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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站定后,朱由检身穿黄色龙袍,腰系玉带,脚踏皮靴,带着王承恩走上章台,在龙椅前坐下。
百官朝拜后,朱由检看了眼王承恩,随着王承恩一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今日朝会正式拉开序幕。
礼部尚书文安之率先出列:“启奏陛下,朝鲜王李??遣使金?来京,求见陛下。”
朱由检轻轻一声:“宣。”
王承恩高声道:“陛下有旨,宣朝鲜使臣觐见。”
“宣朝鲜使臣觐见~”
“宣朝鲜使臣觐见~”
宣诏声接连响起,直传到宫门外,时年57岁的金?穿着朝鲜领议政的红色圆领袍,胸前身后绣着一品仙鹤补子。
朝鲜,这个连国名都是朱元璋赐予的国家,在官服上也效仿明朝服饰,两国官袍极像,一般老百姓根本分不清哪是外国的官。
万历朝鲜战争之后,朝鲜官服的用料变得简单廉价,乌纱官帽也发生一些变化,纱帽越来越高,比大明官员的乌纱帽高出几寸。
在宫门太监引领下金?快步上殿,迈进殿门的一刻他就低着头,在章台前十步之外站定,跪地叩拜:“外臣金?叩见大明皇帝陛下,天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谢陛下。”金?起身拜道:“外臣奉我王之命觐见陛下,有国书呈上。”
“拿来朕看。”
王承恩走下章台从金?手里接过国书,奉送给朱由检,朱由检摊开国书,一个个工整漂亮的台阁体字跃然纸上。
朝鲜王李??先是对他一番吹捧,夸赞朱由检少年明主,然后进献贡品,这份礼单不可谓不丰厚,密密麻麻写了几大篇。
如人参50斤、豹皮10张、獭皮20张,各种朱由检听说过跟没听说过的布匹、席面都是十匹或者二十匹。
种马50匹,豹皮6张,幼年海东青1只,黄毛笔20支,珍珠、玛瑙、灵芝、琥珀各十份,最后特别注明另有药材十株,
大明王朝近三百年的历史里,对朝鲜的贡品要求增加了3次,朱元璋要的最少,永乐朝加赠一次,宣德朝加赠两次。
对如今民生凋敝的朝鲜而言,这些东西已经是很大的心意了,盘点完送完的礼物后,李??才隐晦的表示希望朱由检能派遣明军入朝,帮助抵御建奴来犯。
入朝明军的粮草将由朝鲜方面供给,最后特别注明:另有药材十株奉上。
这可是给宗主国的国书,肯定不会是之前忘了写,然后在后边补上。
朱由检抬头瞄一眼王承恩,王承恩察觉到这个眼神,不动声色的凑了过来,朱由检指着最后的‘药材十株奉上’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王承恩悄悄的说:“陛下,这不是药材,是上贡的美女,成祖爷时就有的老传统了。
朝鲜王怕向他国献女的行为被老百姓知道,所以两国的文书里都将这些贡女描述为药材。”
“这样啊。”
朱由检恍然,仔细想想朱棣死后吊死后妃韩氏等16余人殉葬,这个韩氏就是朝鲜王朝进贡给明成祖的妃子。
把国书递给王承恩让他宣读,王承恩读完一遍后,朱由检问金?:“朝鲜王之意,朕已明了,朕若派兵,依你之见多少人合适?”
“回禀天朝皇帝陛下,一万天军既可。”
朱由检旋即问道:“朝鲜要防备建奴,一万兵不够吧。”
这话问的金?心里苦,“回天朝陛下,朝鲜小国寡民,供养一万天军已是不易。”
朱由检点点头,他绝对相信这老头的话,仔细想想一万明军入朝能干什么?
攻击是不用想了,只能是防守。
联想去年天启皇帝还没死的时候,后金进攻朝鲜,朝鲜王李??率百官仓皇出逃的事,就明白了朝鲜求兵的用意了。
朱由检望向两侧的文武官员,这种时候应该让兵部尚书说话,可大明朝现在的兵部尚书朱燮元远在贵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兵部尚书呢。
此事,只能自己圣意独断了。
“金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礼部要好生招待金大人,万不可怠慢了。”
“臣遵旨。”文安之应声道。
朱由检低头拿起国书摊开,看了眼那一大堆东西,“国书上的贡品你拿回去一半,替朕转告李??,国家危难,民生疲敝,就更要爱惜民力,派兵之事朕会三思。”
朱由检说话时,金?偷偷看了眼朱由检的表情,见看不出什么表情,心里一凉:“外臣替我王拜谢陛下,外臣告退。”
金?退出殿外后,朱由检扫了眼殿内众臣,一边把国书放到一边,一边说道:“怎么办?都议议吧,别等着朕点人。”
温体仁头一个站出来:“启禀陛下,朝鲜为我大明藩属,饱受建奴欺凌,臣以为我朝理当派兵协助,此乃义不容辞之举。”
刑部左侍郎惠世扬接着站出来:“臣附议。”
其他东林党人和朝官相继跳了出来,朱由检看向其他人:“就没有不同意的么?”
“启禀陛下,臣异议!”
朱由检定睛看去,是左副都御史杨鹤,他说道:“陛下,臣以为谋求天下大治的要领在于培植元气,派兵援助朝鲜,粮食供给粮食,听起来固然好听,实则弊大于利。”
说到这他停顿片刻,见朱由检没有插话的意思后,继续说道:“臣就拿粮食来说,战争最考验一个国家的后勤保障。
朝鲜的后勤补给能力薄弱,其次我军入朝后,是听朝鲜王调令还是听从军中主将的?这支军队驻扎的久了,将士思乡,又何日能归?
倘若建州女真再攻朝鲜,我军死伤惨重,阵亡将士的恤金又是几何?
补充过去的兵员又是多少人?入朝明军所消耗的一枪一弹,一箭一矢,又要耗费国帑多少银钱,这些各位大人可曾算过啊?
眼下朝廷正忙着准备平缅之战,贵州又有贼寇割据作乱,东北再为了朝鲜跟建奴打起来,国帑担不担得起?”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温体仁高声道:“若怕死人、怕花钱,我大明的百万将士岂不成拿来看的了?
凡事要以大局为重,援朝一事事关国家威严,国帑空虚,加几分课税就是了,总能支应过去。”
杨鹤斜视着他:“温大人如此正气凛然,何不请命随军入朝?”
温体仁眼珠一瞪,转过头对朱由检拜道:“陛下,臣只恨自己年老体弱,不能提剑冲杀于阵前,不然臣定请命入朝。”
朱由检嘴角一咧:“温爱卿能有此心,朕感动极深,入朝之事朕再仔细想想,若决意入朝一定让温爱卿阵前效力,退朝吧。”
温体仁傻眼了:“陛下,臣…”
“臣等恭送陛下~”
送走朱由检,百官看向温体仁的眼神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无动于衷。
唯有杨鹤冷笑两声:“温大人别愣着了,赶紧回去想想皇上决意入朝之后要患什么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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