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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离恙走到他面前蹲下，轻声道：“娘娘不放心殿下，叫我来看看。”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崇珏抱着自己，将头埋进膝盖中，发出嗡嗡的声音，在急嘈的雨声中听不真切。
叶离恙忍不住笑了一声，说：“好了殿下，我们先回去吧，雨下的这样大，小心受寒。”
“你不要叫我殿下了可以吗？”崇珏忽然抬起头，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叶离恙能感受到他的视线。
“……小的不敢。”
“你讨厌我吗？”
叶离恙摇了摇头，“殿下何出此言？”
“那你干嘛不叫我名字？”
“这是大不敬。”
“借口，你走吧，我不要你管！”崇珏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
叶离恙皱了皱眉，若是她不知道崇珏那一段过去，或许她只会当他是在耍小孩脾气。
可是现在，她没办法再将他当成一个孩子，他的心思，不比任何一位皇子单纯。
“你怎么还不走！”崇恒瞪着她，见她沉默，不由得有些生气。
“除非你和我一起走，我答应了娘娘，要将你带回去。”
“所以你只是因为母后才来的吗？我对你而言，只是一个任务？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可以回去交差了，我会回去的。”
叶离恙听出他在赌气，忍不住叹了口气，“是不是我叫你崇珏，你就会和我一起回去了？”
崇珏忽然偷笑一声，又立马板起脸：“我考虑下！”
雷电闪烁，她成功捕捉到他眼中的狡黠，看来自己担心是多余了，站起身正要走，却被崇珏一把拉住胳膊。
“离恙亲亲，想不想喝酒啊？”
听见酒这个字，叶离恙便走不动道了，她回味起那日崇珏抱来的酒，心里如猫爪一般。
她故作镇定地问：“你居然还带着酒？”
“是啊。”崇珏眨了眨眼睛，笑着看向她。
叶离恙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现在天色还早，再多待一会儿我想娘娘也不会怪罪的。”
崇珏笑容满面地拉着她的胳膊带着她往外面走：“来，跟我过来。”
叶离恙任由他拉着自己，走过正堂，狂风暴雨像瓢泼似得倒进来，叶离恙连忙上前将门关上，将喧闹的雨声隔绝在外。
崇珏摸黑走在前方，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他却仿佛走了无数遍一样，轻车熟路，没有一丝碰撞。
他或许，经常一个人来到这里吧？
左边的屋子里摆放着一张圆桌，隔着一道屏风，后面是一张床。
看不清颜色的床幔在黑夜里攒动，崇珏放开她，跑到屏风后，抱出两大坛酒，有些吃力的放到桌上。
她动了动鼻子，隔着封泥都已经闻到了酒香。立马坐下，掀开一坛酒，闻了闻，拿过桌上的碗，正要倒。
“等等，我和你一起。”崇珏连忙也抱起另一坛。
“小孩子家家喝什么酒！”叶离恙直接给他抢了过来，放到了崇珏拿不到的地方。
“你……”崇珏有些无语，明明是自己想独吞，还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气冲冲地站起身，往另一边走去，天太黑，只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她忍不住问：“上哪去？”
“点灯！”他没好气的回了一声。
叶离恙愣了愣，原来这屋里有蜡烛，想想也对，毕竟前不久皇后还在这里住过。
崇珏熟练的找到火折子，将屋内各个角落的灯点上，烛光瞬间填满了整个屋子，一片通透。
等崇珏点完回来，见到叶离恙面前已经空了一个坛子，他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她，“你也太能喝了吧？”
叶离恙不好意思的咳了咳，“习惯了习惯了。”
“还好我备得多。”崇珏叹了口气，又从屏风后拿了一坛。
“你藏了多少？”
“不告诉你。”崇珏白了她一眼，然后又将凳子搬到叶离恙身边坐下，认真地看着她，问：“你，有没有觉得头晕？”
叶离恙不知他为何这么问，摇了摇头：“没有。”
崇珏疑惑地抓了抓后脑勺，江涣酒不是说没人能喝上一斤么？可叶离恙手里那坛起码得有三斤啊！难不成又被骗了？
崇珏不信邪，自己又抱起酒跃跃欲试，却被一双纤长的手指按住。
“小孩子家家……”叶离恙说着，感觉头有点重。
“我听人说，有心事的人才会借酒消愁，离羊羊，你酒量这么好，一定是有很多心事吧？”
叶离恙睫毛颤了颤，缓缓收回手，扯了扯嘴角，露出淡淡地笑意：“没有。”
“是……”因为三哥吗？他动了动唇，没有问出来。
他第一次见到那双自信的眼中蕴含了失意，他突然有些害怕，怕她得知自己心上人的母亲死于他之手，怕他再次对上那漂亮的眸子会是疏远与淡漠。
怕从此以后，她看向他的时候，是他此生再也触不可及的将来。
“这酒，我还没尝过呢，我想知道，我尝到的是不是你口中相同的味道。”
叶离恙微微一愣，视线落在他的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定与认真。
“不同心情的人，自然是喝出不同的味道。”叶离恙笑了笑，她能感受到，崇珏此刻的心情并不比她好多少。
她从桌上拿过一个碗，替他倒了一碗，“你可以试试，但不能多喝。”
崇珏捧起碗，冲她一笑，“听你的。”
可他只抿了一口，便红着一张脸，废了好大得劲才咽下去，“啊啊好难喝！”
叶离恙见状，也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难喝就不要喝了。”
“不行，只能往生，不可剩酒！”崇珏咬牙说完，屏住呼吸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只能往生，不可剩酒。
她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不会喝酒的小鬼，竟然能说出这句酒中至言。
拎起酒坛，微微一笑：“说的好，只能往生，不可剩酒。”
烛光将屋内晕染得一片暖色，北风在窗外呜咽，雨滴砸在窗棂上噼啪作响，屋内与屋外，俨然被隔绝成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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