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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语死早。
听到我的形容后，沈若风的表情轻微扭曲了一下。
“我翻脸不认人？”沈若风笑了，可笑意却并无一点温度，“知道她做了些什么吗？在你知道了所有的情况下，你还可以这么信誓旦旦地来指责我说，我‘翻脸不认人’？”
“我和她的确交往过，可那是我自愿的吗？”他怒极反笑，说到这，却突然停下了，然后幽幽地轻轻笑着，“……呵，本来就是我自愿的，那时真是太过于生气才一时冲动答应了你。”他自嘲地说着。
“……我没有想指责你的意思……”听着听着，我忽然意识到他好像曲解了我的话，连忙解释道。可好像没什么用了。
他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你不是说过你绝对信任我吗？你觉得，我会伤害你？觉得我不可理喻？想远远逃开？”他目光凌厉，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那架势仿佛要把我吃了般。
我不知道我又说错了什么。
是我的错觉吗？沈若风为什么变得这么易怒？只是一句话罢了，他竟然能衍生出这么多想法来，而且个个都还是非我的本意。
我小声地说：“只是觉得你这么做对苏学姐很不公平罢了……”
“……”他沉默，忽然冷静下来，说出了与之前大相径庭的话，“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了。明明之前答应过你要相信你的。”
这态度突然转变得我都有些吃不消了。
“吓到你了吗？”他心疼地蹙眉，怜惜般地喃喃说，“对不起……对你发莫名其妙的火……只是因为我太害怕了……你知道吧？妈妈已经去世了，在这个世界上，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要好好的。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决不。”他刻意地加重了语气，仿佛意有所指。
“懂得吗？”然后，他放轻语调，有些哀伤地垂眸。
鬼使神差般我点了点头。
“嗯。”他温柔地勾起唇角，“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末了，他又补了一句：“保护好自己。”
于是，我就朝苏晚学姐离开的方向狂奔而去。
苏晚学姐走得很慢，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也许，她在等着沈若风来挽留她。因为我一路跑来，脚步声不免过大，她本是略带惊喜的转头，看见我之后，眼里大盛的光芒便黯淡了下去。
“苏学姐……”我气喘吁吁地停下，弯腰扶着膝盖，“那个，你刚才说有什么事要和我说的？”
“唉？”她讶异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眼不远处的沈若风，然后默然片刻。
“是他让你过来的吗？”她喃喃问，又摇摇头，“不，这不重要了……”
“小棠，到这里来好吗？”苏晚走上了一个小山坡，秀发如瀑，裙角飞扬，用画中人这个比喻来称赞也不为过。
我跟着小跑上去。
可能是因为山坡比平地高的原因，站在上面看景色和站在平地上看的感觉完全不同。站得高些，给人一种平远高远的辽阔感。
脚边是不知道名的野花，青草满布整个山坡。
“小棠，感谢你能过来听我说话，虽然很希望是阿风让你来的……但是这些都无关紧要了。”她朝我弯弯嘴角。
“接下来我要说的，希望你先听听，不要说话，好吗？”苏晚微微抿着唇，“我怕我听到你说话，会更加讨厌过去的自己，然后会忍不住哭出来呢。毕竟，在自己喜欢的人的面前哭泣，很没面子呀。”
“希望你能理解我噢？”苏晚苦笑。
我默默点头。
她将脸转了过去，面对着乌云密布，一眼看不到头的天空。
“对不起。曾经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你大概还会想‘苏学姐这样的人会做出一些什么过分的事情呢’？
对不起，小棠，对不起。如果道歉能让你变回以前那个沈若棠，那么你要我说多少声抱歉都可以。因为一切都因我而起。
虽然不想再提起那段让我们都不好过的往事，但我觉得，说出来反而更容易释怀吧？不单单是我……你自己应该也很奇怪吧？为什么那天放学，会莫名其妙地被一群人给盯上？”
她还没说完，我便感到了一阵恶寒。
我不想想起来的。
一点都不想。
缠绕了我很久很久的那个噩梦，这种粘腻、令人作呕的感觉又仿佛找到了载体一般，在我的胸腔里肆意狂欢起来。
尖叫。巷子里的油腥味。人们脸上被夸张放大的，贪婪的笑。我却只能像一只待宰羔羊，眼睁睁的看着厄运来临却不能反抗。
她一说，那些刻意被我抛之脑后的黑暗又一股脑儿地回来了，在我耳边大声叫嚣着。
其实哪有那么容易去忘记啊？
那种深刻入骨到极点的恐慌，大概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一个擦不去的污点，我心中的阴暗面。
我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
真的，一点都不夸张，内心最真实的反感。
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啊？！
大概是我的脸色很难看，苏晚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担心地问我：“没有大碍吧？”
我硬撑着，摇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让你难受的……”苏晚的声音有了哭腔，“都是我……都是我让那些人去干的……”
……？
我盯住她，不可置信地，难以相信地。
她说什么？
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对不起……小棠……对不起。”苏晚真正地哭了出来，白皙的脸蛋通红，“我看你和阿风在一起……我嫉妒得快要疯了……所以才找了人，让他们对你做出那种事情。我不想这样的！但是……但是……”她声音嘶哑，“你会明白吗？爱一个人爱到快要发狂的那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明明那个人就近在咫尺，却悲哀又清楚地知道那个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
想要用尽一切手段摧毁那人真正注意的存在，可又害怕这样做，会将那个人推得离自己越来越远……
啊，你可能会想，这爱也太病态了吧？
或许是呢。我和阿风都是这样的可怜人。只不过，他比我更加懂得隐忍吧。我还是个自私的人，所以，才会对你做出那一切。
……对不起，我只是太喜欢他了而已。
现在，不管怎样也好。你尽管向我泄愤吧。打我骂我或者杀了我也好，让我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不要。”
我木然地答。
“诶？”苏晚非常不理解地看着我。
“说这些还有意义吗？那些事已经发生过了不是吗？时至今日我再对你做出一些报复行为，难道就能让我忘记那天晚上发生过的一切吗？
苏学姐，你不该对我说这些的。
如果你不让我知道这些，或许你在我心里还是一个纯洁无暇的存在吧。
这世上有那么多如果，往往都是因为后悔而产生出的假设。没有实际意义。
够了，让你带着对我的愧疚和对自己的厌恶这么活下去一辈子，对你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吧。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哥那么反感你的原因了啊。”
苏晚不说话。
“走吧。”我转身，眼眶麻麻的，被风一吹更有一种涩涩的痛，“我和他都希望，你不要再出现了。
我不是圣母白莲花之类的天真货，所以，我不会原谅你。替我向程岑道歉，我无法做到我答应他的事了。
现在，你走吧。”说出这些近似冷漠的话后，感觉全身都要失去了力气般。
啊啊，原来有朝一日，我也可以像沈若风一样，对着自己曾经信任的人，说出这般冷酷的话来。
只是我刻意忽略了心中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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