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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上难以见到一丝绿意，大片荒废的城市，废弃的街道上堆积着生锈的车辆,灰雾中心更是满目疮痍。
明明升得很高,不应该将地面上的东西看得如此清晰，但这一刻，罗哲玉似乎不是在用眼睛“看”,而是顺着这个世界的意识,感知到这一切。
诞生于巨变中的妖灵鬼怪们停下捕猎或者探望,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这场雨降下,各种各样的爪子、指尖伸出，触碰雨滴。
“下雨了！”
“下雨啦！大家快看！看啊！灰雾散了！”
“快快快,这是巨变后的第一场雨，雾散了，是吉祥的雨，快拿东西来接,多接点！”
“大家都小心一点，不要跑出去，外面有妖怪喂！那几个人，谁准你们到天台上的,不要命啦？开心归开心，也要注意安全！”
人类聚集的地方,许多人打开窗户,从家中跑出来，努力触碰降落的雨水，毫不在意被打湿身体。
心中几个月的阴霾随着这场大雨,一扫而空。
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都能感觉到，这个世界在变化。
浓郁的灰雾没了源头，很快在雨水中消弭。
无法被这个世界承受的混乱灵气恢复平静，被罗哲玉体内的虚芥珠收回。
这些灵气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是碎片带来并引起的，现在碎片被罗哲玉收回，世界总算是能恢复正常。
雨渐渐变小。
噗……
耳边仿佛听到一声轻响。
起初罗哲玉还不清楚这是什么，直到随着世界意识“看”到一根小绿芽从泥土中破出，才明白那是第一株生机诞生的声音。
枯黄的老树上长出绿叶，许多即将枯死的树焕发出生机。
忽然有淡金色的光点从下方升起来，在罗哲玉眼前飘荡。
他伸手去抓，捏住了，将手掌打开，光点却消失不见。
正要去寻，下方各处飘来更多的淡金色光点，有的地方多些，有的地方少些。小小的光点向上方汇聚，星星点点布满天空，仿佛将整片天化作淡金色湖泊，洒满了光，耀眼却不刺目。
“好美啊……”韩石看着下方，呆呆地发出声音。
那些金色光点有大有小，当靠近罗哲玉时，纷纷消失不见，就像被他的身体“吞”掉了。
“这是什么？”
罗哲玉往旁边躲了一下，没躲掉，反而一晃动就让更多金色光点融入身体。
“我主，我知道！”万面镜难得有个发声的机会，恨不得举着手回答，可惜它没有手。
绿皮书迅速翻开自己，书页上浮现两个字。
功德。
万面镜一噎，无名之火瞬间燃遍整个器灵。那种处于陌生环境中，对所有事情都帮不上忙只能干看着，好不容易发现有一个自己会的题，刚要说出答案，就被别人抢答的感觉！糟糕透了！
“功德为什么会在这里？”
绿皮书一时答不上来，它哪里知道虚芥珠和碎玉那些事。
“呵，不过如此。”虽然知道绿皮书听不到，万面镜还是忍不住发出嘲讽的声音，并邀功道：“我主，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
“虚芥珠的碎玉引起世界异变，按照目前的发展，迟早走向灭亡，你将碎玉取走，等于直接阻止这个结局，所以这个世界愿意将万物的功德反馈给你。我主，这可是好东西，以后干坏事、渡天劫、乃至于一些修真界的秘法，都可以用到功德，功德加身，命数中的劫难也能减少
万面镜说话又夹带私货，总想怂恿罗哲玉干坏事搞事情。
经过解释，倒是不难明白，只是罗哲玉还有一个疑惑。
“异变是碎玉引起，碎玉是虚芥珠的碎片，我现在是虚芥珠绑定的主人，取走碎玉的功德竟能算在我头上。”
总归来讲，异变的源头都在罗哲玉身上，他将其收回，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鲜少出现的虚芥珠突然在这时解释道：“当初我在大战中被打破，碎片散落到小三千界，这份恶果由打破那人与我承担。”
潜台词就是前面的因果和罗哲玉没关系。
“哦。”罗哲玉表示明白。
“我主，这是好差事！”万面镜发出兴奋的声音。
而现实中，朝罗哲玉汇聚的功德金光越来越多，融入的速度跟不上金光汇聚的速度，他整个人被一片金光淹没，亮得眼睛都睁不开。
