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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热闹是天性，幸灾乐祸也是人之常情，但都是一个村儿的，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今日江家落难，谁知道他日会不会轮到自己呢？
所以，虽然很不耻江宗宝的所作所为，但最基本的守望相助还是应该做到的。
有那机灵的，当下拔腿就往村长和江族长家跑。
有人高声喊道：“这位兄弟，你冷静点，出出气就好，别太过分了啊。你们人多，我们人也不少，真要闹出人命，你们想走出龙泉村也没那么容易
其他人纷纷附和。
连心眉抬头扫视了一圈院子外的男女老少，嘴角勾起了狰狞的弧度。
“咋的，仗着人多吓唬老子是吧？老子可不是吓大的！刚才是哪位兄台站着说话不腰疼，来来来，把你家婆娘交出来，老子现在就当着你的面睡了她，看你他奶奶的还能不能冷静！”
男人们集体沉默了：“......……”
那肯定不能啊，不打死他还算是个男人吗？
可这事儿要是不管的话，江宗宝可就真成太监了，搞不好连命都会丢掉，要是传扬出去，说他们村连个人都保不住，龙泉村的名声还要不要的？
想到这里，同族的几个男人咬咬牙就准备站出去。
脚才刚抬起来，就被自家婆娘拖住了。
“你个杀千刀的，没看人家壮得跟熊瞎子似的么？就你这小身板子冲上去逞什么英雄？走，跟老娘回家！”
“咋滴，看不过眼了是不？同情那江宗宝是不？觉着他不过是睡了一个女人，不是啥大错是不？你给老娘说清楚，你是不是也有这种念头，想出去睡别人家的媳妇儿？你说啊你！”
“娃他爹，刀剑无眼哪，你要是没了，叫我跟娃儿可咋活呀，嘤嘤嘤......”
顿时现场乱成了一片。
女人们有的河东狮吼，有的无理取闹，有的以柔克刚，在这种猛烈的攻势下，几个男人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去管江宗宝的事。
江宗宝抖得更厉害了。
“废物。”连心眉瞅着他那样儿，越发不屑，“你忍着点儿，老子虽然没有阉过人，但鸡鸭还是阉过的，只要你不乱动，保管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话一出，江宗宝两眼翻白，直接晕过去了。
曹氏哭喊着扑过来，“你别伤害我儿子，银子我给，给还不行吗！”
说着，胡乱抹了一把眼泪，起身就往屋里跑。
阎婆子脸色一变，赶紧朝江大伯使了个眼色。
江大伯也觉得事情不妙，连忙跟了进去，果然看见曹氏在阎婆子住的主屋里到处翻找，他还没来得及制止，就见曹氏从被子下面翻出了一个红木匣子。
这个蠢婆娘，这里面可是家里全部的家当，要是给了人，全家喝西北风去么？
“你给我放下。”江大伯伸手就去抢。
曹氏瘦麻杆一样的身子这会儿突然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猛然将他撞开了，“你不救儿子，我救！”
她冲出主屋，却在厅堂里被江莲儿抱住了。
江莲儿叫道：“娘，你不能这样做，这里面还有祖母答应给我的嫁妆银子呢！你都拿走了，我怎么办？你不能这么自私。”
”我自私？“曹氏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红着眼睛道，“他是亲哥哥啊，是你的嫁妆重要，还是你哥哥的命重要？你跟你爹都一样，只顾着自己，不管宗宝的死活，你们才是最自私的！“
她那歇斯底里的样子，仿佛谁要是跟她抢，她就跟谁拼命一样。
江大伯跟江莲儿都被吓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曹氏抱着红木匣子冲出了门外。
阎婆子脸色阴沉，“曹氏，把匣子给我。”
这个蠢婆娘，一点都沉不住气，这么快就把家底都掏出来了，那男人很明显是在威胁他们而已，要真是想阉了宗宝，早就干脆利落地下了刀，哪里还会在那里唱半天戏。
人家要的是银子，不是宗宝的命！
可曹氏根本不管，她不敢赌，万一赌错了，儿子就没根了。
曹氏举起那个匣子，用力往地上一摔。
啪嗒，竟真的让她把锁扣摔断了，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除了十来块碎银子和几串铜板，还有几张发了黄的纸，应该是房契或者地契什么的。
连心眉的眼睛亮了起来。
演了这么久，钱终于要到手了！
曹氏手忙脚乱地把那些银子一股脑儿塞到了连心眉手里，哀求道：“钱你都拿走，把我儿子放了吧。”
阎婆子两眼发黑，往后一仰差点栽倒。
江大伯慌忙扶住了她，语气焦急，“娘，娘你怎么样啊？”
“我没事。”阎婆子吃力地摆摆手，仿佛瞬间老了十几岁，“银子给了就算了，你快去把地契跟房契拿回来，千万别让曹氏再霍霍了…”
