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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珠又开始不安分了,杜若免不了担心起郑氏来。
“相公,我想中秋过后把我娘接过来一起住,可以么?”她是外嫁女,这种事自然要征询丈夫的同意
江漓拉着她的手往城门口走,“当然可以。”
他笑道:“其实之前我就有这个想法,岳母一个人住在郑家那边,虽然舅舅舅母和几个表哥都待她极好,但在岳母心里,自然还是你这个女儿最亲近。之前是因为院子太小,没办法安置,如今既然住得下,那把她老人家接过来奉养天年,是应该的。”
杜若的心像顿时泡进了暖水壶里,暖暖的。
这个时代不同于前世的开明,女子一旦出嫁,别说赡养老人了,就是回娘家都得公婆丈夫同意。
江漓却从来没有拘束过她。
“相公,你对我可真好。”杜若晃了晃他的手,笑嘻嘻道。
“你是我娘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江漓环视一圈,然后将她拉到了城门口的一棵柳树下,“我还能对你更好,你信不信?”
杜若疑惑地仰着脖子看他。
江漓把她肉乎乎的脑袋往下压了压,“别看脸,看下面。”
说完,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迅速塞到了杜若的手心里,“这是杜大人赔偿的二十两银子,都给你保管。”
杜仁美本来还想赖账,磨磨唧唧的不肯给,江漓可不会给他留什么情面,见了就冷着脸问他要,也不管现场有没有人在。
这样闹了几次后,杜仁美自觉没脸。
只好灰溜溜地把银票送来了。
杜若接过钱,高高兴兴地揣进了兜里,有了这二十两,加上之前卖野物和菜谱挣的十几两,刚好够还欠族长爷爷的三十两。
时候已经不早,江漓租了辆马车,把人亲自送进车里,这才依依不舍地目送她离开。
其实他很想让杜若留下住一晚再走。
但是想到家里都是孩子,还有那个古怪的梅娘在,没有杜若坐镇,终究是不放心,还是放她回去了。
杜若到秀山镇的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
牛车却还没走。
牛车上的婆娘们看到她,都松了口气。
坐在最外边的那个婆娘伸手把杜若拉了上去,嘴里打趣道:“江漓家的,你可算是来了,你要再不来呀,我们几个今儿晚上可就回不去了!“
这话怎么讲?杜若满脸疑惑。
对面的婆娘噗嗤笑了,朝赶车的老铁头努了努嘴,“喏,还不是老铁叔,非说少了个人,死活就是不肯走。这不,硬是让大家伙儿多等了半个多时辰,屁股都坐硬了…”
她的话,老铁头当然也听见了。
老头儿哈哈大笑,手中的鞭子在空气里甩了个响儿,“老九媳妇这话可就说差了,都一个村儿的,相互看顾着点是应当的,今儿要是没来的是你,我也一样要等的。“
“你可少哄我了。”那婆娘撇撇嘴,“上次我就没赶上,结果别说牛车了,牛尾巴的毛都没瞧见一根。我看哪,你分明就是偏心江漓家的,还不承认呢!”
其他婆娘也纷纷附和。
“就是,之前你还拿草席给她垫着坐呢,我咋就没这个好命呢?”
“哎哟老铁头,认识你十几年,还不知道你是这么细心的人……”
大伙儿嘻嘻哈哈的,也就是那么一说,并没有人真的觉得老铁头对杜若有什么特别的。
最多就是看在江漓这个捕头的面子上,对他家媳妇儿多照顾了一点而已。
人嘛,都是谁得势巴结谁,她们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杜若垂下了眸子。
老铁头确实对她挺好的,甚至有点儿超出了同村的情分,可是为什么呢?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肯定没恶意就是了。
下了牛车,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杜若跟同路的几个婆娘说笑着往家走,走了没多远,突然听见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好像是曹氏。
杜若心里一惊,难道是江大伯没熬过去,翘辫子了?
几个婆娘面面相觑,连忙跑过去看热闹。
前边的村道上来了一群人,走在最前头的是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都是江家族人。
两人合力抬着一个担子,担子上躺着江宗宝。
江宗宝的样子实在有些凄惨,面色惨白,双目无神,浑身脏兮兮乱糟糟的,裤裆处一大片黄黄白白的污渍,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看热闹的人都捂着鼻子远远的跟着,不敢太靠近。
只有江宗宝的娘曹氏不嫌弃,扶着担子哭哭啼啼,儿啊肉啊的喊着,心疼得跟什么似的。
杜若冷眼旁观。
看来江宗宝在骨阁亭的这三天三夜过得不太好啊,不过她是半点也生不出同情的,谁让江宗宝乱搞男女关系来着?
