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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长的镇国大长公主自不必说,那沈驸马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神仙角色,为了大长公主又是洗手作羹汤、又是吃醋斗情敌,活脱脱从谪仙变为了凡人眷侣。
连他的长子他都心甘情愿舍出去让他跟着妻子姓氏,普天下有几个男子能做到这种地步?
柔德大长公主还罢了,更令人羡慕的是,那最小的柔良大长公主是二嫁之身,竟也能嫁得那般才俊,夫妇俩如胶似漆的恩爱程度不亚于镇国大长公主。
年华老去后,柔良也时常听新一茬的京城贵妇贵女们闲聊,总是把她和她的大姐姐相提并论。
柔良每每听见都嗤之以鼻,“快别叫我害臊了,我哪来的脸与我大姐姐相提并论?你们不可胡说。”
在她看来,她的大姐姐才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美貌、聪明、强干、坚韧。
她吃了那么多的苦,承受过那么多的风险,才换来了在朝中的大好局面,这样的女子才配沈玉临那样的男子倾心相互,而她——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唯一能胜过大姐姐的地方,或许就是运气了。
小时候她觉得大姐姐才是姊妹中运气最好的,嫡长公主,父皇捧在手心里的爱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才是公主的气派。
可后来发生的一切让她明白,她才是运气最好的那个。
她学武是个半吊子,半途而废,读书也不行,勉强认得字罢了,这样一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的她,却能遇到江流子这样优秀的男子。
他把她宠着惯着,让她像个孩子似的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操心,因此她的性情越活越少女了,说话也耿直得很。
那些贵妇贵女们听见她这样说话也不觉得扫面子,反而凑在一起悄悄地笑,眼里都是一副“你看我没说错吧”的表情。
要不是跟江驸马伉俪情深被捧在手心里宠,能到这么大年纪还少女脾气吗?
江驸马实在太惯着她了。
三年前,江驸马年老的养父过世,随后养母因为伤心过度不久也离世了,江驸马只好暂时辞去军中公务回来奔丧。
彼时柔良大长公主重病一场才好,却顾不得自己尊贵的身份,亲自替江驸马在二位老人灵前跪拜守夜、烧纸焚香。
江驸马心中感激却舍不得她这样辛苦,于是费尽心机要哄骗她回去休息,最后差点让侍女把她绑回去。
也是从那之后,江驸马就更加疼爱柔良大长公主,出个门都要紧紧牵着她的手一丝不放,一起去城外烧个香也要贴身相随。
有时柔良大长公主和贵妇女眷们说话,本是男子应该退避的场合,他也厚着脸皮站在不远处等着,一找到空隙就命侍女来送汗巾帕子或是茶水,生怕她渴了累了。
京城女眷无不羡慕她这样。
按照小沈沈长大后对父母辈故事的研究,她最羡慕的并非自己的娘,而是这位小姨母。
理由很简单,娘是拼尽全力、九死一生得到了现在的好日子,小姨母就不同了,她是开开心心、轻轻松松就得到了现在的好日子。
虽说女儿当自强,可谁又能不羡慕轻松得来的幸福呢?
这个观点小沈沈跟自己的亲哥小宋宋进行了深刻交流,小宋宋嗤之以鼻,“这就是你不想学武了的理由?也不知道上个月是谁说的,说娘学武成就平平,若是某人自己一定能学好,一定能超过娘。”
小沈沈:“……”
“我才不会半途而废呢,就是感慨一下罢了!”
娘曾说,他们这一代人生活在盛世之中,虽然富足,但也很难有创时代的大成就。
所以她立志要比娘更加勤奋刻苦,她也不满足于做楚国公主,一个公主应该以她娘为标杆,得封“镇国”这样高的封号,那才不枉一生呢!
“我去找白叔叔了,他说了,娘是及笄后才开始学武的,有些晚了。如今我的年纪比当初娘学武的年纪小,我一定能学得比娘好!”
说罢连忙操起墙角的弓箭往外跑,生怕小宋宋再说出她想半途而废这样的话来。
那以后,小宋宋又找了个机会问宋清词。
“如果能明确知道自己会一世无忧,娘当初还会那么拼吗?如果真有那么好的运气,是不是没有实力也可以?”
小宋宋发誓,她问这话绝没有不想努力的意思,彼时她练武已经小有成就,连白云间都夸她有天赋。
宋清词却笑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呀。”
“啊?”
小宋宋没明白,运气是天注定的,跟实力有什么关系?
小姨母明显没什么实力,文不成武不就,美貌是美貌,可跟宋清词这位长姐比起来不过平平。
在她看来,柔良这一生能过得如此幸福,全靠幸运。
宋清词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傻瓜,你以为你小姨母真的没有实力么?是你没看明白罢了。”
“你的小姨母虽然文不成武不就,在朝中没有一官半职,可在那个时代,你知道一个女子和离需要多大的勇气么?”
扪心自问,如果不是重生一世看透了太多,她也不敢随意提及和离二字。
而柔良作为她最小的妹妹,却在她提出让她和狄飞宇和离时毫不犹豫,这本身足以说明,柔良自有她的豁达。
小沈沈想了想,认真地点头。
娘说得对,别说在那个时代了,就算是当今女子地位提高的时代,和离对一个女子来说也是极大的伤害。
不是所有女子都有这种勇气的。
宋清词又道:“再者,其实娘比你小姨母认识你小姨父的时候还早。他们两可不是什么一见钟情天雷勾地火,是你小姨母做了许多努力才得到这样一位佳婿的。”
“比如,她隔三岔五就去杏花楼给他说书捧场,他说一句想去边关为国效力,她就豁出脸面去兵部托人把他送去了边关。”
“然后又是在京城置办宅子,又是把你小姨父的爹娘从岭南那山高水远的地方接来,最难得的是十几年如一日善待他们,从未瞧不起他们是乡下人……”
说到这里,连宋清词自己都不由感慨,“我是看着你小姨父对她的情谊越来越深的,若不是你小姨母做得这样好,你小姨父也未必能像现在这样宠她爱她。”
小沈沈终于听明白了,不由点点头。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是不用努力张张嘴就能够到的?
以母亲一辈三个姊妹而言,托生成皇家的公主就是极大的幸运了,可后来她们各人所得到的东西依然不同,决定这不同的便是她们的努力。
天家公主尚且不得不挣扎,何况普通人呢?
小沈沈心中登时释然了许多。
“娘,你说我将来能不能有这样一位好夫婿呢?”
小沈沈忙摆手道:“不必像爹爹待你那样好,只要像小姨父待小姨母那样好,我便高兴了。”
“你想要这样一位好夫婿吗?”
宋清词倒反问她。
小沈沈想了想,却摇摇头,“夫婿什么的,到底还是锦上添花。我还是先去找白叔叔练武吧,将来我要成为一个文武双全的公主,这才是头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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