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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陆爸爸这样一说,柳如尘去看陆晓燕的脸色,发现她木讷的坐在那里,目光空洞洞的。
如此,柳如尘的怜悯心被带动了起来,哪怕不再有陆馨菲那些无声的求助信息传递过来,柳如尘也是一定要帮陆晓燕脱离苦海的。
城市里边的工作不像农村人想象的那么难以完成,相反的,倒是农村里边繁重的体力劳动,才让人应付起来筋疲力竭。
陆爸爸太低估陆晓燕的能力了,若不是陆爸爸陆妈妈待陆晓燕太苛刻打压了她对生活的积极性,让她从懂事起就被困在一个误区里边,让她以为她是世界上最笨最无能的人,陆晓燕应也不会真的这么无能了。
听陆馨菲说,她头上的小辫子就是陆晓燕给她梳理的,陆晓燕其实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她绝对是有属于她自己的优点的,只是需要慢慢挖掘慢慢让她从自我封闭中走出来。
柳如尘相信,只要他为陆馨菲解决食宿问题,让陆馨菲有着充足的时间帮助陆晓燕找回自己,陆晓燕会在这里生存下去的,她会过得很快乐。
“大伯您别这样说,我觉着二姐挺好的,文静贤淑,城里肯定会有很多适合她的工作,您老相信我,我不会亏待小三和二姐的,很多事我慢慢教给她们。”柳如尘恰到好处的为陆爸爸夹一块红烧肉,农村的劳动力都特别爱吃荤菜,因为平时吃不到,肚子里尽缺油水了,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吃过几顿饱饭,怪可怜的。
孩子太多,家里太穷,本以为吃点苦遭点罪把孩子拉扯到十二三岁后,孩子成了半个劳动力,一家人就可以过好日子了,可是没想到,时代已经变换了,下一代在他们这群老人的眼里,越来越无能了。
陆馨菲不敢随便\/插\/嘴,但是听着柳如尘温文尔雅的话,她便忍不住向柳如尘抛过去一个互动的眼神,无声的告诉柳如尘,他彬彬有礼的时候特别帅。
“城里的生活哪那么好混啊,连喝口水都得花钱,玉米面都是买来的,大军你还小,不知道生活的残酷。虽然你现在每年都有收入,但是你还有个弟弟,你们兄弟俩都得攒钱娶媳妇呢,赚到的钱得省着点花。不是大伯我给你泼冷水,如果你真的白白养活两个闲人,加上小三还想读书,读书花的钱也不是小数,恐怕连你自己也甭吃饭了。”陆爸爸连连摇头做出否定。
“大伯,这您就不知道了,小三自己也会赚钱的,她读书是会半工半读,您先让小三和我二姐留下来住三两个月,如果二姐住不习惯,我再亲自把她送回去,现在权当让她在这里散散心,这样等她再回家之后,心情也就开朗了,两全其美呢。”柳如尘才不会轻易服输,他今天说啥也得拿下陆爸爸的‘批文’。
柳如尘提到陆晓燕时,可是亲切的说着“我二姐”而不是生分的说‘小三的二姐’,这就是语言的艺术,柳如尘是真心的把自己和陆家这个大家庭融为一体了。
“她爸,你就让她们先留在这里试试吧,反正老二这死妮子回到家也是给咱们惹气受,兴许让她在城市里的工厂里边打造打造,还能锻炼出个人样来呢。”陆妈妈见陆爸爸犟起来又跟一头牛似的谁拉也拉不动,她便老将出马的开口了。
陆妈妈自己都想留在城市里不走了,奈何她人老珠黄的,又太懒惰,听说城市里边刚刚兴起的私人企业,也就是食品厂和服装厂什么的不是需要很好的手艺就是晚上加班到十点,她可承受不了。
但是陆妈妈想着两个女儿要是在城市里边赚了大钱,找到了城市对象,说不定以后可以把她也接到城市享福,那样她可就熬出头了。
“你这个婆娘,你就是不知道这个社会生存的残酷……”陆爸爸火了,因为陆妈妈的话又惹起了他的反感,在他的眼里,经历过人生很多大风大浪的他,年过半百的他,当过村会计的他,才真正能够看得明白社会发展的规则。都说城市人看不起农村人,而陆爸爸却恰恰相反,他还看不起城市人呢。
陆爸爸依旧有着老一套的生存理念,那就是民以食为天,那些忘记了根本的人,放弃种地从而东窜西跑的人,到最后还不得因为没有存粮从而饿死吗?
