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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祸妃传 > 第165章 宫斗篇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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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安盈每天,定期,给海砚送出一束海棠花,她的病便没有痊愈的那一天。

    只会一天一天,更加郁结于心,终到香消玉殒的那一天。

    想起易先生,安盈又忍不住想起那天的情形,虽然醒来后,她服饰整洁干燥,躺在自己的寝宫里,可是,她却清楚地记得,自己并不是他所说的因为淋雨受累突然晕倒,分明是他自己做了一些小把戏。

    然而,偷袭成功后,易先生什么都没做,好像他的动机,真的只是让她好好地睡一觉,一觉醒来,一切重新回到轨道上,她仍然是安盈。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做什么的安盈。

    日子过得缓慢而平静,蒹葭偶尔会给安盈写信,诉说小七的成长。安盈每每看得泪水盈眶,却也只能忍——只再需要半个月,半个月后,海砚病如膏肓,药石不及。

    易说:“你这样做……其实与谋杀并无二异。”

    在海砚被叶子桓所动,纠结着要不要重新接受叶子桓的时候,安盈总是用那束海棠花,将她的心思打回原点。

    她的病,本是心病,心病不除,只能一日日沉重下去。

    “你怎么知道,忘记那个人,重新爱上叶子桓,不是另外一条寻死之路。”安盈涂着丹寇的手指拨弄了今年这束海棠的花瓣,沾着露珠的花瓣,与她的手指相映生辉,阳光透进来,看上去,分明是一副美景。

    可是在易先生眼中,却只看到寒意。

    那藏在馥郁花香后的杀意。

    “能重新爱上一个人,是福气,为什么会是死路?”易问。

    “你以为叶子桓是真的爱海砚吗?”安盈的笑洞悉而嘲弄,“他只是要在她的身上,找到这些年隐忍的价值而已。他把自己掩饰得那么好,将所有真实的东西全部剔除了,只为了能坐到这个位置,可是坐上去后,他才发现,其实这个位置没有带给他半点满足感,他仍然要继续装下去,继续装一辈子。”这并不是安盈自以为是的猜想,当他对她说,她是他最真实的存在时,安盈便已经知道:叶子桓,早已经踏上了一条没有归途的路。

    那条路,通往至高,可是,那里孤无一人,也再无前路。

    退一步是死,进一步,也会摔得粉身碎骨。

    他会失落,会质疑自己这些年的付出到底值不值得?

    所以,他需要做一些事情,来平衡自己微妙的惘然,需要一个人,来让他享受到这里的权利。所有的君王,都会耗费天下去宠爱一个女子,那并不代表他有多爱那个女子,而是一种证明,对自己的证明。

    而这个女人,飞雅做不到,她对叶子桓太死心塌地。陈冬儿做不到,她太过强势任性,安盈自己也做不到,因为她和叶子桓是一类人,他们太了解彼此。

    只有海砚,只有这样忧郁的,干净得仿佛一滴露珠一样的海砚,才是上上之选。

    在安盈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都莫名地想起四个字。

    祸国红颜。

    ——真正能祸国的红颜,要么是极聪明的人,要么,便是,极无辜的人。

    聪明如安盈,无辜如海砚。

    仅仅如此。

    “所以,如果海砚真的爱上了叶子桓,如果她变成了飞雅第二,她现在所得到的宠爱,将全部烟消云散,她身上再也找不到叶子桓为之迷恋的东西,他会变心,这个宫里,还会出现第二个海砚。这样的结局,岂不是比现在更糟?现在,她可以带着对一个男人最纯美的爱恋,一个君王最极致的宠爱,离开。”安盈的神色还是淡漠无比,并没有半死犹豫或者愧疚,易深深地看着她,最后,只说了两个字,“谬论。”

    因为,就算会失望,就算会伤痛,活着,便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谁也没有任何权利去剥夺别人的生命。

    “如果易先生你不认可,你可以选择去向叶子桓揭发我,你告诉他,只要每天不让海砚不看见那束海棠花,她便会痊愈。”安盈走近一些,几乎贴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我们之前并没有任何契约关系,你可以随时背叛我。”

    易先生没有挪开视线,也没有将脸转开,就这样看着那张贴得那么近的脸,看着她绝美的五官,冷冽的眉眼,还有她自己都没有的惘然。

    “我会说的。”这一次,他没有再纵容她。轮椅一转,人已经走了出去。

    安盈却在此时叫住了他。

    “易先生!”

