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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家宴,刚才丫鬟口中提到三位妃子全都在场,安盈也见到了那位她决定接近的李妃:端庄清秀,一派大家小姐的风范,也确实略显丰满了一点,拥着一件米色镶边的袍子,正坐在萧遥右侧。
安盈被丫鬟带进去后,走到萧遥面前,行了一礼,起身时瞥见萧遥的酒杯空了,她很自发地走过去,端起放在桌边的酒壶,很殷勤地为他斟了一杯。
萧遥抬眸,有点讶异地看了安盈一眼,又一笑置之。
有美人添杯,终究是一件乐事。
“王爷,这位是?”果然,一旁的李妃坐不住了,趋过身来,尽可能好脾气地问。
“安盈。”萧遥对他的妻子果然冷淡的很,闻言,道了一声安盈的名字,也不怎么解释。
李妃抿了抿嘴,有点恼怒地转过头去,也不再多问。
安盈则朝李妃欠欠身,莲步一转,绕到了萧遥的左边,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
萧遥扭头看了她一眼,还未开口,安盈已经封住了他的话,“王爷不就是想把安盈到王府的事情,宣传得人尽皆知吧?”
否则,让她穿得那么招摇干什么?
萧遥一笑,也就随她了。安盈也算殷勤,在旁边添酒布茶,气氛融融。
“安姑娘今天的穿着……别致得很。”李妃终于憋不住,在萧遥下去与其他人周旋喝酒之时,她扭过头搭了一句。
“嗯,王爷喜欢这样。”安盈泰然自若道:“王爷说,女子当窈窕多姿,玉色生香。”
李妃闻言一哽,脸顿时恼红了。
“……不过,他却说我太瘦,总是希望我能胖点。”安盈垂眸,长长的睫毛掩着一汪秋泓,神思缱绻地自语道。
好吧,海墨,借你的话一用。
“他?”李妃愣住,还未追问,安盈已经站起身,端着酒壶,走到了萧遥那边。
仍然很细心地为他填上酒,在别人一脸惊艳望向她的时候,腼腆温婉地笑笑。
萧遥也不解释,手很自然地放在安盈的腰上,在一杯饮尽后,他手臂一紧,将安盈带到自己怀里,明明已经一副酒气浓浓的样子,眼神却冷静清晰地可怕。
“本王很好奇,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在她耳边悄声问,脸上笑容依旧。
旁人看着,便好像打情骂俏一样。
“三殿下既然已经放任我玩,为什么不让我玩到最后呢?还是……三殿下怕了?”安盈也歪过头,吹气如兰,在萧遥的耳侧,窃窃私语。
萧遥闻言一怔,旋即大笑起来,手臂更是一紧,几乎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
“有趣,那本王等着。不过,本王奉劝你一句,玩火者自焚。我也不是什么柳下惠。”
安盈低头微笑,又殷殷地为他将酒杯满上。
曲终人散,众人纷纷恭贺王府新添美人,萧遥还是不解释,一味地笑而置之。
到终于散场之时,安盈正要回自己的居处,萧遥突然拉住她的胳膊,勾着唇角问:“怎么,难道不自荐枕席么?说不定,我还能封你做王妃——你该知道,我在皇宫第一次见你时,就喜欢你。”
这种喜欢,当然只是对美色的贪图罢了,萧遥并不掩饰。
安盈垂眸看着他握着自己胳膊的手,淡淡道:“如果王爷真的不打算招安百里无伤了,尽可以对我怎么样。”
而他如果还对百里无伤抱有幻想,指望无伤能为他驱使,就不该随便动他的人。
这个道理,萧遥自然懂得。
想了想,他终于松开了安盈,手却顺势探抚过她的脸,自语般叹道:“你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过……更吸引人了。”
安盈并不避开,只是仰起头,坦然地回以一笑,“谢三殿下赞赏。”
萧遥也笑,转身带着侍从会自己的寝宫了。安盈从残席间撤了下来,刚随丫鬟回到住处,果不其然,没多久,就来了一名访客。
就是李妃娘娘了。
李妃来造访安盈的理由正大光明:她是正妃,掌管梁王府的内务,府里来客人,她总得过问一下客人有没有缺什么少什么。
事实上,李妃来了后,口口声声问的都是吃穿用度的事情。安盈已经换下了那件招风的裙子,洗了脸,穿着厚厚的、样式质朴的大开襟衫,很素净地站在李妃面前。对于李妃的问题,安盈都一一回答了,终于,到了后面,李妃话题一转,开始试探问:“安姑娘的娘家是哪里的?还有什么家人……或者朋友没有?”
