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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横空,七月的岚城像被火烧似的,热得一切草木皆耸拉着脑袋,弯着腰肢,懒洋洋的差不多要贴地儿了。
下午,孙夫子讲完《大学》便散了课。
学生们纷纷作鸟兽散,该干嘛干嘛去。
涛子兴致勃勃跟我建议:“莲哥,天这么热,一身臭汗怪难受,咱两去浣溪河洗个凉水澡呗?”
我婉拒涛子,理由是我下午得开番薯,完了还得去山里捡晚上开灶的干树枝,我娘近日身体不好,我得多替她分担点活儿。
这话当然是搪塞涛子,与涛子这么个大男人去浣溪河洗澡,我怎能答应?
虽然他尊称我一声“莲哥”,但我非真是“哥”,我乃是“姐”,乃货真价实的女子!
由古至今,女子无才便有德,女子有才便是耻。
当然,权贵家的女儿不一样,她们大多都识字,她们的爹爹和娘亲会给她们请夫子在家教授。
但那毕竟是有钱人家,像我们这种穷人家的女儿就不一样了,只得上书斋求学。
然而上书斋也不容易,能去的皆是男子,女子要进了书斋,那是大逆不道的。
而我,之所以能进书斋,全因我娘。
我娘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良家妇女,但不知为何,她十分执着于学识。
为叫我学到知识,从我出生起,她就操碎心,最后决定效仿祝英台女扮男装让我去书斋求学。
拜她所赐,自我有记忆起,我便是着男装的。
这说来也好笑,那时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男人。
直到六岁某天,我和涛子去浣溪河洗澡,大概是女子血液的矜持,我始终觉得跟涛子赤身相对极不好意思,便着里衣跳下水,涛子则是脱得光不溜秋。
然后,我眼尖瞧见他跟我不一样,他两腿间多长了条小尾巴,极丑!
那时年幼不经事,男男女女也分不清,我以为涛子是得了什么病,才会多长这么条难看的东西。
于是回家后,我神秘兮兮将涛子得病这事告诉了我娘。
我娘一听就慌了,猛地将我抱住,一边哭,一边告诉我:“清莲,你是女子!”
我当即就愣了,我怎么是女子?我不是男子吗?
经这事后,我娘觉得有必要让我分辨雄雌,便郑重其事的给我上了一节男女解构分别的生理课,这节课总算叫我明白了男女之别。
我拒绝涛子去浣溪沙洗澡后,涛子自个儿也没去的兴致,便陪我去地里开番薯,陪我上山捡柴。
涛子自幼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我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不同于我身材纤细,涛子生得人高马大,力气也大,有他帮忙,下午的活很快就干完。
黄昏时分,我和涛子各自背着一大摞柴木下山,在浣溪河遇见了村长的儿子虞文才。
他着一身灰色衣衫,手握折扇,站在渡口对渡船的虞美子有感情的吟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虞美子垂头渡船,脸红的像那猴子的屁股。
虞美子是涛子同胞胞妹,平日极好学,我私下教她《论语》和《诗经》,她自是听得懂虞文才在吟什么,才做出如此娇羞的模样。
浣溪村我们这一代的年轻人皆知,虞文才自小喜欢虞美子,虞美子对虞文才也有意。
郎有情,妾有意,看似一桩美事,实则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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