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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神仙见她这么大方,反而露出尴尬的神色,但见她手上篮子里的果子生平未曾见过,帝君家的东西自然是好宝贝,真不客气的在她篮子里拿了两个往嘴里咬了口,边吃边不忘言谢。
做神仙好歹一千二百年了,待客之道她已经练就到至臻之境。“鬼君家的小公主今日出生了,过不久诸位仙家就会收到公主的满月贴了,届时诸位仙家一定去啊,给我这小侄女赏点光。”
诸位仙神脸色红白青的变幻着,连忙点头说恭喜。过阵子,他们又要掏腰包和家当想尽心思去给这位冥界的小公主祝贺了。
她悠哉悠哉的踩着祥云离开天界,路过一重天时,被一位神仙拦下。
她嚼着仙人果,见到站在不远处站着一位白衫男子,那容貌和神情她以前很熟悉,近来五百年不见,今日再见,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和疏离。
“玉儿。”他渐渐走进。
她轻轻叹了叹,该来的迟早要来。她想起,当年大婚当日,坐在头排鬼君身旁有个鬼仆,在她朝自己腹中捅了一剑之际,那鬼仆不顾一切的要从上云台,被一只袖子给挡住。那袖子伸得很长,好像从赤帝那边伸过去的。再后来发生的事,她其实不太记得了。
她始终欠他一句话。她从祥云上飘下,定定的站在他面前。他离她一丈之距,停下脚步。那副熟悉的容颜就在眼前,他仿佛有万千言语要说,可她却无话可说。
过去的事,她依稀有些印象,但心里却再也没法像过去那般敏感,她摸了摸胸口,才想起,这颗心是东岳的石头心。
“好久不见。”她轻轻说道。
“你还好吗?”他轻轻问道。
“我很好。”
“那日你受伤后,消失了五百年。”他紧紧握住拳头,脖子上的青筋绷得有些直。
“这五百年,夫君带我去游山玩水了。你知道他向来喜清净。”她捏了捏手心,心仍然没痛觉。
“前阵子突然听说你去找玉帝,要跟帝君和离。这些年,你跟在他身边,是不是受委屈了?”
她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闷堵,不是因为他这番话,而是因为她突然想起,这过去的五百年里,夫君日日陪伴自己守护自己,自己却误会他,她定然过得很好,他肯定受了很大委屈。
“这些年我过得很好。”
“成,不管过去我们一起经历了什么,现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这颗心,是他的,只容得下他。”
他脸上有些释然,有些黯然,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要你过得好,我就安心了。”
她定定的看着他,突然彼此沉默。
他嘴角浅笑,“一个月前,他曾找过我。”
她拉了拉嘴角,疑惑的看着他,“然后呢?”
他想起当日相遇的情形,脸上露出欣慰和敬佩的神情,“帝君那日遇见我,只说了一句话。”
“本尊不管过去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本尊一日立于天地,她就只能是本尊的妻。”
她听完,眼里顿时神采飞扬,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嗯,他就是这么霸道。”
她真诚的看着他,发自肺腑的说道,“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幸福。”
他舒坦的笑道,“我已决心去西天梵境学习佛法。”
她撇了撇头,有些惊疑的望着他,“你要去西天做和尚?”
他点点头,“遁入空门,是想潜心专研佛法,佛家和仙家虽道法不同,本源一致,修佛有助于修行。”
他见她这副五彩斑斓的神情,连忙解释道,“别担心,我这么做,绝不是因为想不开。你千万别觉得歉疚。在没遇见你之前,我就有这番打算的,如今你安好,我可安心去西天了。”
他盼着她说些什么话,她愣了片刻,点点头,“这样也好。以前也听夫君提过,仙佛双修。祝你早日修得大成。”
他微微笑着点点头,目送她招来祥云远远离去后,飞往玉清境。如果说世间真有什么可以放下,他知道绝对不是她。
她打开乾坤袋,让鬼仆将袋里的东西篮子统统拿出,摆满一屋,卧床的子姜看着这些闪着五彩霞光玲琅满目的珍宝,一脸感动,泪光晶莹。
“这些东西你挑些喜欢的吃,好好补身子。我还得去找鬼君商量妙茵小侄女满月宴的事儿,你好好休息,我去忙。”
她将玄女拉了出门,“子姜这阵子虚弱,我对这些做事粗糙的鬼仆不放心,要留在这里亲自照顾她。可能要麻烦你帮忙去一趟凡界,把奶娃接来冥界。”
她与鬼君接连十日忙着准备妙茵百日宴的请帖,琢磨着哪些神仙要请,哪些神仙会不请自来。上回子姜大婚,原本打算请千把个神仙,结果多来了二十桌,这小小的幽冥殿,当时甚是拥挤,还招待不周,最后不欢而散。过程不再赘述,那时发生很多事都是不得已的。
“这次一定要好好摆场百日宴,不然真对不起子姜了。”她暗自思衬。鬼仆们忙碌的来回飘忽着,很快一摞厚厚的请帖被送出了冥界,发往四面八方。
过了几日,殿里的鬼仆突然进来禀报,说外头来了一个女仙子,带着七个娃。那仗势估计把鬼仆给吓到了,这群小娃娃们刚进幽冥殿就玩起了各种藏宝游戏,恨不得将整个幽冥殿给翻起来。
她出了门,迎接前来的杜鹃。杜鹃脸上多了些岁月的痕迹,但丝毫不影响她散发着浓浓的母性光辉。奶娃见到她,一下子窜到她胸前挂在她脖子上。“娘亲。”
她拉着杜鹃进了子姜的卧房,杜鹃和土地的姻缘,勉强算得上她得意的一桩。想到很快三桩有缘情侣将凑齐,她心里欢喜得紧。
子姜终究不还未适应见生脸,所以杜鹃出现,她虽然笑容满面,但话少了。杜鹃似有话要同她说,她这般善于察言观色,很快找了个由头将杜鹃拉出门外,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前几日陛下回到苟容了。”杜鹃小心翼翼的说道。她对金玉娘娘是发自内心的恭敬。
“哦?他有没有说什么,或者做什么?”没有问及她在哪里?
