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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晚迎看见他有些得意，看起来不像在说假话，愣住了。
难道孟离真的把笑笑输掉了？他的医术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居然比不过这个老人家。
真是山外有山。
顾晚迎暗暗腹诽着：他们在脱离险境之前，可不能惹了这个人。
而此时，孟离已经把夜壶拿给明正了，将近一天一夜没有解手，明正肚子确实涨了，身子挪动艰难，便抓着夜壶背对着孟离解决生理之需。
末了，孟离拿过他手里的夜壶，打开一个窗户，往外倒。
折身回去后，孟离想了想，问道：“正叔，您要是想上茅房的话，我可以扶您过去。”
“不用了，我还不想上茅厕。”
“那我出去给你找点吃的。”
“公子。”明正拉住孟离的手，一脸愧疚，“你不用为我做这些事情的。”
孟离握住他的手，心如明镜，目光诚恳：“正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最亲近的人，如今你因我受伤，别的我做不了，只能尽些绵薄之力。”
听着孟离这推心置腹的话，明正热泪盈眶：“公子，谢谢你。保护你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当年若不是老爷和夫人，我们兄弟四个哪还有命活到现在。只要能帮老爷和夫人保护好你，我死了也在所不惜。”
他们兄弟四个是结拜兄弟，当初镇上闹了瘟疫，家破人亡，四处逃亡，为了存活，结伴跑到山上做山贼，抢夺过路客商的金银珠宝，勉强能填饱肚子。
后来官府剿匪，底下的弟兄都死得差不多了，他们四个全都受了重伤，晕倒在山林里，是老爷和夫人过路出手相救。知道他们无处为家，就安排他们到李家在江南的一个药铺帮忙打理生意，从此衣食无忧。
这个恩情，他们一直记着。
在明正眼里，孟离是主，自己是仆。人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外表冷漠，可是心肠真的不坏。相处久了，他几乎把孟离当成了亲儿子来看待。
可再亲，到底是主仆有别啊。
如今自己受了伤，公子又是倒水又是端尿的，他实在过意不去。
孟离道：“过去的事情，正叔莫要再提及。于我而言，你们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你出了事，我伺候你是应该的。我和顾晚迎认识门外那个医者也没多久，我出门问问他有没有吃的，您先在屋里等着。”
孟离说完，大步流星走了。
明正望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公子是真的长大了。此生，他必定要誓死捍卫公子，才能报答他们一家的恩情。
院子里，医者和顾晚迎正在大眼对小眼，看见孟离出来，医者急匆匆地过去把人拉到顾晚迎面前：“男娃娃，你来评评理，你刚刚是不是输给我了？”
孟离望着顾晚迎，眼眸暗淡，淡声道：“我确实输了。”
医者点头道：“嗯，年轻人，愿赌输服，还是不错的。”
听见孟离亲口承认，顾晚迎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把笑笑递出去：“给你。”
东西就在跟前，医者却惊讶地反问道：“真的给我？”
顾晚迎漫不经心道：“都说了愿赌服输。”
笑笑虽然跟她还不亲近，但不管怎么说，两个人是滴血认主了的，除非她死了，否则笑笑就不会易主。
把笑笑送出去，不过是换个人照顾它一段时间。
医者双手背在身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
“医者不想要了吗？”
“你这小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天银蛊是认主的。这东西就算你给我了，我也掌控不了它，等你们走出这院子了，它就会溜走。”医者指着她，摇了摇头，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
顾晚迎错愕。
自从他们无意中找到这间竹屋开始，这个医者从没过问他们的性命和身份，一眼便知道大管家跟他们是熟人。不仅如此，他耳聪目明，隔着个包袱都能察觉到笑笑，还知道关于天银蛊的诸多事情。
顾晚迎觉得他实在诡异。
孟离不解道：“医者到底是何人？为何知道这么多事情？”
他在上尧多年，从没听说过附近有个神医。
医者眼睛微微一眯，只是摆了摆手：“这东西我不要了。”
顾晚迎觉得没有这么简单，默声不语，这时只听医者又说了一句：“不过它产下的第一颗药，你们必须送给我。”
顾晚迎骤然想起笑笑身上拉出来的那颗东西，问道：“医者知道它产出的药是什么样子的吗？”
幻竹姐姐想要，公子也势在必得，现在连这个来路不明的医者都在窥伺笑笑身上产的第一颗药，难道真的有什么神奇之处？
医者蹙眉，认真地想了一会：“这个我倒没见过，只是从医书上看到过，听说那药有神奇的功效。”
