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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浑身的冷意,也许,并不仅仅是风。
直到马车驶出王府许久,安盈还有点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出来了。
那么,她赌赢了吗?
赌萧遥的傲气,也赌……无伤没有死的可能性。
——自己的把戏,其实早被萧遥看穿了吧。
从安盈站在窗前,望见屋外从红霞满天里走过来的萧遥时,她就知道自己之前的布置失败了。
如果萧遥真的喝了李妃的那碗药,他的脚步应该更急切些,望向她这边的眼神,亦不该如此若有所思。
许是李妃露出了什么破绽。
可是,戏已开场,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演下去的。
既然萧遥肯陪着她演这场戏,为什么她不将计就计呢?
萧遥是个自负的人,自负而深沉,他不会轻易承认她有能耐脱离他的掌心——也因为这样,萧遥会陪着她将这幕戏演完。她只需要装作一无所知,只需要满足他那种奇怪的猎奇心理。就可以扭转局势。
可到底是一场豪赌,整个过程里,安盈随时都担心着萧遥会喊停。
一旦他叫停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即便她没有经历过,但并不是不知晓。
好在,萧遥没有停,他兴味地看着她的表演,甚至到最后被她绑住时,也是配合至极。
其实,在安盈真的推门而出,将萧遥扔在身后时,冷汗早已渗透几重衣衫。
现在,马车还在咕噜咕噜地驶着。
这身后有多少伏兵,多少暗探,简直无法可想。
萧遥的纵容,除了想看一场好戏外,多多少少,是想利用她找出百里无伤吧。
他既是无伤的至交,当然也不相信,那区区沙棘林,那些至今未被印证的灵兽传说,会真正奈何得了百里无伤。
百里无伤是谁?
是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纵然是死,也不会如此窝囊。
生既如流星,死,亦当不逊于一场惊世焰火吧。
所以,她不想看那具所谓的尸体,也不会承认萧遥的话,可逼着百里无伤使出假死这一招,他现在的处境,肯定相当危急。
安盈深吸一口气,很努力地理顺自己的思路,见马车渐渐往城门那边驶去,安盈掀开前面的小窗,憋着嗓子,沉声吩咐道:“到前面的客栈那里停一下吧。”
车夫应着,向主道的方向转了过去,不一会,便停在了格尔木最大的客栈前。
在马车停下的那一瞬,后面树枝轻曳,檐下黑影憧憧,又被夜风,掩藏得无影无踪。
安盈下车的时候,很自然地令马车驶了回去。他们既然想演好这场戏,当然不至于开口问她去哪里。
现在是下半夜时分,来来往往住店的客人,早已经各自回房休息了,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安盈走进去,堂而皇之地要了一间房,竟是打算住下来的架势。
店家拨了一间二楼的上房,她随身从萧遥的那身行头上扯下一粒明珠抵当房费,走上到二楼的房前,她转过头,凝神望了一眼身后:后面的人还是没有现身,看来,他们是打算守在客栈外了。
安盈兀自笑了笑,推门进去。
此时夜露已深。
西厢最尽头的二楼上房里,一个布衣青年正打算脱衣就寝,他刚刚褪下上衣,就听见靠近院子的窗户发出卡波卡波的声音。
他的手指顿住,侧耳细听了一会,又继续若无其事地脱衣服。
然后,又是一个“卡擦”声。
青年眉眼一动,还没转过身来,临院的窗子已经被打开,蓝色的身影从窗户那边滑了进来,一柄华贵锋利的长剑很快抵在了青年的脖子上。
“别动。”来人冷冷地吩咐。
青年没有动,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颈边的长剑:剑身上雕刻着游凤祥云花纹,末端有一个小小的佛陀标识,似乎是沙地那边出产的宝剑。且应是官方贡品。
这自然是萧遥的剑。
而持剑的人……
青年双手举起来,表示自己会很听话很配合,他缓缓转过身,借着屋里摇曳的烛光,煞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那个少年。
少年不过十三四岁吧,因为身量实在太瘦弱,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店小二服装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五官看上去有点木讷,可是眼睛很漂亮,一双黑如晶石的眼眸,让这张平庸的脸顿时熠熠生辉起来。
“不好意思,借一下你的衣服和你的人。”少年将剑握得很紧,锋利的剑刃一刻也不敢离开他的脖子。
青年笑了笑:看来,他的武功不过微末吧,而且,显然也极少做威胁别人这种行当。他绷得太紧了。
“衣服请便,只要看得上眼的,随便拿。只是……人应该怎么借?”青年脸上也没有什么惧色,反而很虚心地请教来着。
这位蓝衣青年的长相,与少年倒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都是同样平淡老实的五官,可是气质又分明不是那么简单。
他有一双很宁和的眼,洞悉而生动,但猛地一看,又相当之老实谦和。
“帮我一个忙,有人要追杀我,我必须从这客栈逃出去,你只需要配合我演一场戏就行。如果你肯帮我,这柄剑就送给公子作为谢礼。如果你不肯帮……”少年抿了抿嘴,敛眸森森道:“我也不想独自赴黄泉,到时候,只能先拉你垫背了。”
青年愣了愣,随即失笑,“你能不能先把剑拿开,不然,我怎么给你找衣服?”
