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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也看在眼里,撤回了搭在李北冥肩上的手,然后才散功吹气,双脚一软,就瘫坐在李北冥身旁了。李北冥赶紧扶着他,靠着李北冥,拿出手帕,给师傅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此时的师傅已经到了力竭的地步了,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十岁,脸色可怖,眼神颓废。
师傅吞吞吐吐道:“生死……留……一线,北冥啊……到了现在……才算是成了……”
李北冥点点头,扶着师傅,两个眼睛都不离开那口棺材,静待阿蛮破棺而出。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那口棺木彻底裂开,分成几瓣,一个人影冲天而起,李北冥知道,这事儿肯定是成了。
烟雾散去,尘埃归土,那影子才缓缓落地,李北冥和师傅定睛一看,身材矮小,面容稚嫩,一副孩童模样。这时候,李北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师傅也展开了笑颜,不过他已经没有力气笑了。
堂堂鬼王居然托生成一个小孩了,玄天邪尊姬的孙女下葬时候,未到成年,样貌还停留在青涩时代的模样,十足一个小孩子。
这次“借尸还魂”计划可谓精妙绝伦,毫无破绽,但是千算万算,漏算了玄天邪尊姬的孙女去世时候的模样和年龄,她根本算不得一个成年人。
阴差阳错,阿蛮继承了玄天邪尊姬的孙女的躯体,所以才有了今天这副小孩的模样。阿蛮自己也觉得奇怪,伸出双臂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一脸苦恼,赶紧上前,一头就跪在师傅面前,大呼师傅救她。
师傅叹口气,缓了一缓,掐指一算,连连摇头,李北冥瞧他为难的模样,似乎没有什么把握。
李北冥心里也很着急,阿蛮这样的外貌,如何同李北冥进城,又如何保护李北冥,更不用说与李北冥再续前缘了。李北冥一边读书,一边还带个孩子嘛,不明白的,还以为李北冥未婚先孕呢,这个黑锅李北冥可不能背。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当李北冥他们几个抓耳挠腮,苦无办法的时候,伏魔八卦镜又嗡嗡作响了,师傅掏出伏魔八卦镜,伸手一摸,镜面上居然显示出玄天邪尊姬的头像来,比之前成鬼王的时候少了戾气,多了几分慈祥,那个李北冥熟悉的玄天邪尊姬似乎又回来了。
她说:“于老哥,我有办法,其实我早就料到了,我豢养的那棵食人蕉应该被压在我家废屋的瓦砾底下了。你们去扒开瓦砾,找出那颗食人蕉,然后捣碎,研磨成粉,以无根之水服下,李北冥家孙女一日之内,便能回到正常的年岁、身高、样貌。”
食人蕉,李北冥好像有印象,在师傅的《太上神算经》中有记载,是一种世间至毒的毒物,没想到玄天邪尊姬还养了食人蕉,真是让人意外!
“原来你早就料到今日了……”
“没错,老哥,这事儿我早就盘算好了,所以我养那‘怪物’不是为了为祸人间的,只是为我孙女做准备的。我那时不知道自己会因为强拆,怨气冲天而成为鬼,我只想着我那可怜孙女能有朝一日返生,我也就心满意足了,那时候,都是一厢情愿的事情,没想到如今……”
玄天邪尊姬说着说着,眼眶红了,再也说不下去了,掩面而泣。
师傅听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了,老泪纵横,身为同辈人,自然能感受到那种长辈对晚辈无私付出的心情,感同身受,所以,一直难以自抑,眼泪也流出来了,师傅很少哭,双眼被玄天邪尊姬弄瞎的时候都没哭,但是遇到这种事情,谁能忍得住呢?
