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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晟和宋雨瞳听见余不同说李北冥还有救,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笑容,李北冥虽然说不出话来,浑身难受,但是听到师傅这番话,李北冥心里也稍稍好过了一点。
宋晟不敢耽搁,这种事情,越快越好,虽然有办法,但是如果一旦拖延,别说是鬼王了,神仙难救。
“师兄,您就说具体该怎么办吧,我们全听您的。”
师傅在电话那头咳嗽几声,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彻底缓过来,他也需要定定神,然后说道:“我们清风山天地观一门,乃玄门正宗,血脉相连,已传十数代了。伏魔八卦镜乃传人信物,封印口诀也是非传人不授,但事关北冥安危,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小条子,你可知道本门有一套‘血祭封印法’?”
宋晟眉头一挑,似乎好像被说中什么心事儿一样,声音也低矮了下来,回师傅道:“师兄,儿时听师傅说过,但是这门玄功不是只传传人嘛,所以我也就是听闻而已,您一直未曾与我细讲呀!”
“是的,血祭封印法确实是祖上所传,只传传人。但现如今,也别无他法了,危急关头,你且听好了。”
师傅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宋晟把手机挪了挪,靠近他一些,以方便他听清楚师傅的话,这事儿可出不得半点纰漏,如果一招棋错,李北冥这个亲侄女的命也就断送在他的手里了。
“此法乃是开启伏魔八卦镜封印玄关的钥匙,其实说来也简单,有一物在即可。”
“是什么?”
“天地观一门嫡传底子的鲜血,所谓血祭封印法,就是以传人的鲜血为引,叩开伏魔八卦镜的封印之门。此镜经过我们天地观历代祖先以精血喂养,早就具有灵性了,所以,旁人拿到,就是一面普通的八卦镜而已,全无用处,非我门下传人不能使用。”
“方法如下,左手持镜,右手掐乾文,乾为天,此乃天门,镜为巽,此乃地户。右手置于镜面,口中颂念我教你的封印咒法,彼时,天门闪现,地户应验,镜面波动,右手中指点中镜面中心,此刻镜面好似锋利无比的玻璃刀一般,一碰见血,血流于镜面,金光大炽,镜中物方才能破镜而出,乃成。”
余不同讲完这完整的封印解封的过程,李北冥听得一知半解的,有些地方还是闹不明白,不过到了这番地步,不是李北冥想这些的时候,宋雨瞳倒是眼巴巴地望着手机,耳朵竖起,一字不落地听下来了,不过看她表情,李北冥就知道,她八成是没听懂。
宋晟听完后,一副了然于胸,原来如此的表情,他向余不同应了一声,就开始解封镜中的阿蛮了。
宋晟按照师傅的嘱咐,左手持镜,右手掐乾文,然后口中念念有词,颂出封印口诀,只是他说话的声音很小,李北冥和宋雨瞳都听不清楚。
随着宋晟的口诀念出,伏魔八卦镜的镜面真的像是流动的湖面,有粼粼波光,有流水一般。宋晟拿起李北冥的手往镜前一划拉,李北冥一阵吃痛,镜面开始由中心漾出红色,然后流到整个镜面,李北冥知道自己的精血已经被灌注到镜中了,想到马上要见到阿蛮了,还是有些激动。
整个镜面都变成赤红色了,宋雨瞳在一旁完全愣住了,他看傻了,从没见过此等异象。很快,整个镜面开始剧烈抖动不止,宋晟已经控制不住伏魔八卦镜了,此刻的伏魔八卦镜像是一个活物一般,有了生命似的,居然从宋晟的手上弹了出去,直冲屋顶。
李北冥等三人的目光都随着镜子而动,只见它悬于屋顶正中央当空,仍是抖动不止,发出“嗡嗡”的声响。
突然,镜子停止了抖动,稳住了,然后从镜面射出一阵虹光,直照对面墙上。李北冥看得很清楚,对面墙上是一副画,是《老子出关图》,讲的是老子骑青牛西出函谷关,化胡成佛的典故。
那副画经过虹光所染,熠熠生辉,整幅画像是被重现描绘了一番,画中竟有各种景物、人像隐动,让人有些目不暇接。
就在此刻,画中又在投射出一束金光,直照地面,金光刺眼夺目,李北冥和宋晟,还有宋雨瞳都睁不开眼了。只能闭眼不看,或者背过身去,待金光散去,李北冥们重新看那处光源,才发现隐隐有了两个人的身影,一老一少,一高一矮,一位高古冷峻;一位鬼气冲天。
宋晟看到那位鬼气冲天的老妪,下意识地抓起乾坤扇,以备后患。阿蛮见李北冥躺在沙发上,神情憔悴,脸色大变,忙上前,抓住李北冥的手,紧张地问道:“北冥,你这是怎么了?”
