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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猛男又道：“大小姐，雕哥醒过来以后，第一个想见的就是你，你真要让他等下去吗？”
谷矜忆虽然一脸不情愿，最终抿抿嘴，还是露出了妥协的表情。
中年猛男做出“请”的手势：“请跟我来。”
从头至尾，中年猛男当我不存在一般，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晾着的感觉，忍不住开口道：“请问一下，你就是我给雕哥打电话时，接电话的那个人？我既然来了，是不是可以当面和雕哥谈谈了。”
中年猛男斜了我一眼，一边引着谷矜忆朝外走，一边淡淡道：“急什么，来都来了，我还怕你跑了不成。”说完朝那三个大汉使个眼色，示意他们盯住我。
我去，现在换成灰雕不急了。
中年猛男带着谷矜忆离开后，我呲牙咧嘴地坐到组合沙发上，刚刚一对三搏斗时两只伤手挨了不少下，现在终于开始痛起来了。
我只能用转移注意的方法来忽略疼痛，脑子里反复回想中年猛男刚才说的话。
似乎灰雕的病情加重了，刚刚度过了一次危险期？
而中年猛男管谷矜忆叫“大小姐”……难道谷矜忆和灰雕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们是……
我突然想起包打听交给我的第三张纸，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在胡思乱想中大概等了半个小，中年猛男终于再次出现：“雕哥要见你。”
在他的带领下，我来到了斜对面的一间大房子。
整间房完全按照医院特护病房布置，在靠床的位置上，摆着一张医院里一模一样的病床。
谷矜忆站在窗边，背对床病，正望着窗外悄悄抹眼泪。
而床上的那个人，正目光慈祥地看着谷矜忆的背影。
这一幕，让我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十几年前，我妈重病去世前，她也是这样躺在病床上，慈祥地看着抹眼泪的我……
妈的，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
我打量着床上的人，不敢相信这就是心狠手辣、老谋深算的灰雕。
如果说病有重量，那么灰雕身上一定压着一座山。
他的脸瘦得快成了骷髅，灰败的皮肤干巴巴地绷在骨头上，看不出半点血色。从他身上薄被微微隆起的形状看，他的身体也已经被疾病耗空了血肉，只剩一副干瘪的架子。
“雕哥，劫走咱们资金的小子带来了。”中年猛男站在病床边，低声说到。
灰雕慈祥地看着谷矜忆的背影，眼皮眨都没有眨一下，用虚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那笔钱，是我留给矜忆的，他要什么都给他。把钱拿回来交到矜忆手上，我也就能闭眼了。”
中年猛男沉声道：“会不会太便宜他了？”
灰雕用虚弱但不容置疑的声音道：“我没多少时间了，同样的话，不要让我浪费时间说第二次。”
中年猛男神色一黯：“是。”说完朝我摆摆手，让我随他出去。
下到一楼大厅，刚才被我撂倒的那家伙已经不见，另外三名大汉倒是已经在这里等着。
中年猛男径直走到会客沙发旁，站定后朝我伸出手：“唐晋。”
我伸出打着夹板的右手和他握了握：“江希帆。很遗憾今天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我的话才说到一半，唐晋手上突然猛一使劲。
他的手劲特别大，握在手上就像被老虎钳狠狠咬住，将我指骨挤得发出微弱的摩擦声。
我本能地使劲抗衡，结果牵动手臂上的伤势，顿时闷哼一声，痛苦地皱起眉头。
“原来你手上真有伤。”他松开手，坐到沙发上：“就这样还能放倒我一名兄弟，是条汉子。”
我忍着手上的伤痛，坐到他对面：“不敢当，是那位兄弟大意了而已。”
他从面前的大理石茶几上拿起一包中华，自顾自地点上一根：“说吧，你想要什么？”
从握手试探到开门见山谈正事，他举止从容自若，不经意间散发着震慑人心的气势，一放一收间牢牢掌控着局势。
我很不喜欢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谈判，讲的是气势，而气势来自于心理优势。
如果他说一句，我就应一句，我们双方在心理上就会此消彼长，陷入一边倒的失衡状态。到那时候，就算我手上握着筹码，也已经失去谈判的资格。
我故意瞧瞧他手里的中华：“烟不错。”
中华当然不错，但换作其他场合，这么说还是会让我显得有点LOW。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我是否真觉得“烟不错”，而是我要打乱他的节奏。
唐晋毫不犹豫把烟盒丢过来：“自己拿。”
我用伤手笨拙地拿出一支点上，借着吸烟的动作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
从唐晋的反应来看，他丝毫没有节奏被我打乱的不悦或意外，比我想的更老到。
既然如此，那我就彻底给他把节奏带歪好了。
我不提和灰雕之间的恩怨，把话题转移到谷矜忆身上：“从你对谷矜忆的称呼上看，她难道是雕哥的女儿？”
这次唐晋有了不一样的反应。
他冷冷盯着我：“雕哥的家事，你最好少打听。”
我没那么八卦，对于灰雕和谷矜忆的关系并没有多大兴趣。
但是既然唐晋不想说，倒是给了我把他带进我节奏的机会。
我笑了笑：“雕哥刚才好像说过，不管我要什么都满足我。”
他沉下脸：“小子，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哪？我要弄死你，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我叼着烟，坚定地迎着他的目光。
他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好一会后，终于恨声道：“没错，大小姐是雕哥多年前失散的女儿。”
既然开了头，他便不再遮掩，把灰雕和谷矜忆的关系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谷矜忆的母亲，就是当年导致灰雕和铁手龙翻脸的女人。
只不过这三人之间的关系，唐晋含糊地一句话带过，大概他也不是很清楚。但当年谷矜忆的母亲为了让灰雕和铁手龙不要再斗下去，在怀着身孕的情况下离开了南湘。
灰雕之前一直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也狠着心没派人去找过谷矜忆的母亲。直到这几年病情不断恶化，他难解当年情结，才动了和谷矜忆的母亲言归于好的念头。结果这一打听才知道，谷矜忆的母亲早已去世，只给他留下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儿。
所以灰雕用“计”把谷矜忆弄到南湘后，马上把手下大部分资产变现，就是想在自己咽气前把钱交到谷矜忆手上，弥补自己这么多年来的遗憾。
从唐晋的叙述里，我不难听出，灰雕为了让谷矜忆从外地前来和他相认，肯定动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如此一来，我更是恍然大悟，难怪包打听当初给的第三张纸里，就写了“叶问”两个字。大概包打听也想不通，灰雕为什么会盯上小小的八角武馆。
最戏剧性的是，本来灰雕打算好好安排一下和谷矜忆的第一次见面，但是今晚听说我劫了那笔钱后，情绪激动一下子晕了过去。唐晋怕灰雕挺不过去，赶紧派人把谷矜忆接了过来。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听完这些旧情往事，我突然意识到，既然灰雕变现是为了把钱交给谷矜忆……
那我劫走那些钱，岂不是变相劫了谷矜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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