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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他功夫再好,手脚被折断,也别想能够打碎琉璃缸。
从他那憔悴面容便不难看出,这几日,他必定是滴水不沾,粒米未进,眼眶凹陷,嘴唇干裂出了斑驳血痕,在龙椅上蹭得猩红点点。
也不知他是疼急了或者饿急了,冲撞无果,竟以那已不能开合的牙齿,奋力撞向了琉璃缸壁,一道道鲜血带着零星的碎肉,就这样蹭在了缸壁上。
如今他这副模样,再也瞧不出往日六皇子的儒雅,狼狈到连街边一只流浪狗都不如。
“殿下真是好法子。”慕长歌轻声道,“一举两得。”
苏云浩微微一笑,“六皇弟这么喜欢龙椅,那我给他就是。倘若有旁人也想要,我也再可以再打造一张龙椅,连丁点难处都不会有。”
闻言,慕长歌二人视线,下意识扫一眼身后,便见到几位亲王的脸上,瞬间便露出了极微妙的神情。但无论那些神情如何复杂,都有着一抹同样的畏惧。
苏云浩此举,的确是一举两得,既折磨了苏翰羽,又震慑到了任何一个可能对皇位虎视眈眈之人。
他让所有人都要从这里走一遭,就是要让他们好好看看,觊觎皇位的人,究竟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更是要让他们明白,他这往日众人口中的废物太子,也绝不是什么好拿捏的面人!
谁若是也动了篡位的心思,琉璃缸内的苏翰羽,便是下场!
琉璃缸内的苏翰羽,在不知撞了多少次之后,一张俊俏的脸,已是血迹斑驳,硬生生撞断的牙齿,混着血肉滑落。
他已是血肉模糊的两片嘴唇艰难地蠕动着,竭力发出的声音,却被琉璃缸隔绝在了里面。
慕长歌顿住脚步,琉璃缸内,那张几乎支离破碎的脸,与她那遥远的前世重叠在了一起。
一瞬间,无数前世记忆,与她重生之后的记忆糅杂在一起,两张面容不同,却都是斑驳破碎的脸,也不停在眼前交错。
种种记忆,犹如喧嚣尘土,纷纷扬扬闹嚷着挥洒了漫天,又终在这一刻,安然落地,尘归尘,土归土,再无一丝动荡。
苏翰羽如今的双眼之中,除了绝望,便再也不剩什么。望着那双濒死一样的眼睛,慕长歌眸光一点点冷凝,朱唇动了动,无声地道出二字:“报应。”
直到这一刻,过往种种,在她心中才算真正释然。
总有人道,以德报怨,放下恩怨之人,方能得到内心真正的宁静。
可,若是以德报怨,又何以报德!?与其做那假惺惺之人,倒不如以血还血来的痛快。
“说来,还要多亏长歌你。”苏云浩淡然道,“成王败寇,还是做王的感觉要畅快一些。”
“殿下能想明白,便是再好不过。”慕长歌应道,又眯起眼眸,扫了眼身后众人。
对皇位的贪婪,绝不是区区一次杀鸡儆猴便能够彻底杜绝的,但经此一遭,谁若还想要冒险,可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对了。”苏云浩又想到了什么,同她道,“皇姐为了陪同父皇,也早早回来了。这几天宫里冷清,皇姐必定惦记着你,你要不要去一趟皇姐的寝宫,陪她解解闷?我可是听说,皇姐似乎还弄了些什么好东西,想要给你看一看。”
苏云浩俨然话里有话,慕长歌听的分明,当即便笑了笑,“怪不得这几日总不见长公主,还以为只是在陪同皇后娘娘,原来也是早早就回了宫。也好,我这就去看上一看。”
见祁靳之要同她一起去,苏云浩又道:“王爷可否留步?我还有些事,想到与王爷商议。”
祁靳之眉峰挑了挑,顿住了脚步,慕长歌便一个人去向了苏晴柔的寝宫。
“听说公主这里留了什么好东西要我看?”进到寝宫,慕长歌笑道。
她来时,苏晴柔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盆栽,见慕长歌来,脸上顿时有了几分笑意。
“总算将你盼回来了,你不在,我一个人着实无趣的很。”苏晴柔扯了她坐下,吩咐人上了热茶点心,笑眯眯地望了她一眼,“我这里,还真多了一样好玩的东西,只等着你回来,也让你好好看一看。”
“哦?”慕长歌轻抿了口热茶,暖了暖身子,“公主这里又弄来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一个舞姬。”苏晴柔道,“等你看看,你就知道有什么不同了。我这舞姬挑的舞,只怕这世上都找不出第二个。”
说罢,苏晴柔便拍拍手,“奏乐!”
