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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欢迎。”安盈很认真地回答道:“我还不想明天被别人说成专宠专房。”
叶子桓笑,低眉看她,“专房?这个建议不错。”
见他似乎真的打算在此住下的样子,安盈浅浅一笑,竟也没有太反对,“既然陛下不在乎那个千娇百媚的公主,执意想住在这里,那这千金之宵,也不能无端端浪费了,不如——”她眉目微转,妖娆得有点邪气了,“不如,我过去探望一下公主?也好让她知道,这离国后宫,并不是冰冷、毫无人情之地。”
“你去?”叶子桓哑然,有点弄不清安盈到底想做什么了。
“嗯,臣妾去去就回。”安盈一面说,已经站了起来,朝他福了一福,就要往门外走去。
叶子桓不动声色,以手支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安盈真的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外面有等候的太监,挑着灯笼,见到安盈出来,纷纷行礼,叶子桓听到了安盈的声音,平淡无波地说道:“去迎凤宫。”
迎凤宫,是叶子桓专门为飞雅公主建造的宫殿。
太监应了一身,虽然狐疑,但陛下都未曾说什么,他们更不敢有异议,一行人浩浩汤汤,护送安盈去了今晚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迎凤宫,叶子桓还是没有表态,他拿起安盈随手放在桌上的针黹书,在灯下随意地翻着。直到将这本书全部翻完,安盈也没有回来,他终于站了起来,沉着脸道:“摆驾迎凤宫。”
安盈并没有骗叶子桓,她是真的到了迎凤宫。年轻的女孩还什么都不知道,心情忐忑地等在床沿边,听到外面的响动,她以为是叶子桓来了,脸顿时羞得通红,捏着衣角,头垂得低低的,可是,映入她眼帘的,并不是那叫明黄色的袍子,而是一件鹅黄色的百褶濡裙,她抬起头,看见安盈的脸时,几乎吓了一跳,“女王陛下?!”
安盈也跟着一愣,“女王陛下?”
飞雅这才后知后觉,她想起自己来的时候,水云安曾经提醒过,据说那位安贵妃与自己长得很像,见了面后,千万别认错了。
现在看来,她们真的很相像,五官相似,脸型相似,但细细一看,却又很不同,水云安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豪爽与雍容,而安盈的眉目如烟,远看是水,近看是火,让人猜不透,两个人,完全不截然不同的两个气质,只要留了心,便会发现她们骨子里没一点相似。
“贵妃娘娘。”知道自己认错后,飞雅也很惶恐,她赶紧从床沿上站起来,朝安盈叩拜下来。
其实她嫁进来,册封的品衔是一样,同属贵妃,而且,论起家世背景,飞雅比安盈更有底气,安盈是草根出身,毫无娘家关系。在这个宫里,如果来日评后,飞雅是有机会的。
而自己……安盈也知道,叶子桓心里有一个死结,那个死结,便是小七。
他也许真的会给她无尽的宠爱,无尽的荣华,却绝对不会立她为后,甚至,不会让她的手上掌控一丝半毫的实权。
“公主何必多礼。”安盈慌忙地扶住她,微笑着打量着她。确实是个美人,虽然不算惊为天人,但重在她的气质,温婉乖巧,从骨子里透出良家碧玉的感觉。在即将美女如云的后宫里,这样的资质,反而如清风一样,更加让人瞩目。
纳兰静雪选的人,总有他的理由。
“不是,女王说了,要我以后……”飞雅急急地解释,安盈眸光微动,很及时地打断了她,“我知道柔国多礼,我母亲也是柔国人,和你算是半个老乡,以后,我们说不定能成为朋友。”
飞雅愣了愣,很困惑地看着她。
安盈心中哀叹:难道果然应了她对纳兰静雪说的那句话,一个迟钝的同伴,比一个危险的敌人更棘手?
飞雅看上去完全没有心机,她这种性格,岂非会专门惹麻烦?