“这个小仙不大清楚,只不过玄女天尊来到宫里接奶娃时,刚巧碰见陛下回来。后来一直住在宫里的那两个神仙,跑去找陛下看热闹,东问一句西问一句,再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就在宫里打了起来。玄女天尊吩咐小仙带着几个娃先来冥界,她还留在宫里劝架。”
赖在宫里的那两个神仙她晓得,就是赤帝和轩辕帝两亲兄弟。赤帝赖吃赖喝是因为奶娃在,奶娃粘她,他粘奶娃,所以不得已;轩辕帝君是个爱凑热闹怕寂寞的主,一千二百年睡醒后,发现竟然凡间更热闹,所以一赖不肯走。
这三兄弟打起架来,玄女劝得住吗?要不要去凡界看一看?
她将奶娃放下,让她去外头跟其他小屁孩撒欢,转身同子姜说了两句,要去凡界将帝君带过来为庆祝妙茵百日宴。子姜见她这般主动,连忙将她推出去了。
她隐了身,回到苟容都城,还没落下城墙已见宫里一片乌烟瘴气,尘土满天飞,砖瓦碎裂四溅,惨不忍睹。如果不是知道这惨烈景象出自谁手,她还以为是哪个邻国举兵来攻了呢。
在一处碎塌的宫阙外她看到灰头土脸的大肥耳国监一副心力交瘁的神态指挥着手下忙碌着。
她走前问,“陛下呢?”
大肥耳太监见她出现,连忙跪着行礼,“陛下跟其他几个神仙打到天上去了。”
“陛下很生气吗?”她挑着眉,想着如今他修为未复,打架肯定是要吃亏的,不由得担心起来。
“陛下一直面无表情,算不算生气?”大肥耳太监焦虑的摸了把脸上的油汗。
她连忙飞升去天界。来到南天门,发现门口守卫的天兵急躁得很,扎堆的仰着脖子在看着天上天雷滚滚。
她连忙问,“见到赤帝他们几个了吗?”
天兵们见她出现,连忙行礼,“见到了,在上面呢。”
她离开南天门,直径往上面几层天飞去,越往上飞,神仙越多,后来变得密密麻麻水泄不通了。她看着遥远的天边青云紫云金云滚滚相互翻腾,猜到那里定是几个帝君才有的动静。
几个神仙在热烈的讨论,没发现身后的她。
“前阵子有神仙在一重天见到金玉娘娘和广成子走得很近,姿态暧昧还说了很久话。”
“莫不是帝君恼羞成怒,要赶去玉清境杀情敌被两个帝君劝阻?”
“金玉娘娘突然在灵霄宝殿当着三界神仙的面说要和离休夫,换做是你,面子你挂得住?”
“可是有火气也不该往其他几个帝君身上撒啊。”
“要不然往你身上撒?你招架得住吗?”
“那也是。”
“事情闹得这般大,金玉仙子竟然还不出现。”
“都说另有新欢了。”
她无言,只好飘离这群聒噪的八卦神仙们,若是他有气,冲着自己来便是。这次逮住他,绝不让他跑了。她在另一边神仙堆里挤了挤,见神仙们一动不动,连忙咳一声,“我夫君在上面打架,麻烦各位仙家让一让路。”
神仙们听到她发话,连忙让出一条畅通之路,她踩着虚空腾上天际,在那片彩云边远远停下。“别打了。”
她吼道。
下面一群神仙雅雀无声,彩云依然未消散,她只身闯了上去,见里头三个影子在飞速变换位置,看得她眼花缭乱,她又吼了声,别打了。
不知是谁先停得手,一个声音在里头响起,“老子不服,再打一场。”
彩云里走出并肩走出两个身影,一个白发白须的神仙带着一脸无可奈何,和一个面容粗犷的神仙一脸意犹未尽。
她瞪着两位帝君,“你们把我夫君怎么了?”
白发神仙看了看她,拽着他兄弟的胳膊二话不说就走了。
她等了片刻,见前面紫气滚滚的云雾中没有动静,于是她飞身穿了进去。
他立在原处,披肩散发飞舞,一副傲然之态睥睨她,冷若冰霜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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