安盈轻掩眉睫,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没有家人了,而朋友……”她幽幽地转向了窗外,欲言又止了几次,才低低地说:“我原是天一门的家眷。”
李妃一愣,好奇地看着她。
“他说要投靠王爷,也参加了这次天一门的叛变。可不知为何,叛变后,他再也没有出现了,我却被王爷带了回来。”安盈继续瞎扯道:“想来,我已经是他送给王爷的一件礼物了。所以,我不想说他的名字。”
“安姑娘别这么想,兴许他有难言之隐呢。”李妃宽慰了一句,继续追问那个人的名字,“或者,如果姑娘不方便,我来帮姑娘问问,却不知那一位到底是谁?”
安盈只是低着头,并不说话。
“是……姓陈的,高高瘦瘦的那位?”李妃回忆着前段时间天一门来找王爷的访客,试探道。
安盈摇头,“不是。”
“那是矮个子,吊梢眼的那个?”她继续问。
安盈还是摇头,低低地回答:“不是。”
李妃问了一圈,基本把她所知道与这次天一门事件有关的人员全部描述了一遍,但安盈还是摇头。到后来,李妃也急了,抬高声音问:“到底是哪个!你大胆地说出来,我帮你做主。”
“夫人如果真的想为我做主,就寻机送我出府吧,安盈已经对男人不抱任何奢望,只想青灯古佛,终此一生。”安盈说着,朝李妃噗通跪了下来,涟涟泪珠也从眼眶内盘旋而下。
听安盈这样说,李妃反而警觉起来,她敛眸望着安盈,并没有马上应允。
安盈也没有强求,又装了一会凄凉,又转身从桌上拿起一张写好的药方递给李妃,“安盈初来乍到,本应该给夫人准备见面礼,可是来得仓促,身边什么值钱的都没有,所以,只能以这张祖传秘方赠与夫人。”
“这药方是?”李妃惊疑地展开宣纸,看着上面秀挺的蝇头小楷,问。
“娘说,是让男人喜欢女人的方子,应该是美容修身的吧。”安盈擦干眼泪,勉强笑道:“这是安盈的娘亲传下来的,据说很有效,安盈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夫人可以请别的大夫先看看,甄别一下。当然,以夫人的花容月貌,怕是用不上的……”
李妃脸色微红,将方子折好,收了进去,“既是你的一片心意,我就暂且收了。时间也不早了,安姑娘早点歇息吧。”
说着,李妃告辞,安盈躬身将她送至院门口,等李妃的身影消失在黄昏的薄雾里,她才转过来,看着屋檐下刚刚被侍女挂上去的灯笼,脸上的泪意喜意全部收拾得干干净净,薄淡的红光照着她的眼,眼神于是变得幽深难辨,仿佛燃着两团幽火。
那么,天一门叛变的事情,主使人是他们吗?
回到房间,安盈将李妃刚才提到的人,结合自己在天一门的印象,将他们的名字全部推敲了一遍,再挨个列了出来。她对天一门盘根错节的关系并不太清楚,可是,如果这份名单到了百里无伤手中,只怕就能很快弄清楚来龙去脉了。
安盈将名单小心地放在贴身的地方,预备留着日后交给他。
至于梁王王府这个是非之地,还是寻机早点离开才好。
安盈这样想完,突然觉得全身困乏,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睡意,潮水般汹涌而来,安盈实在撑不住,脱了外衣,先上床睡了,临睡前,心里还在担忧:也不知道乔娜娜或谢无双找到他没有。
这一觉睡得分外沉,连梦都没有一个。
只是依稀仿佛,有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唤了她几声,冰冷的手抚过她的额头,又按在了她已经结痂愈合的伤口上。
再然后,便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待安盈真正醒来之时,天色已经大亮,窗户大开,阳光刺了进来,几乎刺伤她的眼睛。
一个人正背对着她,逆着光,站在窗前。
听到身后的动静,那人转过头,淡淡地问了一句,“醒了吗?”
安盈颌首,提着被子拥坐在床上,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便衣束冠的萧遥,整个人都像在阴影里,背后却是极亮极亮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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