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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感增强集中到视觉，霍连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人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
“是寒哥，寒哥来了！”
颓靡绝望的人听到一向冷静果断的霍连兴奋地叫声，不禁打起了精神，纷纷打听“寒哥”是谁。
仍在高处的霍连渐渐冷静下来，也发觉到了泠寒的异常。
依旧俊美的人眼神空洞，四肢僵硬，失去了以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两腮处，不知为何出现了像蛛网一样的黑色裂纹，让他整个人像是被摔碎的温润瓷器。
无处不可惜，无处不美。
还在奇怪怪物一下子都死了的塞欧斯，在感应到泠寒之后，也立马丢下一群大眼瞪小眼的异能者，一个人化作烟雾飞来了这边。
与基地一桥之隔的怪物还在恐惧地战栗着，却不知为何动弹不得，以至于连逃走都做不到。
“叮叮……”
锁链拉锯，撞击的声音响起，泠寒朝着怪物一步步走来。
众人这才发现，漫天的墨色竟是从他影子里而来，不由得倒吸冷气。
“阿寒……”塞欧斯抢在所有人前面向那个身影扑去，却又不敢靠近泠寒，生怕碰碎了这斑驳的瓷器。
即使这样，一离近，顿时也感到无边的痛苦从影子里投射而出，双颊不禁滴下汗滴。
仅仅是面对，就会感受到如此摄人心魄的恐惧，那作为直接承受者的泠寒，该有多么痛苦呢？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一个照面就能摧毁懦弱者的负面能量不得不让人心惊又心痛。
【我的天哪，老公你怎么了哇哇哇（大哭）】
【好涩】
【什么时候了还在涩涩！滚呐！呜呜呜抱住老公】
【我是少看了一整季吗？剧情连不上啊】
【有什么是尊贵的会员不能看的嘛！】
【导演呢？我要差评！】
【大家接着往后看吧，我哭死】
“去死去死去死……”沙哑的声音像是老旧的风车在艰难运作。只见泠寒张开嘴，声音便自动出现，像是还有另一个人控制着他，住在他身体里一般。
“阿寒，泠寒！”塞欧斯加大了音量，却依旧没能把陷入情绪里的泠寒唤醒。
遮天蔽日的黑渐渐吞没了日光，吞没了树林，吞没一切可见之物。
〈有一说一，这链子真重。〉泠寒在脑海小声抱怨。
〈……宿主，加油。(*??｀)??〉
“坠落吧……去死……”青年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这庞然巨物，嘴里吐出可怕的呢喃，这一次又是一个有点尖啸的女声。
不知情的人若是看见，只会觉得苍白的青年被怪物吓傻，殊不知怪物瞧见了眼前人，狰狞的面孔都怕得扭曲起来。
“吱——吱——”怎么又是你！你为何又来阻止我！
“吱！！！！”你不是离开此方世界了么艹，可恶的家伙，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祝你生孩子没皮炎！
“吱——吱……”我的天赋绝不会出错！你绝对不是这个时空的生命！这不可能……尼玛的挂逼是吧！
这几句话若是没有翻译，除了泠寒谁也听不懂，于是0916贴心地将翻译输入了直播间，而现场，则是由0312直接替代吞血兽，假装跟泠寒对话，实际上是直接把声音输入每个听众的耳朵。
不过嘛，艺术（shualai）的加工是必不可少的。
［你还是来了，吾的宿敌。］
［我以为我逃到这里，你再不会找到我。我值得尊敬的宿敌，“亡灵故乡”赛厄。］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吞噬之魔”??N吞。”声音终于稳定在一个低沉的男音上，泠寒张口。
“吱——”你tm在说什么东西？
［我猜你一定要阻止我是吧，哪怕此方世界已经被神灵放弃。］
“没错，我会阻止你的。”破手风琴的声音想起，依旧沙哑难听，但此刻无人注意这点细节，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这场旷世对话。
“吱！”你在跟谁对话，跟谁！
［值得吗？为了一个被神抛弃的世界，承载这世上所有亡者的痛苦。］
吞血兽看着眼前自说自话的人，再利用身上无数只眼睛，观察远方的人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觉得毛骨悚然。
“值得。”泠寒配合着露出悲天悯人的神情。
