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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颠倒记 > 第 8 章 容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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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神引缄口不语,锁着眉头,他的表态不言而喻。

    右手边的少年郎,一身锦衣,从发冠至腰饰,明里暗处无不奢侈,谈话间常常胡来,活脱脱的纨绔子弟。如果不是此番遇上,谁又会知道他肚中城府,如此波澜。就连行事……也与他的外相截然不同。

    他不再问为什么要选秦时,只以为秦时乃是在册的逃犯,才有此冤枉。

    云暮来耍着手里的折扇,发觉遇到闻神引三次,相处的时间总共不到一天,他却说完了半个月的话。现在又是缄默,他只能出声问道:“闻兄,秦时和你相熟吗?”

    “不熟。他和人都不熟。”

    “那你有办法找他吗?”

    “你之前打算怎么做?”

    “砸他的青楼,了不起再烧房子,总能……”

    “停,不想说就闭嘴。”

    云暮来咧嘴,闻神引有些无可奈何,“找到他,你怎么才能让他帮你?”

    “我干什么让他帮我?我是云来,神隐公子的好友,找他的人是你,鼎鼎大名闻神引!找到他之后,只需要你把经过合盘托出,我们又不是骗子,想来他对扩张自己的势力也不会无动于衷,到时候你再许之以名、利,他定然出手。”

    “你倒是早想了好法子,那你做什么?”

    “青楼半日游。”

    嘱咐闻神引不要被展昊的人跟上,以免意图泄漏,再次打草惊蛇。然后三人分道,一人去找秦时的落脚处,二人还是照常往青楼去。

    大半截路程过后,第五暗探四周并无跟踪之人,传音给云暮来:“少爷,你与闻神引所说的,都是真的?”

    云暮来反问:“我说什么?”

    第五急道:“说展昊是外族的事!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做法,其心可诛!少爷,我们什么时候知会此地的府衙?”

    云暮来似笑,瞧一眼第五,见他焦急之色全在脸上,才缓缓道:“原本也是其心可诛。至于告官的事,先不急。”第五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见云暮来神情淡淡的,只能闭上嘴,皱着脸跟到他身后。

    “我怎么感觉天下青楼都长的一个模样?”

    没过多久,云暮来二人就来到了容月楼的门前。云暮来站在台阶下打量,不是很满意,“除了楼大楼小楼圆楼扁,连门口的女人都长得一个样。你不是说这里是滇地最好的青楼?色艺双全那种?”

    他说话声音不小,早就引了店家人侧目,第五有些尴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只是小声道:“……人比其他地方……好看。”

    云暮来瞪大眼,“你瞎了?”

    第五自觉顶着众多的视线,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好在这时候从楼里走出一个人,打破他的窘境。

    “这位公子,可是对容月楼有不满?”

    一袭黄衣的姑娘从楼里款款走出,说这话带有三分笑意,视线落到第五身上,不久,又转向云暮来。

    云暮来迎着这自上而下的视线,打量对方。

    算不上很美。女子画着时下流行的柳叶眉,底下是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笑容勾人。这些都只是青楼里的普通扮相。但她的腰肢盈盈一握,贴着薄纱,纱下还缀了亮片,走起路来一摇三晃。

    分明娇柔的打扮,嗓音却沉沉,姿态也并非低就。手里还拿着一根不知道什么鸟类的羽毛,火一样赤红。

    冷然的,娇媚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糅杂成的,一种特殊的美丽。

    “你是这楼里的美人?”

    “奴家灵舞,确实是容月楼人。刚才好像听到公子对本楼有所不满,”说到‘不满’,灵舞略微抬眼,似羞似怯地瞟过云暮来,修长玉颈上迅速染过薄胭。

    她用着一种——与她目光所表现出的冷漠——截然相反的姿态,低头轻道:“灵舞愚钝,没有过人的才学,只能照搬他人经验,倒是让公子见面不如闻名了。”

    云暮来却吃惊道:“你是老鸨?”

    这话逗得灵舞噗嗤一笑,又拿羽尾掩嘴,她轻轻走下台阶,轻轻拉住云暮来的衣袖,“公子要不要进楼坐坐?内里乾坤,内里乾坤,可不要以貌取人哦。”

    云暮来本来就要进门,当然不会推脱,顺着她拉扯的力道走出两步,开口道:“坐坐是可以,但我不要别人陪,就要你。”

    灵舞引着他往里走,闻言回头一笑,“客人要求,那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笑容比之前的好看,云暮来拉住她的手,只觉得入手肌肤细嫩光滑,又娇弱无骨。

    他捏着手看了看,夸赞道:“古人有言,肤如凝脂,这话竟然是真的。灵舞你这双手,就比上好的羊脂玉还要漂亮。”

    灵舞轻轻缩回手,脖颈处的红晕更甚。

    这楼里确实如同灵舞所说,外面瞧着毫不起眼,内里却要大上许多。二层的小楼,□□里已经是人声鼎沸,丝竹管乐无一不缺。不见丝毫□□秽气,反倒有种醉生梦死的泰然之感。

    很快穿过大堂,灵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云暮来,将他们带上楼,“可要我替这位公子叫个姑娘?”她看向第五。