    轮椅顿住。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派来的,纳兰?水云安,还是无伤……或者……或者……”

    他静静地等着。

    “或者,萧逸?”

    他低头,浅笑,“我自己来的,只是刚好你也在这里。”

    安盈不置可否。不过,无论他承认,亦或者不承认,她都知道,他绝对不是凭空出现的。

    “无论你是谁,也无论你会不会阻止我,我仍然要谢谢你这段时间为我做的一切。”安盈说完这句话后,又静静地加了一句,“我知道,你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

    易先生仍然笑,这才是她真正想说的话吧。

    “不会。”他给了她一个定心丸,这才真正离开。

    安盈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对他,确实从一开始,就太过信任了。这会成为她致命的疏忽吗?

    易先生并不是威胁或者吓唬安盈,这一次,他确实没有打算姑息。

    海砚说到底,也是一个无辜的女子,即便安盈已经分析得那么透彻,可是,她仍然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

    他的造访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海砚的身体状况一日比一日差,叶子桓在御医院大发雷霆,那些御医于是车轮战般,一个接着一个来给海砚诊断。

    海砚已经烦不胜烦,本来已经对外面的人说,不再接受任何御医的造访,不过,在听到是易先生后,她还是勉为其难地接见了他。

    她在这里宫里举步维艰的时候,是安盈与易先生来探望过她,对他们两人,海砚心底是有温情的。

    见面时,她被隔在纱帘后,风轻扬,帘子后的人影单薄得像一个纸人儿。

    “易先生,你怎么来了?我的情况,易先生是最了解的,又何必来多此一举?”帘子后,海砚的声音听上去比从前的生动了一些,也似乎多了一些活力,但仍然低低的,柔柔的,让人担忧。

    “我来把花拿走,并不是给娘娘诊脉。”易先生稍微欠了欠了身,然后,伸手将放在桌上的那束海棠花,从花瓶里抽了出来,“以后,也不会有人再给娘娘送花了。”

    易没有再为她诊治,他对她的身体情况了如指掌,只是看着桌上那束新采的花,淡淡道:“以后,不会再有花送来了,花期有时,很多事情,娘娘要学会自己放下了。”

    海砚似乎对他的话并没有多少吃惊,甚至连他隐藏的意义,也全部挺清楚了,她在帘子后吩咐屋里的其他人,“你们全都出去吧。”

    待人全部出去后,海砚挑开帘子,毫无避讳地站在了易先生的面前,她看上去比从前更瘦了,不过,大概也是因为清瘦的缘故,反而比从前美了许多,纯白透明,好像清晨的一滴晶莹欲滴的露珠。确实惹人怜爱,这样的模样,很像从前的安盈,或者说,偶尔的安盈。

    而现在的安盈,太强势太笃定,好像什么都不需要似的,更不需要别人的呵护与扶持。

    他的心突然一动:这样的海砚,岂非是那个人的影子,模糊而脆弱,是那人曾丢失了的纯粹。

    “这些花……”海砚缓缓走到花瓶面前,将其中的一支抽了出来,她的神色很平静,唇角上扬,带着一缕浅浅的笑,“是我请安贵妃送来的。先生不要怪她,更不要怪我。”

    易先生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海砚转过头,看着他,淡淡道:“海砚知道易先生来此的目的,想必易先生也知道海砚从前的事情,其实安贵妃劝过我,她也说了同样的话,她说,如果我愿意,可以得到这世上最至高的宠爱,可是,那个宠爱不会是一辈子的,剩下的日子,虽然清冷了一些,但也有很多值得回忆的事情。至于从前的事情,往者已矣,并不需要过分追悼。那个人若是真的喜欢我,就会为我的幸福而开心,他不会怪我。”

    易先生有点预料不及,他原以为安盈是处心积虑用海砚来打击叶子桓,却没想到,她早已经将话说得那么彻底了。

    “既然娘娘已经知道那个道理,为什么还要坚持自我折磨?”他不解地问。

    “为了不忘记,其实,即便她不提醒我,我也知道,其实陛下并不是真的喜欢我,他的宠爱,虽然让人迷醉,却从来不让人踏实,我很怕,如果自己彻底放下从前,将所有的心放在陛下身上,会不会到最后,变得一无所有?”海砚低着头,苦笑道:“一开始吸引陛下的我,便是一个放不下的女人,倘若有一天,我真的移情别恋,变成了像飞雅公主,或者冬儿她们一样,因为陛下的喜乐而喜乐,他会不会……反而不再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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