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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紧了自己的衣裳，赶紧进屋把门锁住。约莫亥时的时候，果真下起了雨，大雨沥沥地下着，窗户被吹得吱吱吱的响。
顾晚迎往手心呼了一口气，呼出了白色的雾气。
顾晚迎觉得冷极了，从包袱里找出王夫人送给她的棉袄，披在身上。
南方一旦入冬，经常会遇到潮湿的天气，尤其是下了雨，感觉整个地面都湿湿的，衣服和被子都是黏糊糊的，十分难受。即便是烤火炉，也不能驱散湿气。
顾晚迎点了一盏灯，灯芯只剩一小截了，屋里的光比往常暗了许多。
她缩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再次想起了家里。
以前入秋，阿娘总是要给她们兄妹几个添置新衣裳，虽然都是拿着那些破旧的衣服缝缝补补，里面再塞进一些棉花，但是阿娘为了让衣服看起来好看些，会在她的衣裳上绣上几朵花。
这次出门，阿娘怕她穿着那些衣裳被人笑话，没让她带过来，只是给了一两银子，让她自己添置衣服。
来了百济镇以后，她很少出门，冬天的衣裳王夫人都帮她备好了，可她觉得没有阿娘做的暖和。
屋里太冷了，顾晚迎睡不着，把灯挪到床边，认真地温习着白日的功课。
半个时辰后，外面的雨声渐渐变小了，屋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顾晚迎虽然看书看得入神，但耳朵非常灵敏，尤其是一个人住着，对外面的声音更是敏感，听到后把书放下，往外瞧了一眼。
房门外出现了一个人影，随之而来的是落英的询问声：“顾郎中，你歇息了吗？”
这么晚了，落英姐姐来找她做甚？顾晚迎疑惑道：“落英姐姐有什么事吗？”
落英声音带颤：“顾郎中，二夫人差我送了一碗热汤过来。”
她的身影在门外不断晃动，看来是冷着了。
顾晚迎匆匆忙忙穿上鞋子，小跑过去把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脖子缩成一团的落英。门的右边靠着一把纸伞。
落英打了一个寒颤，不等她同意，急匆匆地跨进屋里：“好冷。”
有雨滴从屋檐处飘进来，顾晚迎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赶紧把门拉上。
落英把汤放在桌子上，除了排骨汤，还有一盘南瓜饼。
“顾郎中，你快来尝尝，这南瓜饼可是二夫人特意吩咐厨房做的，可好吃了。”
顾晚迎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
晚膳她吃得很饱，这一会没什么食欲。
“顾郎中不喜欢吗？”
顾晚迎直言：“我不饿。”
落英道：“饼还是热乎的，这是二夫人的心意，我们伺候二夫人这么久，都没这等福气呢。”
顾晚迎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了。平日里落英姐姐以二夫人的名义在王勇绍身边走动，传达二夫人对王勇绍的关心，倒也说得过去。可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客人，二夫人和落英姐姐犯不着对她如此热情，像是要笼络一样。
“先放着吧，等我饿了再吃。南瓜不是早就没了吗，怎么这个时候还有南瓜饼？”
落英应道：“这是先前摘好了，晒干之后留下来的，那些南瓜片，能保存很久呢。天儿冷，排骨汤是给顾郎中暖身子的，现在不喝等会就凉了。”
排骨汤上还冒着热气，香气飘飘。
顾晚迎犹豫了一下，把汤放到面前，用勺子舀了两下。
“二夫人怎么突然想起要送我这些东西？”
“顾郎中为了少爷的事情，尽心竭力。二夫人是为了感谢你把少爷治好，才差我送了汤过来的。”
顾晚迎看着她，故作不解：“落英姐姐，二夫人又不是王公子的生母，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落英唉声叹气道：“唉，蓝云和蓝意姐姐总是怀疑二夫人有所企图，可是顾郎中你想想，我们二夫人能有什么心思？她是妾室，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谋害少爷呀。二夫人这么做，是因为她喜欢孩子，但是没有自己的孩子，这才对少爷视为己出。”
说完，落英又长叹一声，为二夫人抱打不平：“我们二夫人宁愿被怀疑，也不为自己解释，太可怜了。”
落英说得有板有眼的，脸不红心不跳，差点就让顾晚迎信以为真了。
可怜？她看府里最盛气凌人的就是二夫人了，连大夫人都不怎么放在眼里，还主持一半的家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当家主母。
这种话，顾晚迎只敢在心中嘀咕，面上不动声色，敷衍地笑笑：“是吗？”
“当然了，可别看二夫人说话直，心地可好了，经常赏赐我们这些下人。”
顾晚迎没少见到二夫人，也打过几次招呼，可就是无法喜欢她。听着落英的夸赞，一边客套地笑一边舀了勺汤喝。
“落英姐姐回去后，麻烦替我向二夫人转达谢意。”
看见她喝了汤，落英觉得事情办得差不多圆满了，起身回去。
顾郎中把房门重新锁上，望着那碗排骨汤，那股熟悉的味道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陈三娘煮的猪头冬瓜汤。
他们家一年到头吃上猪肉的次数掐指不超过三次，家里买不起排骨，每次阿娘卖鱼多换了点钱，就会买一个猪头，跟冬瓜一起炖烂了给他们补身子。
从小到大，她最喜欢吃的就是猪头跟猪脑。虽然猪头从外面看没什么肉，可切开炖烂以后，还是能吃到不少肉的，很软很香。
若是年成好，二表姑再送他们一袋花生，跟猪头炖了，那味道更是好极了。
顾晚迎想着想着，鼻头一酸。
……
顾晚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准备离开的缘故，每日落英都会送一大碗汤到书屋给他们喝。
天气冷了，王夫人差人在屋里备了火盆，杨夫子觉得汤能暖胃，还未等顾晚迎拒绝，就把东西收下了。
蓝云在一旁盯着，气得牙痒痒。
知道杨夫子爱喝汤，王夫人每日也差蓝云备着，送到书房。
于是书房里每天除了读书声，便是喝汤的声音。
喝了几日，身体都没有出现任何反应，顾晚迎对落英渐渐放松了警惕，对二夫人的好感也多了些。
又过了两日，功课做完了，杨夫子觉得冷，提前回家了，顾晚迎和王勇绍懒得出门，便在屋里看书。
蓝云抱着一个食盒进屋，一进来就喊冷：“顾郎中，今日是鸡肉香菇汤，快喝点暖暖胃。”
顾晚迎把火盆往外挪了一些，又添了两块炭，不断有小火星飞溅。
落英缩着脑袋：“顾郎中，你和少爷先喝着，我去把窗关上。这天儿，明明才刚入冬，怎么就这么冷？”
“落英姐姐，火盆里的炭烧得太旺了，开窗通一会风比较好。”
冷风一阵接一阵地吹进来，落英实在受不了了：“这风吹得人难受。”
顾晚迎摇了摇头：“我阿娘说，烤火的时候不开窗，人会被闷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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