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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没死,她跟广成子在一块儿了。当年她是真被困在神鳌岛,被广成子给救了,之后他们一直躲在冥界。冥界阎王那个小新娘子就是金玉从神鳌岛带出来的。”
赤帝将当日在冥界,询问子姜的事和后来在昆仑山跟东华聊天的事儿以及玄女带着奶娃和小黑到昆仑山后将紫銮山上遇到的事儿细细的跟玉帝说了。
“你们做得对,这阵子一切只能按兵不动,得装作不知道。”玉帝深深的呼了口气,“当日我们冒险的将他的执念分剥出他的神识,也是不得已的缓兵之计。”
“如今该拿她怎么办?”赤帝问。
“能灭掉她的只有东岳。因为这是他的执念,我们只能眼巴巴看着,爱莫能助啊。”玉帝揉着额头,“玄女知道此事么?”
赤帝摇摇头,“就你、我和东华知道。”
“咱们得仔细琢磨琢磨接下来怎么处理。”
灵霄宝殿,元始天尊携他两个师弟上朝,气势汹汹,直逼御坐上的玉帝,玄女的折子也递了上来,连少管些事的轩羽少将和司天神将也递了折子上来,都是为了逼玉帝妥协服软,从轻处罚广成子。
玉帝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心里早有了打算,如今这么多神仙来求情,正是卖情面赚忠诚的最佳时机,推诿几句责骂几句又鼓励几句,做足了姿态,终于同意三尊的请求,将广成子换个地儿关。
“诛仙谷三个月才能开光一次,还有四日就满三个月,四大天王即日动身前往诛仙谷,将天庭罪犯广成子押回天牢,等候减刑,重新发落。”
这个决定,皆大欢喜。
她的神志开始慢慢复苏,眼皮还未睁开,鼻子先问道一股恶心浓烈的焦胡味,顿时弹坐而起猛烈的干呕起来。呕完后感觉舒服了些才缓缓睁开眼。这是一个倒立喇叭状的深洞。四处坍塌堆积了碎石和泥土,还有一层丈许高的黑灰。
她记得自己在大火压来之际跳入了这个打神树扎根的巨坑里,她似乎还抓住了成的一只脚。她将身边堆着的黑灰一层层拨开,摸到了一只结实温暖的手臂。她连忙将手臂拽了起来,一个黑色的身子从地上被拔起来。她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子,发现他鼻息还在,脸上抑制不住的欢喜。她站起来,伸手准备将他扛到后背,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后背部分所有的衣服被烧成了灰烬。被火烧了还没死,她很庆幸,至少在火烧身之前她已经昏死过去,活生生被烧死的滋味可不好受。成被她压在身下,所以他得以幸免,不像这些干尸,如今变成了灰。她将压在胸前在大火中幸存下来的碎布裹住前胸,将半条长裙卷在腰上,将他扛在背上。
倒立喇叭状的深洞,爬起来不算费劲,她吃力的将成扛在背上,靠着毅力一个个脚印踩了上来。洞外变成茫茫一片灰海。灰堆积到了她的腰部这么高。她一点点把拦路的灰给扫开,慢慢都背着他往外围走去。
如今诛仙谷,什么也没剩下了。当日那棵令众多神仙丧命闻之丧胆的打神树,如今少得连渣都不剩,金玉心里甚是觉得畅快,涌起一股劫后重生的喜悦。
“玉儿。”她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
“我在。”她吃力的回道,汗水将她的背打湿,她感觉他的前胸紧紧的贴着自己的后背,汗水就像润滑剂一样摩擦着彼此的皮肤,夹着一层湿哒哒的灰泥,感觉粘稠和滑腻。生死关头,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她感觉有液体从她脖子上忽然流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前胸,发现是一滩鲜红的血迹。
“成,你没事吧?”她焦急的问道,这四周不适合他休息,不得不继续往前走。
“没事。”他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但是她知道他有事,大事儿。一个没有神力的神仙,在这诛仙谷,如同凡人一般脆弱,掉入百丈深的深渊,怎么可能没事?
“如今我们已经脱险,很快你就可以好起来了。”金玉似图运气来给他补充神力,但是她发现自己的仙力依然使不出来。
“我明明把这棵树给烧了,为什么还是没法使用仙力?”金玉疑惑的自问。
“这棵树只是碰巧长在诛仙谷而已,这个地方是一个特殊的空间,在这里禁锢一切神力仙术。树没了,空间还在。”他将胸口涌上来的腥味儿吞进肚子。他不想再让她担心。
“玉儿真聪明,怎么会想到纵火呢?”他努力的说着话,似乎像让她确信他真的没事。如果他能动弹,他一定不会让她背的这么辛苦。
“受了你的启发呀,让我回想起前世曾经看到过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老树妖养了两只女鬼,女鬼经常去荒破的寺庙骗贪色的男子给这个老树妖吃,后来一个道士把这个老树妖给收了,也就是放了一把火。树这东西,最怕火了。”
“不愧是我的好玉儿。这点子想得太妙了。”他由衷的赞叹,这种不顾后果的自杀式的方法,也只有她才能做得出来。
金玉听他这么称赞,脸上露出笑意,得意道,“那当然了。”
她顺着水流声艰难的走,直到走到小湖边上,她找了石头,将他轻轻的靠在石头上。他极力的睁开双眼,想让她确信他真的无恙。却见她不着寸缕的蹲在自己面前,一双蓝眼珠子正在认真的打量自己。
“玉儿……你……衣裳?”