师傅唤阿蛮过来身前,让阿蛮对着镜子磕头,并对玄天邪尊姬说:“妹子,你放心吧,大功告成,你可安心了。瞅瞅你的孙女,是否变了模样。”
师傅把镜面正对阿蛮,镜中的玄天邪尊姬百感交集,控制不住内心激动的心情,从镜中忽然伸出手来,那双手,布满皱纹,说不尽的沧桑。摸了摸阿蛮的脸颊,说了句“好像”,然后身影就慢慢淡了下来,直到消失不见了。
李北冥心里一咯噔,那句“好像”似乎说明玄天邪尊姬已经看穿了,此时的“玄天邪尊姬的孙女”只是一具借了尸体的旁人而已。
而玄天邪尊姬的孙女早就魂灭三界了,其实她的灵魂早就投胎转世去了,根本回不来了,不过老人并不计较这些,她只要看到自己孙女能复生就行了,是谁窃据驱壳,对她来说,已经无足轻重了。
李北冥心里原本担心此事呢,万一被玄天邪尊姬发现了,以她的本事,要是跟李北冥翻了脸,那还了得。不过目前看来,这种状况不会发生了,老人接受了这个现实,对她来说,心愿已了,至此,再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李北冥听到玄天邪尊姬为了给孙女留那么一线生机,居然豢养食人蕉那样的恶物,最后,玄天邪尊姬成鬼,这里面不能说没有因果关系,常伴阴物,难免不沾阴气儿。
玄天邪尊姬哪里是在豢养,分明是在用自身精血饲养阴物,为的只是让自己孙女有可能重新返生做人,这样的疼惜孙子的感情,怎么能不令李北冥感动了,从玄天邪尊姬的身上能看到师傅的影子,从师傅的眼神里能看到昔日慈眉善目的玄天邪尊姬。
玄天邪尊姬,你的孙女回来了,李北冥心中默念。
今日真是一举两得,既遂了玄天邪尊姬的心愿,让她不再抱憾;又让阿蛮重铸肉身,从此天上地下,再无顾忌。
师傅损耗很大,在原地坐了好一伙儿,他才恢复元气。半晌过后,李北冥见师傅恢复了血色,脸色好看了许多,李北冥才和阿蛮一同搀扶他起来,然后李北冥们一老俩少就朝着玄天邪尊姬家被强拆的屋子走去。
这一路上,有说有笑,好不愉快,跟之前来这里时的沉重心情比起来,李北冥他们可谓轻松不少,毕竟今天的复生返魂是真的成功了。
也让李北冥开了眼界了,李北冥一直以为奇门的所谓“返魂术”是蒙人的,书中虽有记载,但这种违背自然法则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但是如今活生生在李北冥眼前有了这么一出,李北冥就更加坚定信心了,李北冥要学好这奇门术法,将来若师傅百年之后,李北冥也要用此法让师傅重新复生,这样师傅就能常伴在李北冥左右了。
李北冥那时想法天真烂漫,完全不懂玄门机要,这样的想法,终究还是一场梦啊,一场美丽的梦而已。
李北冥和阿蛮搀着师傅来到了李家老宅废墟,到处都是断瓦残砖,现场是一片狼藉啊。虽然时隔多日了,但是这里根本没人清理,还是老样子。
李北冥扶着师傅,找了一块干净的空地,让他坐下,然后,李北冥和阿蛮就去找那个“食人蕉”,一片一片地把瓦砾翻开,仔细地寻找,生怕错过这个能让阿蛮快速生长的宝贝。
还是李北冥眼疾手快,在一片断墙下,翻出了那个“食人蕉”。被断墙压迫的食人蕉已经奄奄一息了,不过虽然它在李北冥手里是死物,但是李北冥还能感觉它还活着,毕竟是给李北冥留下了恐怖阴影啊,这段记忆好久之后李北冥才慢慢淡忘了。
李北冥把那支离破碎的“食人蕉”递给师傅,师傅看不见,用手摩挲一番,又放到鼻子下,认真地闻了闻,李北冥有些看不明白,难道这还是一副药材不成?
师傅指着“食人蕉”,问阿蛮:“你怎么看?”说着,把食人蕉递给阿蛮,阿蛮接过“食人蕉”,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说了一句:“此物乃大补,可比千年何首乌、老山参了。”
“哈哈哈,还是你这女娃娃识货啊!”
李北冥这他们俩这一问一答,搞迷糊了,明明是一件骇人的阴物,怎么到他们嘴里就变成了大补品了。
阿蛮见李北冥困惑,马上为李北冥解释道:“北冥有所不知,此物对活人来说,绝无半点作用,甚至有些恶心。但是对于我们这等鬼魂返生的新人来说,乃大补之物啊。李家奶奶用精血饲喂,另外辅以本族气运,而且我接过此物,发现它好像‘破身’了,是不是占了血肉了?”
李北冥点点头,啧啧称奇,把这家伙曾经吞噬过强拆人员的事情给说出来了。阿蛮听完,恍然大悟,拍着脑袋,叫道:“这就对了,精血、气运、人身,三者合一,北冥你说,能不是大补之物吗?”