阿蛮的手冰凉彻骨,没有一丝温度,这正说明她早已非人,想及此事,李北冥心中仍旧是一阵愧意。
李北冥见她双眼通红,一副担心受怕的模样,与之前鬼王阵势相去甚远,李北冥心中一动,轻声宽慰阿蛮:“李北冥没事儿,跟你所受的苦比起来,李北冥算不得什么!”
阿蛮泫然欲泣,不知如何是好,半蹲下来,拉着李北冥的手,就是不放。李北冥这边安慰好阿蛮,便望向那位传说中的鬼王玄天邪尊姬,不知为何,李北冥心中七上八下的,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玄天邪尊姬乃上古鬼王,一直被封锁在伏魔八卦镜中,历代天地观主皆设法加强封印,才是清风山的守山之灵,乃鬼道魁首,是众鬼的祖奶奶。她每隔一个时间段会转世一次,循环往复,皆有定数,这也是参不透的天机。
那位老妪自然就是玄天邪尊姬了,她见李北冥这副狼狈模样,面无表情,不过她身上的滔天鬼气逐渐散去,很快,她就与一个寻常老人别无两样了。她转向宋晟的时候,宋晟也呆住了,几乎是脱口而出:“玄天邪尊姬?”
玄天邪尊姬冷笑几声,道:“我道是谁了,原来是缙沅子的弃徒,这么多年,倒也少见了,一直听说你在省城发了财,果不其然啊!”
看到那位玄天邪尊姬称呼宋晟为“弃徒”,李北冥才想起师傅跟李北冥说过这么一号人物,那是她这一世的转世,那是好几年的事情了,她是清风山下的一个老婆子,那时候赶上村里动迁,后村的好几户人家都拆迁了。
有个李姓人家,家里就一个孤老婆子和一个同李北冥一般大的小孙女,家里穷,祖孙又生来孤僻,很少与村上人来往。
那时候拆迁队上门去谈拆迁的事情,没谈拢,被老太太拿扫帚给轰出来了。同时,放出话来了,要想动她们家的老宅,除非她死了。
那拆迁队也没办法,只能请了村里说得上话的老人去劝玄天邪尊姬,说一定给她们安排最好的安置住宅,然后再给一笔不菲的安家费。
就是这样的条件,最后也没谈拢,事情就这样搁置下来了,村后的村道扩建计划就一直不得实施。怪事就这样发生了,先是李家奶奶的孙女无缘无故失踪了,老太太找遍了村里山上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孙子,眼睛都快哭瞎了。
接着,又是一场暴雨,李家的坟头不知何故,被掘开了,村里说是山洪冲垮的,但是,玄天邪尊姬一直坚持认为是拆迁队和村里搞的鬼。
十日之后,玄天邪尊姬竟然一时想不开,在村口大槐树上上吊死了,据说那天众人看到的是老太太身着旧时的嫁衣上吊自杀的。那事之后,村里怪事连连,乡亲们都议论纷纷,说是老婆子化为红衣厉鬼了,来索命了。
村长和原先负责拆迁的队长都同时一病不起,弄得人心惶惶,大家这才想起李北冥师傅,恭请李北冥师傅出来抓鬼除妖。那时候,李北冥年岁还不大,只记得师傅是一大早就出门了,天黑都没看见师傅的影子,后半夜,师傅才一瘸一拐地回了家里,脸色苍白,满脸虚汗,疲惫已极。
也是那一夜过后,村里才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李北冥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重新见到那个弄他们村鸡飞狗跳,人人自危的玄天邪尊姬。
瞧她刚出场的惊世怨气,想必鬼王魔身无疑,没想到被伏魔八卦镜镇压这么多年,她居然还是如此“强悍”,乃至李北冥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那股鬼王霸气,真心渗人!