    这话倒真像是老鸨了。云暮来愣了楞,突然失笑,第五自然知道他在笑什么,黑下脸道:“不用。”

    云暮来解释:“你可别逗他,他练的是童子功,数十年如一日,一身功夫全在……”他故意的停顿,让灵舞恍然,第五恼怒,才接着说:“所以灵舞,你可千万别好心办坏事。”

    灵舞掩面赔罪,只是那双眼睛笑盈盈,看不出歉意。

    “灵舞美人。”云暮来叫她,她轻轻笑,瞧一眼第五,就靠到云暮来的身侧,素手净盏,也是极为漂亮。

    云暮来却拉住她的手,“叫你陪我,又不是真来做丫头,端茶倒水就算了,我刚刚才吃过。”

    “那公子想让灵舞做什么?”

    “其实我有点好奇,你为何叫灵舞?听闻你们楼里的姑娘个个是色艺双绝,你这么美,那‘艺’之一字,必定与色等同。”

    灵舞恍然,问道:“公子是想看灵舞跳舞?”

    赤红的长羽掩面,透过羽毛间隙,能看到女子轻挑的眉眼,她吃吃笑道:“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歌舞乐器,灵舞都是粗学,登不了台面。唯一能拿出手的,却没人喜欢。”

    云暮来反道好奇,“是什么?”

    “灵舞不才,只会……”

    敲门声响,打断了两人的交谈。灵舞偷偷去看,发现云暮来面上并无恼色,才开口让人进来,原来是送食的小二。盛着金黄的蓉糕的盘子,一盘放到正中的矮桌,一盘送到第五腿边,还有各种各样瓜果酒水,陆续摆上。

    大概是为了附庸风雅,竹筑的二层小楼,隔音并不好,之前关上门,还能隐隐约约听到沸腾的乐声,现在门洞大开,对外就一览无余。

    云暮来避过送东西的小二,走出门外,注意到这青楼的构造别具匠心。

    与关中房子全然不同的圆顶,连屋子里面也是圆的,一楼正中摆着张大台,端端坐着十来个乐者。二楼房间的门与窗,多采用镂空,所以扯了轻纱与珠帘垂挂,但朦朦胧胧间,还是能瞧见其中的人影晃动。

    无断绝的奏乐从一楼高台上传来,乐器也与北边不同,数不出几样。云暮来趴在围栏边朝下看,原本还好奇怎么没有舞娘,结果这楼里的舞娘压根不在台上,而在人群中间。

    赤足穿的薄袜踩在木板上,舞步不徐不疾,姿态不艳不魅,绕着人群旋转。腰间头顶装饰的闪亮银饰,或者其他说不上什么材质,薄且颜色鲜艳,片片穿成小链,随着起舞的动作互相碰撞,发出极有韵律的乐声。

    “有意思,这大概也算个乐器。”云暮来这才有点兴致,回头见灵舞还坐在屋里,一双鞋袜不知何时褪去,正歪着身子,撑着脑袋,在瞧他。

    “你看我做什么?”

    “公子好看。”

    云暮来想了想,“刚才话说一半,你说你会什么?”

    灵舞笑着问:“公子不进来吗?”

    “不进不进,有妖精。”

    这话逗得灵舞吃吃笑,又拿起那根红羽,遮住嘴道“公子想岔了,灵舞会的是……说书。”

    “说书?”

    疑心自己听错了话,云暮来拿起茶杯磕了磕桌子,仿佛说书人拍醒木,他问道:“你指这个说书?”

    灵舞点头。云暮来诧异地打量她,倒不是怀疑她撒谎,这毫无必要,只觉得,有点意思了。

    所以他干脆坐下来,“我俩果然有缘——赶巧!少爷告诉你,你尚且不知少爷我呢,最喜欢的就是听书。那才是正统的大道,什么诗词歌赋、起舞剑术,早腻歪了。你真会说书

    灵舞眨眨眼,压低声音不答反道:“诗词歌赋是小道,市井之娱反而是大道?”

    “随心所欲是大道,牵强附会是小道。”云暮来凑近她,也压低声音,“你为何突然窃窃私语,像个小偷?”

    “奴家怕公子这话传出去,被人诟病。”

    “庸庸俗人,怕他作甚?”

    云暮来挥手作大气状,转而却摇头:“不过这说书就免了,少爷从小到大听的故事没有一千也饶八百,懒得听。”

    他说完话就靠到矮塌上,翘起腿,“不听不听,换个花样。”

    灵舞跟着靠过去,给他喂了一块糕,“我不信,这天下间的故事公子你都听过了?”

    “哼。”云暮来撇开头。

    灵舞笑盈盈地,又转到他面前,“真听全了?要是没听过呢?”

    “你非得讲故事?”云暮来抢过她的红羽,插到她头上,边欣赏边漫不经心地道:“要听也不是不行,跳个舞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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