“吱？吱！”值得什么。你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
［你的宿主也这么觉得吗？他只是一个人类，会疯掉的吧！那些被剥皮挖心的人，那些失去一切的人，那些爱而不得的人……这一切的苦痛都要他一人承担
“跟只会诚服于欲望的懦弱的你不一样，他是个坚强的，有伟大意志的生物。”
“吱？”你骂我？你tm……
［多说无益，动手吧。］
下一秒，还在气愤无辜被骂的吞血受就感觉自己拦腰被人狠狠踢了一脚，身体控制不住向前倾倒，下意识伸出触手支撑。
而在别人看来，就是吞血兽说完“动手吧”后突然发动攻击，偷袭泠寒。
“小心！！！”观战的众人顿时心跳到嗓子眼。
泠寒灵活闪避，同时一片阴影出现在吞血兽下方，无数漆黑的手伸出，抓住了它的触手，缠绕上来。
“吱！”好痛！好恶心！这是什么，走开走开……
“啊……”这种痛是精神攻击，所以即使快完全失去意识的李成储，此刻也痛的稍微清醒了一些。
［几千年了，我沉睡了这么久，几乎吃遍了整个世界才回复的力量，凭什么你仅仅是契约了一个人类就能拥有！］0312还在尽职尽责“翻译”。
“你不明白，你不懂得信念的力量，也不懂得人类在为了保护他人时，能有多么强大。你不懂，??N吞。”
只见吞血兽身后突然黑洞大开，无数形态凄惨，眼窝燃烧灵火的白骨钻出，一具骷髅掐上了位于吞血兽中心的李成储的脖子。
“吱！”主人！
［卑鄙！塞厄，你来真的？］
“我何时有来假的一说？??N吞，做好觉悟吧！”
“吱——”你tm也太看不起兽了，又开始自说自话什么鬼啊！！！我真的要生气了！
［乐意奉陪！］
〈小黑，你是不是把这玩意儿翻译地太正经了……〉
〈有吗？〉0312歪了歪头，还有为什么要叫他小黑……
〈算了。〉
泠寒一心二用之间，出手狠厉，招招击中要害，被白骨和影子伤到的吞血兽，伤口并没有愈合。
漆黑的灵火在伤口处燃烧，自动治愈的效果显然不如燃烧造成的伤害来的快。
这一场大战容不得旁人插手，众人只见一阵阵黑光红光来回切磋，已经惊起土石万磊，沟壑成群。
他们听了两位一来一回的“对话”，哪还有什么不懂的？此刻，为泠寒“为了阻止??N吞毁灭世界而自愿献身给赛厄，承担痛苦”的伟大意志感动不已，一个个已经泣不成声。
但泠寒知道，骗骗直面战斗的土著还好，要想打动看直播的观众，还得让他们更深刻地感受到“泠寒”受到的痛苦。
于是……
“吱……咯叽……”这缺德货属实把老子揍懵逼了，真的是人？靠！呜呜呜，艾玛啥时候能结束！你奶奶的，老子再也不来这种狗币世界了！反正吞血兽不会死，□□没了投胎还有记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五千年了，你又厉害了！我比不过你！］
“吱！”唉唉唉！还来？姑爷爷你让我死吧……压着我打，打到快死了又把我治好，治好了接着打，不带这么欺负兽的！啊啊啊要疯了！我俩谁是反派啊！直接一点，投胎晚了我怕摇不到号！
［不过……我还是不信，真的有人类能够拥有这样强大的意志！抱歉了老友！别怪我无情！］
只见吞血兽身上（被迫）一阵红光闪过，将泠寒一整个笼罩在里面。
红光散去后，地面只剩泠寒一人。
“噗通。”突然，泠寒直直跪在了地上，冷汗霎时间湿透了衣服，面色苍白不似活人。
“吱？”啥情况这……管tm的老子终于要死了，哈哈哈哈！
黑影扭曲着，无数影子化作手包裹住泠寒，希望可以减轻他的痛苦。
［哈哈哈！别怪老夫！我葬送了五千年修为逃走，也该上他吃点苦头！赛厄，离开这个世界，我大有可为，可他！将会一辈子困在比先前十倍的痛苦里无法翻身！哈哈哈！我要这个让你认可的人类的灵魂彻底摧毁，我说过我会让你后悔的，赛厄！］
“你这个……混蛋！！！”一簇黑烟从影子里走出，凝聚成一个人形的影子，声音骇然就是刚刚泠寒体内的那个。
“孩子，我不会让你遭受如此苦难。”
黑影将手放在泠寒额头，随着ta的身影愈发单薄，泠寒的痛苦也肉眼可见地轻松了许多。
“我会去不同的世界不断阻止它，也希望，你们不要忘记今日的苦痛，也不要忘记，永远心怀希望。”
“我是亡灵法师赛厄，有缘再见。”
有人目送黑影远去，有人开始担心这个早已千疮百孔的世界，有人开始怀疑，异世界的能力让他感到恐惧，但更多的人的目光，却是看向了倒在塞欧斯怀里的苍白的青年。
卫炀看着泠寒惨白的脸色，不禁握紧了拳头，他想，这一天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
不仅是因为见识了未知世界的强大，更多的，是震撼于人类不屈的伟大的灵魂。
〈宝们，把之前演的那段剪过来。〉
〈好嘞！〉
【编号0916花费1000积分购买“剪辑”一次，温馨提示:下一次购买剪辑将花费10000积分，再下一次100000积分，请任务者务必不要依赖剪辑功能】