慕长歌这才注意到,苏晴柔的寝宫里,要比先前多了几人,几人眼前身侧都摆放着各种乐器,想来是知道自己今天一早会回来,便早早准备好了的。
这几人一看就知道,早已经练习过无数次,苏晴柔一吩咐,配合默契的演奏便响了起来。
乐曲奏响的下一刻,自屏风后,响起了一阵阵有节奏的铃铛声响,而后,一身姿曼妙的舞姬,便垫着脚尖,旋着身子,以绝美的舞姿,出现在了慕长歌眼前。
只不过,这舞姬穿在身上的东西,着实有些怪异,一层层半透明的薄纱缠绕在身体上,看上去不免有些累赘。
而铃铛的声响,正是从那一层层薄纱里面传出的,慕长歌狐疑地看向苏晴柔,“公主的这舞姬可是怕生,为何脸也遮挡了起来?”
“你接着看呀,跳舞不就是要慢慢欣赏的么?”苏晴柔不急不慢道。
慕长歌耐着性子看下去,紧了紧眉心,舞姬的身姿道是曼妙的很,只是这舞姿,却着实不敢恭维,僵硬着身子,一板一眼地跳着,偶尔还会错了拍子。
只是,一旁的苏晴柔却看的饶有兴致,似乎她跳的是这世上最为美妙的舞蹈一般。
随着鼓点渐渐加快,舞姬旋转的动作也随之加速了起来,身上的薄纱一层层抖落,莹白如玉的身子,也一点点露了出来。
待看清她的身上,慕长歌都不免一怔——
除却单薄的舞衣覆盖处,舞姬的身上,插满了长长短短,粗细各异的铁钉,铁钉穿过皮肉,避开了骨肉,在刺穿过后,尖端又被拧弯,挂上了大小不一的铃铛。
铁钉一看便是近日新挂上的,伤口处尚未愈合,一动便会撕扯开来,渗出一团团脓血。
待身上的薄纱彻底脱落,慕长歌才看清楚,舞姬的一双手,要比布满了铁钉的身上更为可怕,铁钉零星穿过手指与手掌,就连要将手指闭合都做不到。不断渗出的血,沿着铁钉滴落,铁钉已有了些锈迹斑斑。
至此,慕长歌已然清楚了这舞姬的身份,果不其然,随着鼓点密集落下,她以僵硬的手指,扯掉了面纱,露出来的,果真正是容君瑶的那张脸!
然而,如今的容君瑶,眼底除却麻木,就只剩下了无尽的痛苦。那原本娇艳如花的脸,如今也被铁钉就根根穿过,再如何痛苦,也无法做出任一微小神情。
就算是在看到慕长歌时,她那已经麻木了的眼底,也不曾露出任何一丝别样的神情。
她麻木地旋转着,不几圈,便因全身剧痛而颤栗不止,即便如此,却仍不敢停顿住动作,就算已经跟不上了鼓点,也在竭力地跳着。
这一段舞,至此已经再无任何美感可言,剩余的就只有道不尽的诡异。
“你看这舞怎么样?我这舞姬,是不是全天下独一份?”苏晴柔笑道,又拍了拍手,乐声一停,容君瑶也痛苦地踉跄几步停了下来,低垂着头,老鼠似的溜回到了屏风后。
苏晴柔冷冷地扫一眼屏风,又轻笑一声,“母后如今还在养身体,等母后康复,她跳的应该也会比现在熟练的多。母后看到这,一定会十分开心。”
若不是因为容君瑶,皇后也绝不会遭遇了那惨绝人寰的酷刑,苏云浩已经将如何处置容君瑶的权利交给了她,倘若只是让她死,未免太便宜了她。
如果不把皇后所遭遇的痛苦,在她身上十倍奉还,她又如何能甘心!?
慕长歌沉了沉眉心,立即便明白了苏晴柔的意思,“公主如今能与太子一般,想通了以牙还牙这一点,皇后娘娘自然会安心许多。仁慈未必不可,却也不必不分场合对什么样的东西都仁慈。”
苏晴柔微微一笑,“如今想明白了,好在也不算晚。只不过,可惜的是,本想给她那一双脚也穿上铃铛,但若是那样,只怕她也就跳不动了。”
说完这句,苏晴柔又好奇道:“对了,王爷怎的没有同你一起来?我原本还想给王爷瞧一瞧,这种舞姬,即便是沧溟也不会有。”
“太子殿下似乎是有什么要事,要找王爷详谈,我便一个人来了。”慕长歌说完,又道,“公主可知是什么事?”
“太子倒是不曾与我提起这件事,不过,倘若我没猜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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