玄天邪尊姬虽然散去了这滔天的鬼气,可是宋晟的防备之心可丝毫没有放下来,他自然知道,玄天邪尊姬此刻已经是鬼王魔身,虽然经过伏魔八卦镜的荡涤,但是这要是动起手来,宋晟还真没有把握胜她,面对这样一尊煞神,他哪里敢掉以轻心呢。
李北冥再看着阿蛮关切的眼神和哭丧的脸,李北冥心里有些感动,想不到啊,这世上出了李北冥的亲人,还有一个人能为李北冥这样,李北冥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宋晟没有搭理玄天邪尊姬,而是走了过来,见阿蛮眼生,因为李北冥没有跟他讲过阿蛮的事情,他问李北冥:“北冥,这又是何人,怎么瞧不出来历,缘何会被封印在伏魔八卦镜中?”
这宋晟,聪明一世,怎么临了也这么糊涂了。李北冥现在这样,还能讲得清楚阿蛮的来历嘛,李北冥说话吐字都困难,更别说讲清楚一件事情了。
李北冥朝阿蛮使了个眼色,阿蛮看到后,立刻就明白了李北冥的意思,强忍悲痛,抹去眼泪,朝宋晟恭恭敬敬作了个揖,躬身道:“宋大叔,您怕不是不认识我了,我之前就住在清风山山脚下的村子里,那年你回乡,还抱过我哩!如果我换个模样,您倒是认不出来了,哎。”
宋晟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非人非鬼的东西,他仔细上前端详,生怕自己走了眼,围着阿蛮饶了几圈。才一拍脑门,想起来了,他惊道:“阿蛮,我认出你来了,但是你为何一身鬼气,莫非……”
阿蛮听到宋晟的问询,低头不语,别过头去,暗自垂泪。李北冥想她大概也不想重忆往事吧,多想一次只能更加伤心。
宋晟向李北冥投来询问的目光,李北冥闭上眼,抿抿嘴唇,无奈地点点头,该来的还是要来,该发生的怎么也避免不了。
这时候,宋雨瞳就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对李北冥的处境也抛诸脑后了,开始打量起阿蛮来,然后啧啧称奇:“哟,好你个李北冥,我不知道你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嘛。来来来,让我瞧瞧,这样‘霸气’的小姐姐可是少见。”
宋雨瞳早就听惯了宋晟讲述奇门精怪,所以真正见到这些鬼怪,她倒是不怕,她本就是个胆子极大的人。
宋雨瞳一个健步上前,端详来端详去,就差把阿蛮的衣服扒光来看了,然后转头对李北冥说:“好眼光啊,咦,不对呀,李北冥啥时候结的婚啊,也不叫我和我爸去喝喜酒?”