有这样的下场,都是他自找的。
杜若懒得再看,正准备走人。
却见江宗宝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身子突然弹坐起来,把大伙儿都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宗宝,哪里不舒服?”曹氏连忙问。
江宗宝僵硬地转动着眼珠子,满脸惊恐,“鬼,有鬼!我看见鬼了!是她,她回来找我索命了!”
围观的人都议论起来。
有信的,也有不信的,绝大多数人都觉得江宗宝是在骨阁亭被吓傻了,说胡话呢。
曹氏却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得朝儿子的脸上用力甩了一巴掌,哭道:“宗宝,你醒醒啊!”
又噗通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头。
“你要报仇就来找我,不要害我的儿子!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他,放过他!”
这下大伙儿都惊了。
听口气,曹氏母子曾经害死过人?是谁?
那也太可怕了!
大伙儿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离他们远了一些,连抬担子的两个汉子都砰的一声把担子扔了,扭头就走。
江宗宝被摔了个屁股墩,疼得龇牙咧嘴。
人倒是清醒过来了。
见其他人都拿异样的目光看他们,母子两个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对视了一眼,赶紧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踉跄着回家去了。
围观的群众也散了,不过想也知道,明儿江家大房又会成为全村的新闻头条。
杜若转身往家走。
她也犯着嘀咕,俗话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看曹氏跟江宗那个样子,显然亏心事做过不少,所以才会心里有鬼。
就不知道被他们害死的人是谁……
进了院子,铁蛋立马摇着尾巴迎了上来。
杜若蹲下身子问:“怎么样,那女人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狗子摇了摇脑袋,又趴在地上躺着,闭上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她今儿睡了一天?”
狗子汪汪两声,没错。
杜若放下心来,梅娘安分就好,也省得自己还要花费精力来对付她。
又去看了看三个孩子,确保他们都安全无恙。
一家人吃了晚饭便睡下了。
隔天,杜若把给阎婆子的孝敬送去了老宅,十个鸡蛋,给江婉和春花做衣服剩下来的小半匹布,外加十几个红薯,多的没了。
老宅里一片愁云惨淡。
江大伯卧病在床,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把一家人折腾得苦不堪言。
江宗宝饿了三天三夜,还被鬼吓破了胆子,只得开了安神药吃着。
曹氏也没心情下地了,在家里照顾丈夫跟儿子。
江莲儿的活计又重了许多,一天到晚摔摔打打板着个臭脸。
看着这些不争气的儿孙们,阎婆子感觉生活都没了指望。
刚好这时杜若送节礼过来,阎婆子低头瞄了瞄,老脸更阴沉了几分,“大郎媳妇,这就是你给的中秋孝敬?”
杜若眨巴眨巴眼,“祖母是嫌太多了?”
她捡了几个鸡蛋起来,“我知道祖母心疼我们二房,那好吧,我留几个自己吃好了。“
说完也不等阎婆子反应,扭头飞快地走了。
阎婆子气得头脑发昏,身子晃了晃,差点儿没栽倒在地。
白眼儿狼啊,一大窝全都是白眼儿狼!
杜若才不管她怎么想呢,反正分家协议上只说逢年过节要孝敬,可没说要孝敬什么东西,多少东西,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她拿着鸡蛋高高兴兴地回了家,当天就让春花蒸了吃。
中秋节的前一天,杜若又让铁蛋上了一次山,抓了两只锦毛山鸡和两只肥兔子回来,加上之前买的一罐子盐,两匹细棉布,和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提着就去了杏林村。
这么多好东西,可把郑家人稀罕坏了。
郑氏看着看着眼泪又掉了下来,“阿蛮,你不用总顾着娘家,应该多顾着婆家才是。这礼送得这么重,要是女婿有意见可咋整……”
“不会的娘。”杜若赶紧安慰她,又说自家夫君的好话,“这本就是相公的意思,相公说了,他在衙门里脱不开身,没办法亲自前来送节礼,让我多备一些。”
郑氏听了这话,立马擦干了眼泪,转头对着身后的郑家人骄傲地道:“你们看,我就说江墨年的儿子定然是个好的吧?”
