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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眼就发现了桌子上的那盘野鸡。
“今日又出去打猎了？”
顾力笑容满面：“在山上放的铁夹子，打渔回来的时候，特意去看了，没想到真的捕到了野鸡。”
陈白寿眼角微动，自己挪了个凳子入座：“很久都没吃到野味了，你旁的事情做得不怎么样，捕猎的技巧在村里倒是数一数二的。”
村里好几个男人喜欢打猎，但没有技巧，经常打不到猎物。陈白寿从没摸过这方面的东西，但却十分喜欢野味佳肴。
顾力笑道：“小时候村里的叔叔伯伯都会打猎，跟在他们身边久了，就会了。可惜陈西村的山上没什么猎物，不然每天都能吃到。”
听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说打猎的事，陈白寿顿时话锋一转：“打猎到底不是什么正经事，平时玩玩也就算了。最重要的，还是打到鱼，拿到镇上换钱。你从小父母双亡，身边无人照顾，没什么一技之长，不然家中也不会过得这么清苦。”
陈白寿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数落，顾力被说得脸上无光，笑容慢慢消失。
“爹说的是，当初要不是爹同意让我入赘陈家，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不过打猎也是件正经的事，我们村里的人很多都是靠打猎为生的。”
陈白寿本来是好心，没想到顾力不领情，脸拉了下来。
“这就是你们村家家户户都穷困的原因。猎物好吃是好吃，卖出去没几个钱，镇上的人谁会稀罕这些东西？老本行要正正经经的干，你看大富家，日子滋润。大贵无子，夫妇俩也是个勤恳的，过两天就要建新房了。我们陈家最寒酸的，还是你们三房，幸好三个孩子争气，不然脸面往哪搁。”
顾力无言以对。
他本就是入赘，地位低下，平日里在陈白寿和大房、二房面前说不上几句话。即便现在孩子都争气，将来机遇如何尚未可知，他的话仍然没什么重量。
他自小父母双亡，跟着爷爷奶奶一起居住，家里有个哥哥，哥哥娶了嫂嫂后，嫂嫂不待见他，一直视他为眼中钉。
爷爷奶奶双双离世后，他没人照顾，哥哥嫂嫂也不愿意接纳他，就一个人独自居住，没有一技之长，无法养活自己，就成天跟着叔叔伯伯到山上打猎，勉强养活自己。
后来还是机缘巧合之下，知道陈西村有户人家想要个上门女婿，在三伯的举荐下入赘陈家的。
陈三娘从门外走进来，一边擦手一边道：“爹，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它干什么。相公会打猎也是好事，要不是他，家里的三个孩子都长不到这么大呢。现在日子是清苦了点，等孩子们都大了，就好了。”
所有人都不认可顾力，有一点陈三娘却是无法否认的。
自从分家以后，她手里没分到几亩田，打渔又比不过其他人，家里清苦，孩子们生出来的时候，家里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肉更不用说了，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块，全靠顾力去打猎，把孩子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顾力赔笑道：“不说了，吃饭吧。”
吃饭的功夫，陈白寿和顾力闲聊着。
不知怎的，就扯到了顾晚迎的身上：“前几日，我的结拜兄弟张平不是来村里探亲了嘛？跟我提了他们村里的一个男孩子，叫段华，现年十五，想找户人家结亲。听我提起晚迎，张平觉得不错，想帮忙搭线，让我问问你们的意思。”
话一出口，饭桌顿时安静下来。
顾晚迎听得心里一咯噔。
陈三娘问道：“爹怎么突然提起结亲的事了？”
“晚迎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五年，就及笄了。你们常年不出门，也不认识什么好人家，这不，正好有合适的，我就帮你们留意了。”
陈三娘倒没觉得不妥。
村里的女孩子大多到八九岁的时候，家里人就开始帮忙张罗婚事了，提前打听附近有什么好人家，找个媒婆搭线，觉得好，就把事情先定下来，等女孩年纪到了，就嫁过去，不用操心找不到人家。
有些急的，十三十四岁就可以嫁过去了，不必真的等到及笄。
“那段家家境如何，能瞧得上我们吗？”
“听平兄弟说，段家是明月村最富有的，尤其是段华的哥哥段彦儒，在上林镇当捕头，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听到这儿，陈三娘犯愁了：“这么好的人家，怎么会瞧得上我们。莫不是那段华有点问题？”
都是自家人，陈白寿丝毫没有隐瞒对方的情况：“你这话倒是说得没错。听说段华从小身子骨就不好，常年下不来床，不过基本的行动能力还是有的，也能生育。”
顾晚迎在旁边坐着，从陈白寿说出结亲的那一刻，她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一直忍着不出声，如今听到对方居然是个病秧子，再也忍不住了。
“外公，这亲我不结。我还小，不想结亲。”
陈白寿扭头，显然对她插话十分不满，不悦道：“哪儿小了？五年很快就过去，那段家可是富贵人家，你能攀上这门亲事，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而且我听平兄弟说了，段家人好相处，只要结了亲，礼钱能翻几倍。如果不是听说你在药李家当药童，人家还瞧不上呢。”
说到最后两句话的时候，陈白寿把目光转向陈三娘。
“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你们要是不愿意，好事落到旁人家，后悔也来不及了。”
顾力道：“若是段家真富裕，这门亲事倒可以商量。”
顾晚迎心急如焚，抓着陈三娘的手腕，摇头道：“阿娘，我不要。”
这明摆着把她往火坑里推。
张平这个人他见过几次，是外公的好旧交，是明月村的人，每年都会来陈西村找外公。
听说从明月村到这儿，骑马要骑上两天，路途遥远。
要是段华真的只是普通的病秧子，家里有钱，不愁会找不到附近村子的女子成婚，又怎么会提前张罗，还找到他们村里来了。
打从听到对方具体的家境时，陈三娘也在暗中思量着，原本还想考虑的，如今犹豫了。
“阿爹，这事还是过后再商量吧。晚迎才十岁，婚事不急。”
结亲那些弯弯绕绕她没少接触，媒婆向来都是喜欢把男方往好里夸，跟实际情况总是不同的。明月村离得远，那段华的病情远没有这么简单，迎丫头是她唯一的女儿，婚事不能就这么简单的打发了。
“你们自己先考虑着，过几天我去明月村找平兄弟的时候，告诉他答案，顺便打听一下段家。”
顾力笑道：“也好，若是段家真的不错，那就先把丫头的婚事定了，等她及笄了，我和娘子便不用再操心这事。”
往常陈白寿有什么好事，都是先看考虑大房和二房，从来都不会想到他们三房。没想到如今把这等好事给了他们，他十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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