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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离把头转回去，静静地望着底下的悬崖。
顾晚迎也没有再搭话，支撑着下巴，随意观赏悬崖底下的风景。夜色昏暗，只依稀看到悬崖很高，树木郁郁葱葱的。
村里入夜以后也是这样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声犬吠声，望着眼前熟悉的场景，顾晚迎又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她看向孟离：“家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也不知道三哥和阿平在书院怎么样了，阿爹阿娘有没有念叨她。
孟离懒洋洋地转过头，只是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去了。
“十天左右。”
“十天？阿娘要是见不到我，肯定会担心的。”
也不知道阿娘现在在家急成什么样子了。
听到阿娘两个字，孟离的神色有了点变化：“你想回家了？”
顾晚迎没想到他会跟自己攀谈，愣了愣，轻轻地回了句：“我从来没有独自一人出过远门。”
从来都没有吗？
孟离恍惚了一下，黯然伤神，不过瞬间，睁大眸子，眼睛像淬了毒一样狠厉。
如果不是那个人，他现在也能跟其他孩子一样承欢膝下，跟父亲母亲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一起。可是那个人毁了他的家族，让他跟父母亲天人永隔，无法再相聚。总有一天，他要让他付出同等的代价。
这个念头刚从孟离心中闪过，他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怒火，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拳头。
顾晚迎没有看到他的脸色变化，自顾自地说道：“小的时候我很怕黑，天色暗了就不敢出门，去哪儿都要带上阿娘。因为有人说，他们在村里见过鬼。”
村里流转着很多鬼怪的传说，有好几个人亲口承认，他们见到了鬼，而且每一个亲眼目睹的都会生病，似乎真的被鬼附身了，期间疯疯颠颠的，胡言乱语，把家里弄得一团糟。需要找道士帮忙驱赶鬼怪，才会痊愈。
她曾经见过小婆婶犯病，因此对鬼的存在深信不疑。
“鬼？”孟离嗤笑道，“那都是大人搬出来吓唬小孩的，世上怎么可能真的存在鬼魂。”
被他这么一反驳，顾晚迎顿时不乐意了，解释道：“这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其实那些鬼都是村里死去的人，特意回来看望他们的亲人的，没有恶意。只有那些死于非命的，怨念深重，才会出来害人。”
起初孟离对顾晚迎的无稽之谈非常不屑，嘲讽似的笑了几声。往下听着，笑容渐渐收拢，眉头紧锁。
怨念吗？要是真的存在因果报应，父亲和母亲早就带着那个人一起去地府了，又怎么会留着他继续逍遥自在地活在这阳世中？
如果父亲和母亲真的在天有灵，为什么从来都不回来看他一眼？
“你说的，一点证据也没有，如何取信于人。上尧的村民，都是这么迂腐的吗？”
“谁说不是真的？”顾晚迎鼓着脸，满脸不高兴地反驳道，“虽然我没见过，但鬼肯定是存在的。他们都是我们的先祖，我们要心存敬畏之心，不能胡言乱语得罪他们。我阿爹跟你一样，从来都不信有鬼，可他也亲口承认过，年轻的时候在山林里见到了一个无头女尸。”
村里没有什么解闷的方式，到了晚上，顾晚迎就会缠着顾力讲鬼故事。
顾力是村里难得不信也不怕鬼的人，但风水之说和祖宗对后代的庇佑还是信的。为了打到好的猎物，他经常一个人在半夜子时跑到山上，一点也不害怕。每当有人谈论鬼，他都会嗤之以鼻，满脸不屑。但是又亲口承认过年轻的时候被鬼吓了两次，当时几乎是魂飞魄散。
因此，其实顾力也是信的，就是胆子大，不怕那些东西。
“我阿爹说，那天晚上下着小雨，他跟我小叔去河边捉虎纹蛙，听见山上有大石滚落，回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个女鬼，背对着他们，穿着绿色的衣裳。把烛火灭了，女鬼就会消失，一点火，又能看见了。”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句句属实，顾晚迎说得声情并茂。以前只是听着别人谈论就吓得瑟瑟发抖，现在自己亲口说出来毫无惧意。
孟离嘲讽地笑了笑：“无稽之谈！”
顾晚迎反问道：“难道你们家没有闹过鬼吗？”
孟离一愣，他想起几年前，府里传出的闹鬼之说，所有人都说那是他的父母亲回来了。当时他很愤怒，不允许仍何人侮辱双亲，把那些大舌头的人全都赶出府了。
难道，真的是父母亲回来看他了？
孟离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一笑而过。
“眼见为实，我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
顾晚迎懒得跟他争辩，撇了撇嘴；“我相信阿爹阿娘说的是真的。”
孟离跟顾晚迎产生意见分歧不是一天两天了，赌气似的，反驳道：“你又没亲眼见过。”
“你不是也没见过吗，没见过的东西就能否认它的存在吗？世界这么大，谁都不知道外面有什么东西。”
就像梦姐姐，她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但机缘巧合之下还是认识了。而且从梦姐姐那儿，她学到了很多东西。
每一次都被顾晚迎说得哑口无言，孟离非常气恼，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不跟你一个山村野娃计较。”
望着孟离气鼓鼓的模样，顾晚迎猜到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孟离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顾晚迎一脸不服气：“有本事你说大声一点，在背后说人坏话算什么男人？”
孟离也气恼了，清了清嗓子，把刚才的话大声重复了一遍。
顾晚迎听了，气得面色通红。想了好久，才勉强憋出一句话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难得看见她被自己气成这样，孟离心里竟觉得有些高兴，眼睛含笑。
别看两人的心性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争强好胜起来，比起其他孩子有过之而不及。瞬间就吵起来了。
两人不曾注意到，明正站在身后，看着他们两个斗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顾丫头真有本事，连公子都能改变。”
自从老爷夫人被人陷害枉死以后，公子变得沉默寡言，拒绝所有人的亲近，从不在外人面前显露他的喜怒。他跟在公子身边多年，看着都心疼。公子这个年纪，不该过得这么辛苦的。
两人还在斗嘴，谁也不让谁。明正听了一会，笑容满面地回去睡了。
关上房门的时候，他轻轻地笑了笑：“果然孩子还是跟同龄人待在一起比较好。”
当初他怎么就没想到要给公子找一个玩伴呢？不然这些年，公子也不会过得那么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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