李北冥和阿蛮被宋雨瞳这么一说,顿时大窘,阿蛮脸刷一下就红了,李北冥脸色惨白异常,看不出来,但李北冥心里已经慌了:这小妮子,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瞎说。
宋晟何等人物,马上反应过来,怒喝宋雨瞳,叫她不要胡闹,宋雨瞳嘟着嘴,站在一旁,不再说话,但是她眼里的兴奋劲儿还是没过去呢。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阿蛮,好像真的把他当做是个稀罕的宝贝似的,左瞧右瞧,还没完了。
阿蛮见宋晟和堂弟有些顾虑,她也有些慌神了,说句实话,自从突遭毒手,再变身鬼王也就只有和李北冥还有师傅交流过,没有和常人沟通过,所以觉得有些棘手了。
她大手一挥,指向玄天邪尊姬,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颤声不止,道:“宋晟若是……不信,大可问李家奶奶……她自然是知道里面的原委的。”
玄天邪尊姬始终没有插话,就看着他们说话,作壁上观。自己身为鬼界大能,虽然被伏魔八卦镜镇压,但是外面发生的事情,她自然是知晓的。阿蛮的一举一动自然都逃不了她的法眼,不过眼下,她并不好开口,还有一事未了呢!
但是眼下,阿蛮确实需要一个人证来证明这件事情,那么玄天邪尊姬自然就当仁不让了,她咳嗽一声,立刻替阿蛮解了围。
“天地观小崽子,这事儿老婆子还真是见证者,这事儿错不了,个中玄机,也非一时半会儿说得清楚。这不还有电话嘛,你问问陈老头,这事儿不就真相大白了。”
这时候,李北冥们才反应过来,电话还没撂呢,这事发突然,大伙儿都没反应过来,这电话师傅应该还没挂吧。宋晟抄起电话,放到嘴边,问道:“师兄,您没挂呢吧?”
“没呢,刚刚你们讲的事情,我怕都听着呢,有玄天老妖姬和阿蛮现身,这事儿就好办了。至于,阿蛮和北冥的关系,以后再详述吧。当下,救人要紧,你必须确保北冥无碍,记住,一定要给我回个电话。”
师傅声音洪亮,透过电话,屋里的人都能听见。李北冥虽然神智有些还是迷糊了,但是李北冥还是能听见师傅讲话的,他语速恢复正常了,说明他也放心了,没有一开始那种火急火燎,痛失心肝的情绪了。
“好叻,那我先挂了,完事儿之后,我怕一准给您回电话。”宋晟把电话撂了,然后转身向玄天邪尊姬和阿蛮抱拳道:“二位,你们一位是看着北冥长大的长辈奶奶;一位是和北冥有莫大关联的有缘人,此刻北冥身中‘五毒落魂’,还请两位救救我的侄儿,天地观必当厚报。”
宋晟脸色忽明忽暗,显得有些尴尬,他纵横江湖半辈子,大概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求一个鬼王和半人半鬼吧,这真是一种天大的讽刺。宋晟捉鬼降妖无数,没想到救自己亲侄儿,却要向鬼魅求告,李北冥想此时宋晟心中一定是五味杂陈,不太好过的。
这时候,李北冥四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玄天邪尊姬,因为他们知道,这里如果真有人能救李北冥,肯定只有她了。别看阿蛮也是鬼王魔身,但是跟师傅一战,鬼力大损,而且加之伏魔八卦镜的压制,她根本没有复原。而且她对毒物知之甚少,求她还不如求自己呢。
但是玄天邪尊姬不同,她因缘际会,成就鬼王魔身,世间诸般鬼怪意象皆了然于胸,鬼王者,鬼中魁首也。也就是说,没有鬼王不知道的鬼事儿,而且五毒落魂本就是阴毒一路,鬼道中人,最擅此道,玄天邪尊姬没有理由不知道的。
玄天邪尊姬见众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觉得有些不适,脸上青筋凸起,露出邪魅一笑,然后啸叫一声,看着那幅《老子出关图》,默然不语。
好一伙儿,她才开口。
“怎么,你们都以为我怕能解这玩意儿?”
众人都不说话,等于默认了。
玄天邪尊姬哈哈大笑起来,左手一捻,挂在墙上的那幅《老子出关图》突然着起火来,火焰的颜色呈青紫色,煞是怪异。不过,那副画烧完了,连灰烬都没有留下,直接从墙上消失了,墙上没有留下任何燃烧的痕迹,就像那副画是被凭空变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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