“被火烧没了。”她笑了笑,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他似乎受了刺激,脸色更加苍白。她见他这副惊恐的表情,噗呲笑道,“你自己的衣服也烧得所剩无几了,要不是我压住你,估计现在这条破烂的短裤衩也不能幸免。”
都这个境地了,她还会打趣。他爱这样的她,这让他着迷的她。不同其他女子那般矫揉做作,她很坚强很勇敢,很乐观还很善良。他很清楚她压在自己身上,替自己挡了那吞噬一切的烈火。他不知道此生还能怎样更爱她。心一激动,压制已久的心头血终于喷涌而出,鲜血溅到她胸前,就像一朵艳丽的彼岸花。
“不要睡,成,睁开眼。不要睡。”她顾不得身上的鲜血,一把将他扶住,抬手轻拍他的脸,她满脸泪水落下,打湿了他的下巴,“不要睡。成,撑住……”
她轻轻哭了起来,“不要闭眼睛,我害怕。我怕你一闭眼睛,又跟西华一样了。”
可是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再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她见他沉睡过去,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紫銮山,他这几日心神不宁,情绪烦躁易怒。从前日起他突然心绞痛到三十多万载生平第一次冒冷汗。他直觉感到玉儿出事了,他捂着胸口,出现在后山,见玉儿安好的坐在树上晃着双脚。他松口气,以为心痛会缓解,没想到下一瞬间他忽然昏迷倒下。
今日醒来,已过五日。东华在,赤帝也在。
“醒啦?怎么突然就晕了呢?”赤帝低声耐心问道。
他摸着依然疼痛的胸口,这痛感他还能忍受。他摇摇头,“忽然就倒了。不知是不是身体还没修复好。”
他扫了眼四周的环境,见自己又躺在昆仑山他哥的宫里。“玉儿呢?”
“还在紫銮山。轩羽在守着她。你事发突然,我来不及将她接过来。”东华回道。
他轻轻闭上眼,躺回床上沉默。三兄弟相处无言。
“东华,我病了。”他轻轻说道。
“嗯。我知道。”他哥回应道。
“我的心病了。”他继续说道。
他哥没有接话。心病了,是道心受损,神魂不稳。这个不是普通的疾病。
“你刚苏醒,身体神魂都还没修复,现在感觉不舒服很正常,少动气生执念,多静养调息打坐,很快便好。”赤帝说道。
东华要他乖乖的躺回床上,他要求将金玉接过来千阙宫,等东华点头应了,他才配合又躺了回去。
“帝君,玉帝有信来。”门口一个宫娥说道。
东华走出门外,接过玉帝的书信,打开来看了看,脸色顿时凝重,他几步走回屋内,示意赤帝到外面交谈。
“出什么事了?”赤帝问。
“诛仙谷出事了。”东华说道,“不知是谁纵火,如今已经化为灰烬。”
“那广成子和金玉呢?”赤帝肃然。
东华摇摇头,“元始天尊听闻诛仙谷被烧为灰烬的消息,现在痛不欲生,带着十一个徒儿坐在玉清宫外守着玉帝讨说法呢。诛仙谷是个什么地方?恐怕广成子和金玉也难逃大难啊。”
“这几百年来事儿真多啊。”赤帝感叹。“你在这里守着东岳,我去玉清宫看看吧。”
紫銮山,她手里抱着一只九尾狐。轩羽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回想着刚才他们之间的对话。金玉活着的消息他是不久前收到一封她的亲笔信后,他才确信的。碍于辈分,他找不到来探望她的借口,况且东岳师叔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他也没见面的机会。
他见到她的那一刻,觉得她十分疏离和陌生,似乎他们从未见过面。
“玉儿,”他走前两步。迎接他的事冷漠的眼神,她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他停下脚步。
“你是谁?”她问。
“我是轩羽啊,黎山家小重孙轩羽啊。”他瞪大眼睛看着这位漠然的她。“前段时间还收到你送来的书信啊。我将书信给了赤帝,赤帝找我师尊去跟玉帝求情,鬼君才幸免被打入恶鬼道轮回的惩罚,你不会忘了吧?”
“我不记得我给你写过书信。你来这里做什么?”她的语气冰冷,如同她的脸色。
“你看,信还在我兜里呢。”轩羽将书信给她看,“这不是你写的还会是谁,你的字迹我可认得。”
金玉向来喜欢捉弄他,他只是觉得这么多年未见,可能她正耍他玩得高兴呢。
她接过书信认真的看了一遍,“我不认识这个阎王和这个广成子,也不认得你。”
他见她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似乎不像在开玩笑,怔怔问道,“玉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这七百多年里你发生什么事了?”
她发现除了西华以外,似乎所有见过她的那些神仙都用怪异的眼神看她,怀疑她。“我忘记过去发生的事情了。你既然认得我,就好好同我说说吧,我想知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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