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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如有如清风皓月，又似大浪淘沙，涤尽每一个人的心中尘埃。
“笃～”
犍稚最后一次落在木鱼上，再次传出清脆声响。
早课结束。
叶知秋徐徐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睛，抬头看向前方香炉。
炉中三炷特制线香，至此方才堪堪烧尽，只剩最后一点残留在香灰当中，缓缓升起最后一缕青烟袅袅，随后自然熄灭。
不多不少，恰好一个时辰。
小白正趴在旁边的蒲团上，双眼闭合，呼吸均匀，俨然是在熟睡当中。
叶知秋面露微笑，没去打扰小白，只将犍稚插入木鱼侧面的洞口便站起身来，这才见到飞在半空中的无人机。
稍稍一愣之后，叶知秋就明白过来，略感无奈地瞥了一眼坐在门槛上晃荡脚丫的小石榴，但也没有责怪什么，径出门来，往?房走去。
后者连忙飞起跟上，落在叶知秋的肩膀上面。
好一阵后，直播间观众才从刚才的经声当中清醒过来。
“网友诚不欺我，道长果然神奇！”
“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上五楼也不费劲了！”
“悟了悟了，我又悟了！”
“奇怪，刚刚才补了一晚上的作业正困着呢，听完就不困了，感觉还能再写两张试卷！”
“真的哎，刚听完就浑身上下都变轻松了，感觉还能再看两部片子！”
“经声确实神奇，但木鱼是个什么鬼？那不是和尚念经才会用到的东西吗？”
...
直播间里的弹幕相当活跃，都在分享自己听完经声之后的感受。
叶知秋注意到了其中一条表示疑惑的弹幕，但也没有急于解释，而是先将木鱼放回?房，再出门后，方才与直播间拱手作揖道：
“诸位，早上好。”
“贫道方才见到直播间里有些朋友疑惑木鱼的事情，其实木鱼与流珠一般，最早都是道门弟子用来练气习定的法器，只是后来因为佛教传入夏国，就在相互交流的途中被借鉴了去。”
“再后来就是现在了，盛世之下，道门弟子往往都是自己修行，很少有人知道如何宣传，反而佛教在世俗中的影响力更大，香火鼎盛，门徒众多，也就给了更多人可以了解佛教的渠道，才会导致类似的误会出现。”
言罢，叶知秋便往杂物室走去。
闻言之后，直播间弹幕立刻喧哗起来。
“原来是这样，我之前一直以为木鱼是佛教的东西，惭愧了...”
“听说佛教最早传入夏国的时候，统共也就几本经书，后来结合百家教义进行本土化，才有了现在的佛教，跟源头的佛教早就不是一个东西了。”
“刚从千度回来，木鱼、流珠、施主、磬，都是道教的！”
“还是咱们本土的道家最厉害，建议更多好看的道士小哥哥来开直播，我双手双脚支持～”
“前面的别搞错了，道教是道教，道家是道家，根本不是一个东西！”
...
叶知秋刚刚推开杂物室的屋门，就瞧见了其中一条弹幕缓缓滑过，当即面露疑惑之色，有些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认为。
“道家和道教，当然不是同一个东西，前者是一种思想，后者是一个教派，但如果非得加上‘根本’二字，请恕贫道不能认同。”
“道教的出现就是依托于道家思想，并且还将道家思想奉为最高信仰，所以这两者之间的关系，至少在贫道看来，就像父子一般，你可以说他们不是一个人，但不能说他们毫无关联。”
“如果真要说他们毫无关联，额...”
叶知秋话音一滞，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讷讷道：
“就是，懂的都懂...”
“【气质哥】送上超级火箭×1”
“【气质哥】：其实道长也很懂嘛（坏笑）”
“以前看到有人说道家和道教根本不是一个东西，我还觉得有哪不对，这回终于明白了。”
“那到底为什么会有人这么说呢？”
“盲猜大部分这么说的都是人云亦云，但另外那一小部分就不好说了。”
“这小道士偷换概念，道家和道教根本就不是一种东西！（五毛一条，括号内删除）”
“前面的不许吃独食，有钱大家一起挣！”
...
