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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的呵了口气，她看到夜色下从他口中飘出来的白色雾气。炎热夏夜，为何她没有刚从悬崖下爬上来的大汗淋漓，反而觉得有些清凉舒爽。
他轻轻的靠了靠她的肩，在她的耳边喃了一句，“好冷。”
她深深的呼吸，心里阵痛。他的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而且这次变得更严重了。抱住他吧？她缓缓抬起双手，却见他已经将她当暖炉一样搂进怀里，紧紧的箍住她，勒得她胸骨发疼。
他很冷很冰，那一刻他的胸膛贴上她的时候，她冷的哆嗦一抖，脚跟没稳住，直接往地上倒去。他重重的压下来，死死的压在她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他似乎瘦了许多，压在她身上许久，她也不觉得累。也许是她强壮了许多，力气大了呢？他依然很冷，将脸往她的脖子上拱去，就像方才被他不小心压下来时丢下的小尾巴一样，撒着娇喊着冷。
她心疼的将他紧紧抱住，想去看他的脸，却被脖子边上他的脑袋给拦住。她抬起手在他的后背上用力的摩挲，这样也许他气血顺畅起来，他会好受一些。
闻着他的气息，她心里难受如刀割，想了想如今不知在紫銮山某个角落的成，想了想那日站在她面前朝她一剑刺来的剑，那个跟她长着一模一样容颜来历不明的魔女，还有现在她身上压着沉沉昏迷的他，心里又悲又伤。
好想时间就这样停止，如果这是一场梦，她多想一直停留在梦中，就这样紧紧的抱着他沉沉睡去。
良久后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已经昏迷过去了吗？她用力撑起他的头，叹了叹他的鼻息，鼻息微弱，身上的寒冰气息越来越重。怎么办？
她抬手将仙力全部输入他的体内，直到自己仙力耗尽。没有仙力支撑她，在他寒冰般的重压下，渐渐体力不知，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何时闭上了眼。
月落，天初白。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睁开眼，他将喉上的心头血吞入腹中，抬起袖子抹了抹唇角的血迹，低头打量着身下沉睡的她。
他坐起来，将她轻轻的搂紧怀里，抬手摸着她的脸颊，她的鼻子和她的眉，低头缓缓的轻亲她的唇。他抿了抿唇，闻了闻口中的血腥气，不敢将脸凑得太近。
日头上来了。天也慢慢热了起来。她睁开惺忪的眼，坐在地上，腰酸背痛，浑身不适。记起昨夜的情形，她才想起不知现在他好些了没？她左右打量，发现他已不在。
她在林中找了片刻，仍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她拉着脑袋走出了林子，看了看周围熟悉而陌生的环境，往宫楼走去。
没走几步，就见一身白衣立在不远处，身后跟着两个仙娥。
他正冷冰冰的看着自己，“这个偷神果的贼你们可认得？”
两个宫娥抬眼打量了她几眼，纷纷摇头，“回帝君，宫里没有这模样的宫娥。应该是外面偷偷溜进来的。”
他脸色更沉了几分，“看管不力，回头去领十鞭子。”
两个宫娥跪下，点头说，“是。”
他静静的走前两部，停在她不远处，漠然的说道，“念在昨夜的份上，本尊不追究你偷窃神果的罪责。从今日起，永远不得踏入紫銮山半步。你们两个听好，日后宫里若有疏忽，直接杖毙。”
她呆呆的看着他甩袖离去。两个吓破胆的宫娥上前将她拽住，将她丢下山。她坐在山脚下听到空中一声翁的轻鸣，又被一阵强力给震出十几丈远，滚落了石阶下。她看着那圈朦胧的紫色在石阶周围，知道这是真正的封山了。
她静静的坐在原地，任耳根下撞裂的口子流着温热的鲜血，呆呆的看着望不到尽头的石阶。心不是麻木，只是痛到已无知觉。
他，果然，不认得她了。她将自己的腿用双手紧紧圈住，把头埋在膝盖里。哭吧，哭出来多好，为何没有泪。能流泪说明还不痛，她凄凄的咧了咧嘴，想自嘲却笑不出声来。
有好几堆神仙三两成群的从下面走上来，试了试周围发现阵法将紫銮山团团封住，叹了几口气说白跑一趟悻悻的离去。
她挪着脚慢慢的走下山。浑浑噩噩的坐在一朵祥云上飘了很久。有几个路过的神仙正好撞见，看到她一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模样，直接就忽略了过去。
日头正晒得很，她晕晕乎乎的觉得身子一半发冷一半发热，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她见月老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怎么飘在祥云上都能睡得这么香？”月老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是么？”她坐起来，打量四周，发现正在姻缘山头上的祥云上端坐着。