顾晚迎眼睛快速转动着，当下心里就有了主意，推辞道：“医者可能要失望了，笑笑产下的第一颗药，我们已经答应给别人了。如果医者想要，来日可以送它后面产下的药粒给您。”
医者神情一变：“答应给谁了？”
“它上一个主人的女儿，当初这东西也是我无意中从那位姐姐手中得到的，我允了她此事，她才同意把笑笑给我。我不能失信于人。”
“这样啊。”医者不说话了，略有些失望。
什么东西第一个总是最好的，不过允了别人，他也不能强人所难。听这丫头的意思，天银蛊真的能产药，对他研究药理大有帮助。
念此，医者退而其次道：“那也行，不过它产下的第二第三颗药你们得给我。”
顾晚迎摇头：“第三第四颗给您，第二颗得留给我们公子。”
医者没想到她讨价还价，板着脸：“不行。”
顾晚迎不愿意让步：“这些都是我原先答应了的。你要是不答应，第三第四颗也没了。”
医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他终于出声：“你这丫头，聪明得很。那就这么说定了。”
孟离本想着自己独占前面两颗，后面的留下两颗给莫幻竹，刚想寻个借口推了这事，转念想到笑笑就在自己身边，等离开了这地方，就算瞒下此事，医者也不知道，便转换了话题。
“医者厨房里可有吃的，我叔叔许久没有进食，肚子饿了。”
“你自己去看看吧，老头子出门采药去了。”
医者心大，说完背起竹篓，一路哼着小曲走了。
等人走远了，顾晚迎疑惑道：“公子，他不怕我们跑了吗？”
“正叔现在还不能起身，我们想跑也跑不远。”应着，孟离转身进厨房了。
顾晚迎哦了声，想了想，跟在他身后。
一进厨房，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熏得令人想吐。
“什么东西啊，这么臭？”顾晚迎挥了挥手。
那老人家不是医者吗，怎么房子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连药都是臭的。
孟离也捂住了鼻子，顺着味道飘来的方向走过去，发现东西来自一个大罐子，并没有东西盖着。
顾晚迎也好奇地过去看了看，一大堆小动物的尸体堆积在罐子里，都是死了的，尸体七零八落地摆着，周围包裹着绿色的汁液。
“那个医者弄这些东西做什么？”
这个医者性子怪，做的事情也令人费解。
“治病。”孟离对这些东西兴致索然，在厨房里翻到米，盛了一些，放到一个木勺里，同时把火折子扔给顾晚迎。
“我到院子里盛点水，你把火给生了。”
“等等。”顾晚迎大步上前，把厨房的门关上，在孟离不解的注目下，把衣兜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公子，这是刚才从笑笑身上掉下来的。”
手心摊开，方才那颗透明的东西竟然变红了，看得顾晚迎一愣。
孟离把东西拿起来，隐约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放在鼻边仔细地闻了半响，喜上眉梢：“这是？”
顾晚迎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你别声张，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药，反正笑笑把这东西排出来以后，无精打采的。我可是特意留给你的，如果是药，你得藏好，不然幻竹姐姐要是知道了……”
说到这儿，顾晚迎突然没声了，心虚得厉害。
她当初可是答应过幻竹姐姐的，要不是看公子可怜，绝不会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
现在做也做了，就得守口如瓶。不然回去了无脸面对幻竹姐姐。
孟离迅速把东西收好，眸色晦暗不明。
“怎么了？”
“没事。”他只是没想到，第一颗药，顾晚迎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一时心软，把她手里的火折子拿回去，“你去屋里陪正叔说说话吧，东西我自己煮。”
顾晚迎茫然道：“你刚才不是让我生火吗？”
“不必了。”孟离没有多做解释，端着个水盆出门了。
顾晚迎莫名其妙地挠挠头，手里没有生火的工具，她在厨房也是闲着，于是回屋里陪明正了。
明正精神好了些，让她把昨天坠崖后的情况告诉自己。
顾晚迎讲完了，明正若有所思地低着头：“其实昨天我们杀了十个山贼，后来他们又派人下山支援。寡不敌众，我和阿布落兄弟就兵分两路。对了，你和公子见过他吗？”
“没有，我和公子从丛林里出来后，马便带着我们找到了这儿。”
明正失望地叹息道：“那个兄弟是个讲义气的，昨天要不是他，我这条命还捡不回来呢，但愿他平安吧。”
他隐约记得打斗的时候围观的客商都跑了，后来有两个人骑马来支援阿布落，场面太混乱，他也没注意人往哪跑了。
“那个叔叔是好人，会没事的。”顾晚迎道，那是个仗义之人，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老天爷一定会眷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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