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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将那收鬼符拾起，简单扫了一眼便收入袖袋当中，随即抬头望向面前这座楼阁的三层。
一名女子正站在窗口处。
身后便是烈火熊熊，浓烟滚滚。
丝丝缕缕的黑气正从她的身上剥离出来，像是沉香流烟那般，不断坠落在地，而后四面扩散开来。
按理来说，这些怨煞戾气本应汇入方信体内才对，毕竟这次人命事件，说白了就是厉鬼索命，寻找替身，所以怨煞戾气还是那些怨煞戾气，当然也有可能会变得更浓一些，毕竟它们需要换个容器。
只是现在新的容器已经没了，这些令人感觉不适的气机，自然也就没有了归处。
最终也不过是散于天地之间。
叶知秋缓缓收回目光，轻叹一声，自袖袋当中取出念珠，缓缓撵动之间，双目微垂，呢喃有声。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
仍是跟之前一样，唇瓣翕动，却声如轰雷！
直到这时，周围人才终于反应过来，只是没有谁敢随意喧哗。
毕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位道家小师父是在念经超度。
不过这经到底是给谁念的，就不太好说了。
围观群众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将这藏玉阁附近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却偏偏无人出声，甚至就连平日里格外聒噪的鸟叫蝉鸣，都跟着变得安静下来。
洪若天音的诵经声，滚滚震震。
盘坐在地的叶知秋，整个人的气质就在悄然之间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好像整个人都在绽放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月白光毫。
但周围人却毫无察觉，听闻经声浩浩后的第一时间，内心就已变得安稳无比，再也没有半点儿杂念。
只有杜茂实这位练武之人还能勉强保持些许清醒。
然后左右看了一眼，忽然咕噜一声吞了口唾沫，有些心惊胆战。
这些人，怎么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安详？
特么的不会全给超度了吧？！
杜茂实激灵灵地抖了个寒颤，连忙捂住耳朵，退至众人身后。
楼阁三层。
那随着一身怨煞戾气不断剥离便逐渐褪去了狰狞面孔的女子，已经恢复真容。
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发如瀑，模样俏丽，除去唇瓣略显苍白之外，与常人相比，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那姑娘满脸泪水，站在烈火浓烟之中，与在诵经的叶知秋遥遥鞠躬。
隐约之间，在其身旁似乎又有些人影出现，大抵可以看得出来，全是女子模样。
“不迷亦不荒，无我亦无名，朗诵罪福句，万遍心垢清...”
经声至此，逐渐消敛。
尘归尘，土归土，魂魄归于黄泉路。
叶知秋轻声念罢经文中的最后一句，原本低垂的眼帘方才抬起。
再看去，楼阁三层原本的熊熊烈火，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彻底熄灭。
眼见于此，叶知秋面露笑意，之后便站起身来四下看了一圈，见到众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便不动声色转身来到肖雪于斌两人跟前，分别一指点在他们眉心，将两人唤醒。
不等他们惊呼出声，叶知秋就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
两人连忙止声，左右一看，顿时了然。
原来道长也怕被人堵住问这问那啊！
叶知秋无声无息地摇头一叹，苦笑不已，挥挥手便带着两人小心翼翼钻出人群。
杜茂实正捂着耳朵背对人群蹲在地上，嘴里碎碎念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于斌肖雪顿时憋笑。
叶知秋扯了扯嘴角，没好气地走上前去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杜茂实踉跄一下，正要发火，回头一看叶知秋满脸黝黑的模样，顿时偃旗息鼓，讪讪一笑。
叶知秋嗓音压低道：
“走了！”
说完，扭头就走。
杜茂实一愣，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跟上。
...
京都，某四合院内。
藤架下面正坐着两位老人，一个身穿中山装，一个身穿灰色唐装。
而在两人跟前的桌面上，则是放着一部黑屏的手机，上面正充斥无数弹幕。
“啊啊啊！到底怎么回事，好想知道！”
“求你了道长赶紧开播吧，我裤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赌一包辣条，刚才那只大黑耗子绝对是方信！”
“我加一瓶冰阔落，不是方信我直播倒立曰五档电风扇！”
“都这么久了还不重新开播，今天这么短小无力？”
“传下去，道长又小又无力！”
“道长别躲了，我知道你在看弹幕，赶紧开播！”
“新人还在求道长开播，老人都知道道长现在肯定在念经超度，根本没空看弹幕！”
...
中山装老人神色平静地端起茶碗吹了吹上面的浮沫，但在茶碗递到嘴边的时候，又忽然停了下来。
随即转头看向旁边那位鹤发老人。
“你真不去魔都走一趟？”
后者闷不吭声，微微摇头。
中山装老人沉默片刻，轻声叹道：
“虽然方信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但他好歹也是故人之子，算得上晚辈，而且...”
说到这里，中山装老人忽然面露迟疑之色，有些拿捏不定接下来的话到底该不该说。
但最终还是开口道：
“而且方信至今不曾娶妻，膝下亦无子女，看在方老爷子的份儿上，你该去一趟，否则他就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了。”
鹤发老人顿时眼神一沉，冷哼一声，只是很快就又泄了火气，嗓音低哑道：
“早在数年之前，我就已经跟他再无瓜葛...”
中山装老人苦笑不已。
“可若这些年来有你代替方老爷子严格管教，或许方信也不会落到这般下场。”
“...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我只后悔这些年来不曾管他，竟然让他做出了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落到这般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鹤发老人满脸痛惜地闭上双眼。
“对于那些死去的姑娘，我问心有愧...”
中山装老人沉默下来，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可怜了方老爷子，为人正派，无愧天地，除了作为人父之时太过心软，便再也没有什么可挑之处。
却不想，最终竟是这般结果。
到底是造化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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