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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项只要开口说上这一句，甄挚就能够把他拉上飞船的接驳口。但是，强烈的窒息感已经让甄项此时开不了口了，他也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攀着飞船的安全绳把自己拉向飞船开启着的舱门。
“好的。”甄挚的声音却突然在甄项的耳边响起，伴随着的，是手中绳索的拖拽感。他真的被往飞船的方向拉去。
什么好的？甄项心里一慌。
“你不是让我把你拉回飞船？”甄挚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根本没有说出口好吗？我就是在心里想想。
“可是我听到了。”甄挚确切地回答。
卧槽！
“甄项上校，说脏话是一种不好的行为。”还不等甄项已经开始变得迟钝的大脑再反驳什么，甄挚的声音接连响起，“安全绳已经收回到飞船接驳舱口前，请尽快进入接驳口，关闭飞船外舱门。”
他也想进，他现在已经快憋死了好吗？可是他找不准位置。
甄项伸手费力摸索着舱门的位置，天知道，他现在几乎已经没有抬起手臂的力气了。
“再往左五厘米，你就可以摸到外舱门边框了。”甄挚的声音适时提醒道。
你怎么知道？
虽然已经口不能言，但思维的速度却是很快的，下意识的，甄项就在心里反问道。甄项分明记得甄挚是无法降临的，那么他是如何看到的？
“通过飞船和空间站的外监视器观测加组合运算。”在甄挚回答的时候，甄项终于摸到了飞船外舱门的边框，双手一用力，便翻滚着跌落进了舱门里。舱门里的仿重力系统是开着的，所以甄项这一下跌得不轻，甚至翻滚着撞上了内舱门。
“外舱门关闭中，供氧已开启，由于飞船内外舱门间没有供氧口，请靠近内舱门，等待内舱门开启。”甄挚提示道。
真是死亡十五秒，这十五秒扛过去了，他就能活，抗不过去，他依然是个死。和刚刚返回空间站不一样，之前他都有打出一点时间量来，感觉头盔内没有空气了，憋着最后一口气返程，而这次为了登上飞船却是连最后一口气都用尽了，真真正正地挣扎在死亡边缘。
快点，再快点！
“十，九，八，七……”甄挚的读秒声听在甄项的耳朵里，既像是催命符，却又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三，二，一。内舱门开启中……”当甄挚终于说出内舱门开启的时候，甄项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但也紧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
等甄项再睁眼的时候，瞳孔还没有完全聚焦，就发现自己面前有一个身影。
“太好了，你已经昏迷两天了，甄项上校。”同时耳畔边响起了甄挚惊喜的问候声。
甄项瞬间睁大眼，愕然发现在他面前站着的居然正是拟人化机器人外形的甄挚。
“我是死了吗？”甄项怔怔地问道。
“并没有。你是缺氧过度，导致脑子傻了吗？”甄挚一脸认真的在甄项面前挥了挥TA那虚拟的手。
甄项眨眨眼，终于发现了甄挚并非实体，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惊讶道，“你又可以降临了？”
甄挚指了指三米外驾驶座前方的指挥操作台，“通过中央电脑降临的。”
“太好了。”一边说着，甄项一边双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
却没想到主电脑的方向突然想起了中央警报，“警告，警告，飞船内资源持续丢失。”
“怎么回事？”甄项突然就慌乱了起来。好不容易从空间站转移到飞船上了，为什么资源丢失也跟着来了？
甄挚没有回应，却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甄项的双手看着，或者应该说，电子扫描。
“你的左手不断有能量在汇聚。”伴随着主电脑方向发出的警告音，甄挚的电子音并不突出，却因为话语里的结论让甄项一下子捧着手蹦了起来。
我的左手？
“你现在感觉好多了对吗？”随着甄项蹦起来的同时，反应迅速的甄挚也跟着站了起来，并且在甄项站起来的瞬间，主电脑的警告音便停止了。
甄项并没有回答甄挚的问题，而是捧着自己的左手翻过来调过去的仔细观察着。但因为有宇航服上厚厚的配套手套隔着，其实他屁也看不出来。
“你确定是我的左手？”甄项看着甄挚问。
“确定。”甄挚回答。
听到甄挚的回答，甄项才突然记起另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确定？这一次甄项是在心底问的，而没有张嘴发出声音。
“确定。”甄挚再一次肯定道。
我去！甄项凌乱了，手足无措的就差在原地转圈了。