像小三这孩子,既然就是看上了如今有着城市户口的柳大军,而陆爸爸看柳大军这孩子也一直挺不错的,所以陆爸爸也不想拆散这两个孩子,他只是想着,万一哪一天闹灾荒,城市人都买不到粮食吃的时候,小三可以和柳大军回到农村,陆爸爸好歹还可以挖野菜找菜根的不让这俩孩子饿死。
而柳如尘和陆馨菲这两个人可不知道此时的陆老爸的心里活动,相信如果他们俩有读心术,看透陆老爸的心里所想,他们俩真不知道会怎么感动呢。
陆爸爸这一对着陆妈妈吼,陆妈妈才不会愿意吃陆爸爸这一套,于是两个人又在饭桌上拍桌子摔板凳的吵了起来。
柳如尘没想着去劝,这两位老人一直都喜欢旁若无人的吵,他们愿意吵就让他们继续吵好了,柳如尘先吃自己的饭,他挺好奇,那就是陆爸爸和陆妈妈如果在没人规劝的情况下怒吵不休,他们会吵到什么程度呢?
随着吵架升温,陆馨菲和陆晓燕的神经下意识的绷了起来。陆爸爸和陆妈妈这样相看两厌了很多年,但是这个时代的夫妻哪怕打架打死人都不会离婚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十天动一次手,不过好歹陆爸爸虽说对孩子有暴力倾向,却从来都不会动手打老婆,他被老婆气急了只会动手打他自己。
反正两个人都是愚昧人群的代表体,一个思想偏左一个思想偏右,不够不偏不倚的标准好歹两个人往同一边偏还好,却偏偏他们俩南辕北辙的。
等到两个人打的天翻地覆乌烟瘴气的时候,柳如尘才叹息着去劝,劝了这个劝那个,陆妈妈鬼哭狼嚎的声音甚至还惊动了旅店老板,人家也跑来劝着:“两位同志啊,别打架啊,有话好好说啊,影响不好啊……”等等等等,实际上,老板怕砸了他的场子罢了。
最后架打完了,老夫妻两个怒气冲冲的去赶火车,陆爸爸倒是再也没有阻止柳如尘把陆晓燕留下来的决定。
好不容易送走了两位老佛爷,柳如尘长出一口气:“陆小三,你这十几年怎么熬过来的?我让你跟我一起出来你居然还不愿意,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
“你那时候又没有属于你自己的自由,我跟着你出来,还得靠着你爸爸妈妈养着,你别告诉我你爸妈会把我当做亲生女儿养,我可没有那么天真,寄人篱下的感觉你没有体会过,所以不要轻易发言,哈……”陆馨菲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柳如尘虽然也经历过人世间的很多悲苦,甚至他还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不少一段日子,体验过命悬一线的紧张与磨练,但是他不会懂得受人歧视受人冷眼的滋味,他永远都不会懂,当然了,以人家柳如尘的能力和脾气,如果真让他碰到欺负他羞辱他的人,他肯定是会跟人家拼命一搏的,甚至就算是他的爸爸妈妈,要是这样剥夺他的尊严,他照样不会忍气吞声的。
“我们终于解放了,我们可以庆祝一下了,今晚好好庆祝一下,然后明天,我给你安排一个学校你去读书,至于二姐的工作,我慢慢帮她找,最好是找一个比较轻松的活儿,哪怕工资少都不要紧。”柳如尘其实也觉着陆晓燕这人挺笨的,不只是笨,还跟个闷罐子似的半天都闷不出一句话来,若是她稍微爱说几句话,柳如尘就会让她去岭南街中外合资刚开的一家商场去的当营业员,那个倒是比较轻松一些。
“我不让我二姐出去打工,没有什么学历,给私营企业打工都是早出晚归的,每天加班都没有加班费拿,我要为二姐投资开个小店。”陆馨菲早就有所打算了,她有口无心的跟柳如尘絮叨起她的规划来——等到杂货店开的大了,可以雇佣一个小女孩来看店,然后让二姐去学一学美发,再回来开个美发店,未来就会感觉无限美好了。
现在的房价特别便宜,只要奋斗几年,陆馨菲就可以在市区买房子了,买好几栋门面房,给二姐一栋,自己留一栋,剩下的出租,陆馨菲绝对会成为大富翁的。
“还真会打算,”柳如尘撇撇嘴,“可以当掌柜的了,精打细算井井有条……”
“那当然。”陆馨菲故作听不懂柳如尘这是在讽刺她。
陆馨菲知道,柳如尘肯定是还对她前十年不肯跟着他一起出来从而心里别扭着。
就在陆馨菲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时候,柳如尘果然沉不住气的在陆馨菲耳边小声发话了:“想要创业,你早干嘛去了?如果你以前愿意跟我一起出来,像我们这两个很有先见之明的人儿,难道还怕饿死不成吗?所以你之前所说的不想寄人篱下的话可太经不起推敲了,有我在你身边寸步不离的保护你,如果我爸爸妈妈对你不好,我肯定是会把你带出去一起想办法生存的,我不知道是你的担心太过多余还是你根本不信任我。你瞧瞧你这些年混成了什么样子,不要说你是另一个世界过来的,尽给我们二十一世纪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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