“我说这朵云怎么这么奇怪，一直停在我山头上孤零零的，风吹也不动，过了一个时辰还在。”月老摇摇头道，“你倒是学聪明了，知道睡觉前还给祥云施个法认路啊。”
她仰着脖子呆呆的看着头上的月老，转了转眼珠子，问，“哦哦，是么？”她琢磨了片刻，似乎不记得给祥云施过什么法。她摇摇头，算了，管它是怎么回来的，反正回来了。
月老摇摇头，见她幽魂一样飘回房，过了半个时辰，端着膳食点心走进来。“这些小娥子们，个个脾气都大得很，也不知是不是你得罪了她们，一个个都不愿意来给你送膳食，可怜我这把老骨头。”
他走进屋，见桌上堆了一大堆果子，眼睛亮了起来，“咦，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仙人果？你是从哪里摘来的？”
金玉趴在桌上，抬手捡起一个示意月老拿着，“吃吧。好吃得很。”
月老不客气的接过仙人果送到嘴里啃了一口，满足的唔了好长一声。“不枉此行。”
月老又抓了几个在手里，“这些果子十分珍贵，我能不能拿几个送给司命和太极仙翁几个老不死的吃？”
金玉扫了眼桌上的仙人果，懒懒的说道，“拿去吧，好好炫耀一番，引得他们哈喇直流。”
月老见她脸色不对。这阵子她脸色从来没对过。他叹了叹，手里抓了六个仙人果，收进兜里。“听说紫銮山已经封山了，看你这么悲苦的表情，是不是没能上去？”
金玉看了眼他，沉默的呼了口气。月老见她不说话，又说道，“你若是想去见帝君呢，可能比较难，听说他前日闭关了，谁也不见。如果你想见广成子……”
果然，一说到他们俩，她的反应就很激烈。他见她瞪着眼珠子看着他，心里突然有些发毛。“说下去……”
“咳，前日听说元始天尊又去紫銮山要小儿子。不知为何玉帝也突然到了紫銮山。二话不说一道谕旨就把广成子从紫銮山带走了，如今困天牢里呢。”
金玉终于愿意说话了，“天牢是个什么地方？”
月老挑了挑眉，这问题问得……不经过脑袋也知道答案……“就是关押天庭罪犯的地方啊。”
“可怕吗？”她默默的问。
“咳，其实不犯事的话，还好。毕竟谁也不愿意进去，犯事了的话……不好说。”
“比诛仙谷可怕？”
“这倒没有。至少在天牢的罪犯命还是有的，最多半死不活。”月老见她一脸木然，似乎累得很，悻悻的离开。
“为什么玉帝不肯放过他呢？”她问。
他转身，将踏出门槛的脚守住，“主要是因为他越狱。这十几万年来，没有那个神仙犯了事还那么胆大，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你说玉帝不拿他下马威，拿谁？”
拿她吗？玉帝敢吗？他心里叹了叹，摇了摇头，抬脚跨出门槛走了。
让她睡一觉吧，会不会睡一觉就好很多呢？最好一睡不醒吧，这样心会不会安许多呢。她走出房门，钻到了后园的桃花林里，默默的往那小水泉走去。搬开旁边的大石头，溜下入口进入冰凉的酒窖里。
酒窖这几日重新做过整理，很显然是月老的杰作。看来那三坛酒是他宝贝，如今许多酒坛子被清走了。留下半个酒窖的酒坛子上都贴了标注，开酿的年月，成分和功效都很清楚。这当然方便了金玉。
她拿起一坛烈酒，蹲坐在酒架上，开了封，问道一阵辛辣的酒味，顿时精神一震，这不就是当年一重天陪西华烂醉的哪家酒肆的酒元吗？
她抬起坛子喝上一口，果然辛辣无比，刺激着她的口腔喉咙食道，感知着腹部和心口的痛楚，反而觉得舒服很多。
她咕噜噜喝了十几口，心里畅快得很，现在笑得出声来了，只是笑声比哭声还难听。现在流得出眼泪了，泪水沿着唇角掉下，低滴落酒坛里，听着叮咚声清脆悦耳。
酒真是个好东西，以前只是觉得好喝。如今觉得不仅好喝，而且痛快。
酒量向来不好的她，十几口下肚后，一阵酒劲涌上脑袋，轰隆一声，脑子白了，精神也空了。睡吧，呼呼的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酒窖里轻轻走下一个白色的影子，他站在她跟前，慢慢蹲下，伸手摸干她眼角滑落的泪珠。“原谅我。”
月老从司命那里回来，心里没有畅快多少，不是因为司命见到仙人果时不为所动，恰恰相反，激动得像个有病的老疯子，而是因为司命随口一说，今日上午玉帝对广成子的处决，让他心里非常担忧，迟早金玉会知道这事。
月老忧心忡忡的回到姻缘山，在书房倒腾了片刻去姻缘庙拉了半日红线，见日头落下，准备回去用膳。到金玉房里叫她用晚膳，见她房里空空，桌上空空，一个酒坛子空空。心道，糟糕，这丫头肯定又去桃林小泉酒窖偷酒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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