这什么情况？什么情况？甄项伸手抓自己的头，却在摸到硬邦邦的金属头盔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连头盔还没摘。一把扯下自己的头盔后，甄项单手抱着头盔就开始在狭小的飞船内走遛儿。
走了没两步，甄项突然停下，指着甄挚道，“你……你别张嘴,说话。”
“……”甄挚看着他。
“说话啊！”甄项急。
“你要听什么？”这次甄挚没有张嘴。
“我，不是，你，你离我远点。”甄项指着甄挚，甄挚安静地站着，没有动，“不是，你往后退，”这一次甄挚退了一步，“再退，再退，停。”直到甄项觉得甄挚离自己足够远了，才让甄挚停下。“你再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这一次，甄项发现甄挚的嘴没有动，并且TA离他至少两米远，可甄挚的声音却依然响在他的耳畔。
“卧槽，什么情况，你到底是怎么发声的？”甄项伸出左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却在此时他突然反应过来，他好像自从昏迷醒来后每次听到甄挚的声音，都是左边的耳朵，但刚刚听到主电脑的声音却是两只耳朵同时听到的。
等等，左耳？左手？
甄项放下自己的左手，迅速摘掉上面的手套，然后他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肉色，只是在肉色中，还有丝丝缕缕的银白色金属光泽，就像沾了一手的银粉似的。再反转过来，发现掌心的那一圈焦痕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好像更狰狞了些。
“啧，我的左手怎么了？”甄项一脸嫌弃的表情。
“你的左手很好。”甄挚的声音再度在甄项的耳畔响起。
“这叫很好？”甄项反转手掌，把掌心对着甄挚给TA看。
没有甄项的指令，甄挚没有动，却站在原地隔着老远用虚拟电子眼再次扫描了一遍甄项的左手，最后得出结论道，“你的左手完整无缺，手套和手环保存良好，能量不明汇聚的情况已终止，所以，你的左手很好。”
甄项翻回自己的掌心看看，又看看站得老远的甄挚，又看看自己的掌心，再看看甄挚，最后，甄项一把甩掉自己右手上抱着的头盔，大踏步向甄挚走去，“你是怎么看出我的左手完整无缺，手套和手环保存良好的？这叫完整无缺？这叫手套和手环保存良好？”甄项一边指着自己左手掌心上那一圈烧焦的狰狞灼痕，一边对着甄挚吼，如果不是甄挚是个虚拟的投影，他真想揪着对方的脖领子喷TA一脸唾沫星子！
甄挚一脸平淡或者应该说面无表情地捏了捏甄项的中指指尖，“手套，”又指了指甄项掌心处的那一圈焦黑，“手环，”最后，甄挚伸出指尖点了点甄项的手腕，“手，全都完好。”
甄项瞠目，愣愣地看了甄挚好半晌，然后突然伸出左手去抓甄挚的肩膀……抓到了。
再伸出右手去抓甄挚的另一侧肩膀……穿过去了。
所以说，手套真的在我手上？！甄项呆呆地放开甄挚，愣愣地看向自己的左手。
“是的，手套依然在你的手上。”甄挚的声音再一次在甄项的耳畔响起。
甄项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甄挚。
所以说，你到底是怎么听到我的声音的，而你又是怎么发声的？
甄项一边在心里问道，一边不由自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耳。
“我也不知道，但从你第二次空间跳跃失败清醒后，我就可以接收并自动译出你脑电波形成的语言了。至于我的发声，你不是一直可以接收我发出的信号吗？你的手环上有骨传导系统。”甄挚认真解释道。
甄项听完甄挚的解释后，又去看自己左手掌心的那一圈焦黑。
这真的是手环吗？只是因为骨传导吗？
甄项拳起四指，攥紧自己的掌心——空空如也。
或者应该说，一把空气，明明什么实物都没有抓到的感觉，明明手环就不存在了的感觉！
甄挚也看着甄项，看着他左手向上攥起的拳头，沉默。因为TA也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在TA的电子扫描中，各种物质边界存在很清楚，但现在的现象却是，物质重叠。
甄项沉默了会儿，突然开口对甄挚道：“飞船上还有吃的吗？”
“有，飞船上还有一周的单兵口粮，供电供氧系统经过刚刚的丢失，还可以维持三周半。还有从地球上带上来的各类植物种子，你要不介意，有些也可以食用。”甄挚汇报道。
“先吃单兵口粮吧！”甄项摸摸肚子。他仍旧感觉不到饿，甚至也并不觉得渴，但是他现在非常渴望吃点什么来压压惊。
很好，至少迷航在太空中的第一天，他平安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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