那边连心眉把刀子往咯吱窝里一夹，然后开始数钱，数完之后不高兴了，“才十四两就想买下你儿子的宝贝蛋，当我要饭的啊？”
曹氏也知道不够，只好陪着笑脸，“我们家就只有这么多了，再多也实在拿不出来了，你看能不能……”
“拿不出来想办法啊。”连心眉朝她手中的几张纸瞄了瞄，意有所指，“卖田卖地也好，卖房卖人也罢，哪怕去借呢，总归要把三十九两银给凑齐了吧？要不然，哼哼……”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呀，没钱可以卖地嘛。
曹氏眼前一亮，马上扬了扬手中的地契，激动地冲着围观的村人喊道：“大家伙儿谁要买田买地，上好的肥田，五两银子一亩，贱卖了啊！”
村民们面面相觑。
倒是有那么几个心动的，龙泉村田地紧俏，寻常不会有人舍得出手，这个机会很难得，况且五两一亩也不算贵。
可转念一想，江家大房一家子都难缠得紧，尤其是曹氏这个婆娘，撒泼耍横第一流，现在买了她家的地，等回头事情解决了，说不定还要上门来扯皮，嫌价格给的少，甚至翻脸不认人，要人家把地再贱价退给她，这都是有可能的。
为了家里能消停过日子，还是算了吧。
大家都不吱声。
曹氏急了，“我跟你们说，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那个店了啊，五两银子已经很便宜了，你们……”
“够了！”江大伯劈手从她手中抢过地契房契，一脚将她踹翻在地，后槽牙都咬出血了，“蠢货，谁许你卖地的？！”
地是农家人的根本，卖儿卖女都好，地是绝对不能卖的，否则遇上了荒年，那是要饿死人的。
曹氏这个贱妇，差点害他们一家子喝西北风，简直可恶至极。
转身要走，曹氏却抱着他的大腿死也不肯放，哭着说：“他爹，你打我骂我都行，只求你救救宗宝吧，他是咱们唯一的儿子，钱没了还能再挣，儿子要是没了，就真的没了呀！”
江大伯狠心将她踹开，转身走到阎婆子边上，把地契跟房契都交给了自己的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阎婆子知道他想说什么，“放心吧，宗宝是我亲孙子，娘不会不管他的。”
她叹了口气，“要实在不行，这地……”
“地不能卖。”江大伯斜了眼边上正看戏的杜若，压低了嗓音，“咱家没有钱，二房有啊，娘你忘了，大郎那马车就至少值四十两呢！再不济…”
他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依我看，婉丫头也有八岁了，虽说瘦了点儿，但白白净净的，模样儿长得也标致，我听说不少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都好这一口，肯定有人愿意花大价钱买下她，也省得婉丫头窝在这穷乡僻壤的受罪不是？”
阎婆子眼皮一跳。
这个主意倒是可以考虑，反正江婉也活不了多久，倒不如卖点钱实在。
只不过江漓如今当上了捕头，手底下有人，自家妹子丢了，定会追查到底，万一露馅儿，大房恐怕会有麻烦。
想到这些，阎婆子到底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婉丫头还小，而且病怏怏的，估计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以后再说。”
不过二房的银子嘛，倒是可以借来应应急。
阎婆子正要把杜若喊过来说这事儿，门口忽然一阵骚动，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江族长跟村长林有田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江族长过来就是一拐杖敲到了江宗宝的脑门子上。
“混账东西，之前还只是偷鸡摸狗，如今竟连人都敢偷了，真是丢尽了我们家族的脸！”
江宗宝最怕他，挨了打也不敢喊疼，只捂着脑袋缩着脖子装可怜，倒是他娘曹氏急急扑过来挡在他前面，讪笑着为儿子辩解。
“宗宝他只是一时糊涂，受了那个狐狸精的勾引，再说他还小呢，等过几年懂事了就好了。”
“还小？”江族长简直恨铁不成钢，“慈母多败儿，他都二十好几当爹的人了，还小？你看看人家江漓，十四岁就扛起一个家，里里外外一把手，娶了媳妇之后就更稳重了，媳妇长得那么丑，他都没在外面惹出什么风流债来！都是姓江的，你问问你儿子，跟江漓比起来，他惭愧不惭愧？”
说完头一扭，生气。
扭头的一瞬间，却看到了一张眼熟的脸。
大脸盘子肉嘟嘟，坑坑洼洼疙瘩印，可不正是他嘴里说的那个“长得那么丑”的小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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