〈太阴了，主系统老xx〉
【……编号0916，我听得到。】
远在宇宙的另一端，正在观看直播的人看着屏幕上昏睡过去的青年完美无瑕的五官，一边花痴一边心疼。
随着屏幕像涟漪一般荡起波浪，他们知道这是进入对方的意识状态观看了，不由打起精神来迎接这千载难逢的视觉盛宴。
——————
冷。
泠寒只觉得自己身处极其剧烈的苦痛之中，待痛苦慢慢消散过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寒冷。
冷到极致便开始麻木，甚至感受到微微的暖意。
思维不住得放空，灵魂越飘越远……
远方像是盖上了一层白绒绒的浓雾，又像是白绢蒙上了眼，让人看不清楚。
泠寒的意识开始尝试接近。
浓雾渐散，轻盈的意识跟随着飘到远方。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破败的城市，脏乱血腥的街道，到处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尸骸。
他在这里差点手刃世界的罪人，也在这里，窥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影子。
泠寒顺应自己的感觉，走向内城的宫殿。
这里的时间停留在白?挥剑的那一刻。
纯白的少女身后的翅膀反射出的光从某个角度看就像彩虹一样。
空中飞溅的血液，在阳光的照射下也像是熠熠生辉的宝石。
李成储仓皇瘫坐在地的神情，泠寒自己冷漠而杀气毕露的样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泠寒从未如此细致直接地观察到自己，这让他稍微感到有些新奇，不由地伸出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这一碰，就像是往平静的湖水里扔下了石头，一派安宁瞬间粉碎。
时光重新开始流动，泠寒再一次听见那遥远的呼唤，一声一声。
“愚人啊，到我这里来……”
“死亡无法抵消“他”的罪孽……”
“到我这里来……”
“让我带给他，真实的地狱……”
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变成碎片消失，老实说这还是第一次见，如果曾经亲身经历不作数的话。
随着曾经的自己变成碎片，现在的自己也随之而去。
本来就透明的意识体变得更薄，最后成为空气的一部分。
再一次睁开眼，眼前已经出现了熟悉的请白色石墩。
环顾四周是高大的石墙，穹顶只有一个小洞透得进光，石墙下每隔一段距离便矗立着一座石像，形态万千，而那唯一一束光便刚好照在石墩上。
石墩正对面是一座蒙面神像。
石窟里长满了青苔，细小的爬虫慢慢爬过，到处是时光沾染的痕迹。
唯有石墩表面干净崭新。
随后，如他所料，“自己”与神像开始了一段他无比熟悉的对话。
“你是谁？”
“亡灵法师赛厄，我的孩子。”
“你说你要帮我，怎么帮？”
“不是帮你，我的孩子，是帮【你们】。至于办法……”
神像手拿的武器顶端突然发出一束亮光，打在了石墩上。
“我的孩子，无数的人也曾这么问我。”
“你要如何帮助我，你要如何拯救这个世界，你为何要这么做？”
“太耽误时间了，孩子，不如你自己看看吧……”
“泠寒”和泠寒就这么站在一边，看着石墩上突然人来人往。
半透明的灵魂跨越时间，展现在眼前。
有人虔诚地祈祷、供奉，有人哭着忏悔，有人贪婪地祈愿，有人跪地，祈求神/灵救救自己的孩子……世间种种，人生百态，都在此间。
一位负剑的骑士前来祈愿力量，希望自己的宝剑能斩断罪恶和战争，一位卖花的女士摘下最美的鲜花摆在神像脚下，希望神/灵保佑他们的国家平安度过灾难……
“无数的人来找我实现他们的愿望，但他们不知道，我只是一个亡灵法师。”
“我跨过无数的世界，我有着无穷的力量，但我仍无法以太阳之辉耀赐予恩泽，也无法让治愈之风抚慰灵魂。我只以痛苦之哀歌为剑，以亡灵之哭诉为琴，以白骨为椅，以血为盟，以死为志。”
“他们能实现愿望，只是因为，他们是他们自己。”
“正是因为是亡灵法师，所以尸山血海，非吾所愿。”
“神并非生来就是神的，就像人并非生来只能为人。”
“孩子，你能获得多么强大的力量，只能靠你自己。”
“来，选择吧……”
泠寒看着“泠寒”一步步走向石墩，一路上经过繁华似锦萧条，白骨累累，哀嚎遍野，然后虔诚地跪在石墩上。
就像曾跪在上面的千千万万个英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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