正在这时，直播间里忽又有人送了礼物。
“【寒隐寺性空】：送上鱼丸×666”
“【寒隐寺性空】：小僧性空，见过一叶道友。今早一觉睡醒，就见网上铺天盖地满是有关道长的消息，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注意到这个礼物和留言后，叶知秋面露意外之色，只得停下迈过门槛的脚步，转身面朝直播间行了一个合十礼。
“性空法师有礼了。”
直播间弹幕忽然停了一下，不少观众躲在屏幕后面满脸尴尬。
尽管之前的弹幕一直没有指名道姓，但有一部分观众，确实在明里暗里地影射什么，甚至还有一些观众直接就是明目张胆，各种朗朗上口的诗词，信手拈来。
却不想，被人抓了个正着。
可谁又能够想到在一个道士的直播间里，竟然藏着一个大和尚呢？
片刻后，终于有弹幕重新出现。
“呦呵，说曹操，曹操到。”
“道长为什么要行合十礼啊，不是应该拱手吗？”
“这是出来算账来了？我又没说错，之前还有个大和尚来我这儿化缘，给饭都不要，就要钱！”
“我妈之前就信佛，上次带我起了个大早去烧头炷香，那和尚张嘴就要两万块钱！这秃驴，你来解释解释！”
“两万少了，之前还有新闻报道过，某寺庙的头炷香直接拿出来拍卖，一个卧槽都不够！”
...
直播间里一下子满是抱怨。
见到这种情况，叶知秋微微皱眉，但也只是无奈摇头，毕竟这种事情他也早就有所了解，可身为道门弟子，实在不好多做评价，便将此事交给这位性空法师自己想办法解决。
若是真正的佛门弟子，断然不怕这个。
可若解决不掉，那叶知秋就更不会多说。
不过寒隐寺这个寺庙，好像还真没听说过。
叶知秋沉吟片刻，忽然压低了嗓音开口道：
“小石榴，你上网查一下寒隐寺。”
说完，便继续往角落中的石磨走去。
巨大的磨盘摆在一个木架上面，直径足有两米还多，属于大磨，若是放在寻常村镇，普通人是拉不动的，得用牲口才行。
叶知秋一只手搭在磨盘上，看向弹幕光屏。
直播间内弹幕还在不断抱怨与质问。
直到这时，这位突然出现的寒隐寺性空才终于回道：
“一叶道长之所以行合十礼，算是约定成俗，就像小僧见了一叶道长，也要行拱手礼，意味着互相尊重，而且得是小僧率先行礼，称呼道长为法师、道友、道爷，道长回礼，称呼小僧为法师、大和尚。”
“如此先后有别，意在道教本是夏国东道主，无关佛教传承多少年，既是外来，即为客人，若是前后颠倒，便失了礼仪。”
“至于各位施主关心的问题，小僧也不好直言，便与大家简单说个经文当中记载的故事。”
“佛陀得道时，魔王波旬说：‘你要教化众生，就得引进新人，你老人家不会拒绝我的弟子接受你的教诲吧。’佛说：‘不会。’魔王波旬便说：‘今日我奈何不了你，到你末法时期，我叫我的徒子徒孙混入你的僧宝内，穿你的袈裟，坏你的佛法。他们曲解你的经典，破坏你的戒律，以达到我今日武力不能达到的目的’。”
看到连续几条弹幕出现在直播间中，屏幕背后的观众一时间沉默下来。
小石榴这时开口道：
【网上没查到什么寒隐寺，但如果是真的，那应该就跟三清观差不多，是个没人知道的小寺。】
叶知秋了然，微微颔首。
至于这位性空法师最后那篇用了好几条弹幕才说完整的故事，叶知秋也在佛教的经书上面看到过，书中记载更加复杂，远没有弹幕中的这么简单，并且到了最后，释迦牟尼还因此落下两行热泪，而魔王波旬则是大笑离去。
如今世上，佛教虽然看似鼎盛，影响极广，而与此相应的，问题也更多。
叶知秋并不排斥佛教，更不会排斥儒家，包括玄真道人也是这般。
若非如此，之前玄真道人还在世时，下山归来的时候，也不会带回那么多的佛教经书、儒家善本，让叶知秋仔细研读，取其长处以正自身。
叶知秋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与直播间笑道：
“性空法师是真正的佛门弟子。”
屏幕背后的性空沉默下来，随即发弹幕道：
“谢过一叶道长，只叹小僧自从皈依以来，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连‘佛门弟子’四个字，也成了褒奖之言。”
叶知秋随即笑道：
“不知是非，不明善恶，便妄加评判...贫道之前就见有些观众措辞相当无理，可贫道毕竟也是道门弟子，不好出声，但如今事情已经相当分明，该道歉的，还是道个歉最好。”
闻言，直播间的一部分观众立刻面露尴尬之色。
“对不起小师父，刚才是我无礼了，不该叫你秃驴，额...不是，是不该叫你那个...我道歉。”
“楼上你是故意的吧，而且刚才那个叫人家那啥的好像也不是你。”
“我证明，刚才那个出口成脏的昨天还骂过道长来着，就是个喷子，不过现在已经跑了。”
“额呵，被发现了～”
“小师父也做直播吗，我去给你刷点礼物，就当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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