“你……答应了?”来人反而有点诧异。
这也太好说话了吧?
她可还准备了一堆强迫他委曲求全的法子呢。
“恩,答应了。”布衣青年点了点头,非常老实地坦白道:“追杀你的人应该是梁王府吧,你这柄剑明显是沙地赠送给梁王的,是真正削铁如泥的珍宝,你又弃之如草芥,想必是你从府里偷得的,难道他们追杀你的原因,是因为你刚刚去府里行窃了?”
少年沉吟片刻,“算是吧。”
“那就对了,我和梁王有仇,所以,他的敌人我统统都会帮。”蓝衣青年极和煦地笑笑,“而且,我也想要你的这个谢礼。”
“你和三殿下有仇,什么仇?”少年挑眉,警惕地问。
“……厄,往事不堪回首啊。”蓝衣青年打太极地丢下一句话,脚一转,就这样若无其事地从他的剑下走了出去。
身形快得有点不可思议。
“想穿什么类型的衣服?”下一刻,他已经站在了装衣服的包裹前,就要给少年翻找合适的衣服了。
少年怔住,看了看手中的长剑,哂然一笑,望着那青年的背影道:“我是小安,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人如果想杀他,只怕不费吹灰之力,可是,从刚才开始到现在,安盈都在这个人身上找不到一点杀气或者敌意。
也许真的是个无害的人。
“易轩。”那人转过头,手里拎着一件找好的短衫,递给她,“你可以叫我易轩。”
安盈怔住。
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说说看,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待小安……安盈转到床后,将短衫换好后,他倚在桌边,好整以暇地问。
安盈用手捏了捏下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展颜笑了笑,“可能要委屈一下易公子了。请易公子乔装成我夫人,以骗过他们的耳目。”
她并不怕他临时反悔或者使诈,反正,她也有后招。
不过,易轩脸上没有一点为难的意思,听完后,学着她捏了捏下巴,抬头望天,感叹:“有趣。”叹完,他又盯着小安,很敦厚老实地提议道:“在下倒觉得,小安公子更适合扮演在下的夫人……”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已经被小安凶巴巴的眼神瞪了回去。
——真是的,明明是他有求于他,竟还这样不友善,简直是……
很可爱的小丫头啊。
易轩想。
接下来的时候,易轩更是积极配合得有点离谱了,就连安盈在后院的晾衣架上找来了女装,递到他面前时,他也不过稍微犹疑了一下,便信手穿了上去。
易轩长得颇高,好在女装的下面是长裙,他可以稍微屈一下膝,至少,不能比安盈高太多,束在头顶的长发被安盈打开,用梳子重新梳成发髻的样子,在安盈的梳子划过他的耳后时,她看着耳后明显比脸部白皙细腻的皮肤,心中便笃定了之前的猜想。
易轩果然是易容了的,和她一样。
可是,她还是想不通易轩的来历:如果单单只是与梁王有仇,也未免说不过去吧。
他的样子,也看不出什么苦大仇深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和煦熨帖得很。
一边想着,一边继续不动声色地为易轩做着修饰: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至于这个易轩到底是敌是友,且慢慢观察。
刚逃出狼窝,保不准又是进了虎爪……即便无所谓如安盈,也有点哀叹自己的运气了。
“好了。”过了一会,安盈终于大功告成,拍拍手,看着面前这个略显高大的“员外夫人”:突然觉得,如果解除了伪装,真实的易轩,应该很好看吧。
因为他的神色太恬静了,淡淡的,与叶子桓的温润儒雅不一样,而是一种很无害的柔和。
易轩抬起手,有点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新发型,而后转过身,对着上房里配备的铜镜简单地看了一眼,然后,他笑了出来,“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装扮。”
被一个陌生人稀里糊涂扮成了女装,这样的事情对很多男人而言,都不异于奇耻大辱,可对于易轩来说,反而是一件极其好玩的事情,他的惊叹那么无邪,几乎充满童稚。
安盈歪着头,也看着铜镜里那个笑颜如清风的男子,不知为何,刚才还沉甸甸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轻松了。
不会是敌人吧。她想。
这样的笑容,很久没有看见过了。
“那么,接下来呢?做什么?”易轩把玩完自己的新造型,又老老实实地坐回原地,等着小安军师说明下面的计划。
“自然是出去啊。”安盈很自然道。
“就这样?”易轩还以为她会提出什么惊世计划来呢,没想到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样,不过……出去的方式可能要特别一点……”安盈说着,不自觉地笑了出来,那笑容别有用心至极,看得易轩有点毛骨悚然。
不过——
他用手撑着头,看着那双冰魄般流光溢彩的眼睛,微微一笑。
不过,能这样重新见到你,真的很好。
水凝恋……或者说,安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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