郑家人也都纷纷夸赞起江漓来。
杜若趁热打铁,“相公还说了,要接我娘一起住呢!”
郑氏又惊又喜,有些不敢相信地问:“真的?女婿真的这样说了?”
“我骗你做什么?”杜若挽着她的胳膊进屋,“相公爹娘都过世得早,家里正缺个主事的长辈呢,莫非娘你不愿意替我们操持?”
郑氏哪里会不愿意,她巴不得呢。
本以为阿蛮嫁出去以后,自己这辈子也就是个孤独终老的结局,没想到女婿孝顺,自己竟然还有含饴弄孙的机会。
“那娘什么时候过去?”郑氏觉得自己一刻都不想等了。
杜若抿着嘴笑,“娘你也太猴急了,总得收拾收拾吧?等过几天相公回来了,我跟他一起过来接你。”
主要是家里还有个梅娘在,得防着点儿。
等杜若跟郑家人都进去以后,隔壁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刘氏从里面探出了半个脑袋。
“嘁,不过是几只畜生,瞧给你们美的!”
刘氏不屑地嘀咕了几句,然后回身进了屋,对着坐在桌旁喝茶的丈夫道:“他爹,那个阿蛮送了不少节礼过来呢,我看着好像还有一罐子盐,那可是精贵物件儿。”
萧父的注意力全在那杯茶上,无所谓地说:“送就送了,跟咱们可没什么关系。”
他抬头看向刘氏,“你可别眼皮浅,羡慕人家得了一罐子盐。别忘了,蒋家是干什么的?人家可是盐商出身,别说一罐盐,就是一缸盐,只要咱儿子开口,那还不立马就送过来?”
也是,刘氏这下心里平衡了许多。
跟蒋家小姐比起来,隔壁那个丑八怪屁都不是!
“不过他爹,蒋家小姐可是有好几天没来送东西了,你说这门亲事不会有变吧?”
萧父呵呵一笑,“放心,蒋家小姐被咱儿子迷得晕头转向的,变不了。估计是这段日子辰儿要闭关备考,蒋家小姐看不着他,所以也就懒得往这儿跑了。等县试结束,她自然又会舔着脸过来。”
刘氏顿时得意地挺直了腰杆。
她儿子就是优秀,长得好,人品好,读书更是顶呱呱,别说区区一个盐商的女儿了,便是公主也是配得上的。
当初以死相逼让儿子跟隔壁划清界限,真是再明智也没有了。
......
中秋夜总算到了,杜若忙碌了一天,跟春花两个做了许多桂花糕和月饼。
除了送一部分给江族长家,剩下的都拿来祭月。
设上香案,摆上祭品,红烛高燃,一家人依次祭拜月神,然后由当家主母切开月饼,分食。
杜若虽然不信什么月神,但传统不可丢。
过节的气氛也还是要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江漓跟江湛两兄弟都不在家,算不得真正的团圆。
不过几个小的还是过得蛮开心的,一家人说说笑笑,杜若还给他们讲了嫦娥奔月的故事,听得他们一愣一愣的。
讲完故事,已经很晚了。
杜若随意地收拾了一下,然后便洗涮完歇下了。
这一夜,月亮尤其的圆,也尤其的亮。
她辗转反侧的,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睡不着,直到鸡叫三遍,晨曦微露的时候,才眯了一会儿。
忽然间,她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仿佛自己正在被人赤果果的窥伺着,那种黏黏的,极度不适的感觉从她的每个毛孔里渗透进去。
杜若猛然睁开了眼。
她的床边,豁然坐着一个人!
“啊!”杜若下意识地叫出了声。
下一秒,那人就伸出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嘘,别喊,我不想伤害你。”
这沙哑的声音……
“是你?”杜若心中警铃大作,梅娘是怎么进来的?她明明栓了门,窗子也关了。
这个人,不简单。
呲,蜡烛被点燃了,忽明忽暗的光照在那张美貌绝伦的脸上,越发动人心魄,如同聊斋里的艳鬼一般。
“梅娘,你有事么?”杜若一边假装淡定,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床的另一边挪。
梅娘笑了笑,“我说了,我是来勾引你的。”
杜若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也说了,我不喜欢女人的,我喜欢的是男人。”
“我知道。”梅娘起身站了起来,在她面前转了一圈,“你仔细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难道还不够男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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