“这么晚了,安贵妃怎么会来?陛……陛下呢?”飞雅朝安盈身后看了一眼,没见到熟悉的身影,终于忍不住问道。
安盈静静地看着她的表情,在记起纳兰静雪下午对她说的话,已然心知肚明。
“陛下去看看小七,很快就过来,小七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陛下正牵肠挂肚呢,当然,以后飞雅妹妹有了陛下的孩子,他肯定就往这边跑得勤了。妹妹可要争气。”她闲闲地说着这句话,飞雅的脸更红,头垂得几乎贴到了胸口,手则不住地扭着衣角。
安盈没有再提点其他话,只是很自然地向她介绍柔国的各种礼仪习惯,又把这后宫的格局,管事的官员名字,全部一一向她介绍了,这样大概说了半个时辰左右,叶子桓终于姗姗来迟。
“陛下来了。”听到外面的动响,安盈松了口气,欣喜地向飞雅通报这个消息,在飞雅愣神的时候,她突然倾到飞雅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两句体己话,飞雅脸红欲滴。
安盈则很知趣地便要退了出去。
“安……姐姐,你不生气吗?”送她出门时,飞雅突然认真地问她。
看她的模样,她似乎很介意答案。
“有了孩子后,对这些事情反而看得很淡,而且,你又那么乖巧可爱,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安盈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敛足离开。
门外,与她迎面撞上的叶子桓脸色很不善,不过——她自然不能让叶子桓今晚在她那里过夜,除了她自身的原因外,安盈还不想让飞雅一进宫就恨上她。
擦身而过时,叶子桓突然驻足,转头望着她,“你是故意的吗?”
安盈不置可否。
“怕我碰你?”叶子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知道,我永远不会勉强你,这是我欠着你的。”
安盈抿着嘴,微笑,“只要陛下真的舍得从新人这里脱身,天亮前,我在牡丹园的池塘边等你。”
说完,她微微昂首,人已擦过叶子桓的肩侧,缓缓走远了。
叶子桓转过头,朝她的背影看了一眼,终于还是走进了飞雅的房间。
飞雅已经在里面等了很久了,见到叶子桓,她满容欣喜,兴高采烈地迎过去,到了叶子桓的面前,便赶紧福了福,“陛下。”
叶子桓恩了一声,终于低下头看她,灯光下的美人,大概比平日里更妩媚一些,此时的飞雅,确实新鲜动人。
“陛下……”她站起来后,又抬起头,望着叶子桓,叫了他一声。
叶子桓本想说一两句场面话,譬如,公主远来疲倦,且好好休息,又譬如,朕今晚还有要事……他想去牡丹园见安盈,而且,对这位和亲公主,叶子桓确实提不起多大的兴致,虽然是个美人,可这天下的美人何其多,他也不是那种见到女人都忘魂的俗人。
可是,所有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叶子桓又硬生生地打住了。
因为,面前的女子,只剩下了外面那件红色的喜袍,喜袍逶迤在地,就像一尊最精美的瓷器。
飞雅也是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脱衫,只是安盈刚才在她耳边说过,陛下喜欢主动的女人,他不希望自己去取悦别人,所以……她的脸通红,低眉垂目,羞涩而风情。叶子桓静静地看着她,许久,终于扬了扬手,吩咐守在帘子后的太监侍卫,“你们先退下吧。”
如果他现在还离开……或许,真的太不近人情了。
飞雅还是娇羞不已,目光死死地盯在地板上,好像上面描画着什么花团锦簇似的。
叶子桓走过去,将她打横抱起,走向了床边……
安盈确实如约去了牡丹园的池塘边,她坐在那里,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脸上噙着一缕笑,狡黠而漠然。
她知道,叶子桓一定来不了,叶子桓这个人,在乎的东西太多,也太过于理智,他不可能真的让飞雅难堪,水云安还在离国作客,即便是逢场作戏,他也会做到十足完美。
今天的月亮很美。
这样的夜色,这样的水景,即便早知道叶子桓不会来,她也不想匆忙离开。
安盈坐在池塘边,将鞋袜小心地脱下来,将双足泡入冰冷的池水,脚踝没入水面,虽是盛夏,但也刺骨。安盈笑了笑,将双腿摆了几下,手臂撑在身体两侧,脸仰望着天边的下弦月,想起方才叶子桓对她说的话,她其实有点把握不准,叶子桓这个人太深太深,表面是谦谦君子,为人处世,端方和气,可是,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拿捏着分寸。
这一次尚能躲过,下一次,又该怎么办呢?
安盈其实并不是那种视贞操如生命的女子,只是,她还没有准备好,甚至于,根本完全没有准备过,那一夜之后,已是许久,百里无伤现在在北疆,情形不知,他刻意不让她知道自己的消息,安盈也不会妄自打听。
她现在的处境是如履薄冰,叶子桓越来越不可琢磨,从他登基之后,他一次也没去见过萧天傲,即便前几日,有御医对叶子桓说,萧天傲在牢狱里染了风寒,重病,他也不过淡淡抬眸,不闻不问。这样冷情,让安盈有点始料未及。
也许,她认识的,一直接触的叶子桓,仍然不是,最真实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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