师傅继续补充道:“确实如此,一开始,李家奶奶说能助阿蛮成长,李北冥还有些疑惑。但是此物拿在手,再细细闻了一闻,我就知道,绝对错不了,此物定能助阿蛮长成成人身躯,而且能够固本培元,李家奶奶确实费了一番心思了。”
经过师傅和阿蛮的开解,李北冥才明白原来这恐怖的阴物居然是这么宝贵的东西,能让阿蛮获益这么多。李北冥见那“食人蕉”虽然被压的没了样子,但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出有些像小孩子的模样。
李北冥打趣道:“喂,阿蛮,你说你吃了这玩意,不觉得像是在吃一个小孩嘛。”
李北冥不说不打紧,李北冥这一说,阿蛮好像想到什么一样,面色大变,仰头干呕起来,见他狼狈不堪的模样,李北冥倒是有些说不出的欢喜。刚才高压之下,李北冥也有些疲倦了,既然东西找到了,李北冥就想着回去了。
李北冥一手扶着师傅,一手牵着阿蛮,高高兴兴地回天地观了。走的时候,李北冥看了一眼已经是废墟的李宅,心中无限感慨,这场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李北冥在心中长舒一口气,从这件宅子被强拆开始,李北冥的噩梦就没断过,先是遇到阿蛮这个冤家,把李北冥吓得够呛,再是遇到李奶奶怨气化鬼,最后差点连师傅的眼睛都保不住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像是一场梦一样,没想到也才几天的功夫,李北冥已经变成奇门传人,并且见识了鬼王、棺材复生、食人蕉等稀奇古怪的事情。
李北冥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但眼前真实的景象又不得不令李北冥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李北冥心中的痛苦和纠结是没人知道的。
回到家中,师傅按照玄天邪尊姬的嘱咐,将那“食人蕉”捣碎,然后研磨成粉,等天下雨,降下无根之水,在一并服用,这样阿蛮就能很快成人了,这也算是大功德一件呐。
赶巧的是,隔天就下雨了,一场瓢泼大雨,像是天上直接用脸皮倒水下来,李北冥家地势稍高,门前居然汇集成了一条小溪,掺着泥土,黄黄的一滩。这一场大雨似乎要把前几日的阴霾给一浇而空,彻底洗刷这个污浊的世界,还他们一片干干净净的清爽世界。
李北冥接了一碗无根之水,然后给了阿蛮,阿蛮就着水,把“食人蕉”磨好的粉顺水吞服下去了。
说来也怪,这药真是灵得很,才半天的功夫,阿蛮就长成了成人模样,而且愈加显得娇嫩欲滴,加之白皙的皮肤,标标准准的一个美少女,看着李北冥都有些心神摇曳了,李北冥这才明白,原来招蜂引蝶的说法不仅仅适用于男生身上,女孩子也是一样的。
事情至此,大致已经完结了,玄天邪尊姬意愿得以满足,阿蛮也顺利“借尸还魂”,李北冥也继承师傅的衣钵,成了奇门的传人,手握《太上神算经》和伏魔八卦镜两样至宝。
就是师傅,憔悴了不少,而且眼睛也为了救李北冥和阿蛮耗尽真元,让李北冥有些于心不忍。第三天,师傅就催着李北冥和阿蛮赶回省城了,师傅之前跟李北冥讲过这个事情,李北冥有些不舍,但是李北冥知道师傅的脾气,如果不遂了他的心愿,他发起脾气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第三日的中午,李北冥和阿蛮告别了师傅,临行前,阿蛮又给师傅磕了三个响头,答谢师傅再造之恩。师傅也是一番叮嘱,让她好好保护李北冥,阿蛮更是立下毒誓,若背叛李北冥、舍弃李北冥、出卖李北冥,受万蛇噬心之祸,永不超生。
师傅自然心软,不忍她立下如此毒誓,扶他起来。李北冥在一旁瞧着,不说话,不过李北冥发现阿蛮这家伙儿一本正经起来,也有几分俏皮可爱呢,不知为什么,明明是狠毒的誓言,在李北冥听来却格外的美妙。
有一个能挺身出来,为你遮风挡雨,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如果撇去这奇门传人的身份不说,作为一个男孩子,也希望有个可心的人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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