尾椎骨一阵麻酥酥的，还发痒，那种痒不是身体上的痒，而是痒到了灵魂深处。
罗哲玉眉毛皱成一团，两只手捏成拳头，攥得紧紧的，只觉得浑身难受，想挠又挠不到。
难不成这个世界的功德也变异了？
金光融入身体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半空中的金色湖泊都融入罗哲玉的身体时，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猛地从身后冒出来，刚才所有不适的感觉全都消失了。
罗哲玉猛地回头看去，只见他身后有一条金光闪闪毛茸茸的大尾巴虚影在轻轻晃动，转瞬间便消失不见，只剩下奉虚那根小尾巴。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才那条尾巴是他魂魄的一部分。
而且是条狐狸尾巴。
罗哲玉眉头皱得更紧了。
莫非他的本体真的……是只狐狸。
可他还是更认同作为人类成长了二十多年的“罗哲玉”，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种从根底上的身份颠覆。
就在罗哲玉神游天外的时候，那股托着他们升空的温和力道消失。
“啊啊啊啊！”
韩石猝不及防往下掉，掉下去好几百米才来得及发出尖叫声。
“哦？”
绿皮书和罗哲玉有浮空能力，只有小哦陪着韩石一起降落，在半空中它丝毫不害怕，甚至疑惑地旁观一边尖叫一边满口灌风的韩石。
“啊啊啊啊救啊命啊！”
“哦？”
小哦努力拉长身体去碰韩石，碰到韩石的瞬间，韩石变成暗红色橡胶人。
“啊哦哦哦哦！”韩石发出一连串奇怪的声音，橡胶人状态的他，除了“哦”，什么也说不了。
“哦”小哦则睁圆眼睛，张大嘴，猛地吸气，很快就因为吸进肚子里的气变得鼓鼓囊囊，越来越大，像一只暗红色的、画着奇怪腹肌纹路的气球！
大气球小哦延缓了韩石下降的速度。
见他得救，同样让自己降下来的罗哲玉收回伸过去的手，另一手抓着绿皮书朝下方俯冲。
虚芥珠：“准备离开。”
“再等等。”罗哲玉不想离开得那么匆忙。
他老早就看准公交车在哪里，还想离开前再开一趟车。
刚落在地上，纸小人就飞快从罗哲玉衣角里跑出来，揪着他的衣角荡了荡，跳到绿皮书上，“咻”地钻进书页里。
绿皮书惊得活蹦乱跳，一本书蹦出了鱼的精髓，书页哗啦啦地翻。
什么玩意！什么玩意！淦！
快出去快出去，别在我身体里钻！！这是肌肤相亲你知道吗，不害臊吗！
急得它书页上狂飙字。
绿皮书为了把纸小人抖出来，原地跳起了恰恰。
两分钟后，它放弃了，摊开书页画出一张生无可恋的表情，并附文：我知道它还在我身体里，但我找不到它。它的新能力也许是和别的东西融为一体，我只能感知到这一点。不过随着世界恢复正常，我对万物的感知能力变弱太多了，这世界不再需要“世界奥义”书灵的存在。
罗哲玉拿起绿皮书，翻了翻书页，的确没找到纸小人的踪迹。
看着连书皮都沮丧皱巴了的绿皮书，罗哲玉脸上没有表情，目光依旧冷漠锐利。
他只是拍掉书皮沾到的灰，稚气的声音平静无波：“想去探索其他世界的奥义吗？”
绿皮书抖了抖，瞬间变成七彩色，书页上浮现特大号字体。
想！！大佬，我爱你！啵啵啵！
罗哲玉顿时嫌弃地将其扔掉，转身踏上公交车，站在驾驶座前面。
绿皮书屁颠颠地将自己放在操控台上，也不在意身上的纸小人了。
“坐稳了。”
油门猛地踩下去。
公交车升上天空，接上在空中当气球的小哦和韩石，驶向远方。
......
“吱”
眼看着就要靠近人类聚集地，罗哲玉猛踩刹车，车技一如既往地稳！
“嘭！”
旁边被刹车惯性擦到一点点顶部的一栋二层小别墅直接被掀飞屋顶。
好不容易找到合适新住所的老太太美滋滋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突然房顶就被掀了，她猛地睁开眼，看到从被掀开的屋顶闪过的熟悉车轮。
怎么又是公交车？？
好不容易挑的新住所也能碰上，到底是什么孽缘，趁没被发现赶紧跑。
老太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过旁边放着的新拐杖，飞速逃离现场，连面膜掉了都顾不上捡。
明明公交车才是肇事者，受害者老太太却不敢吭声，反而跑得飞快。
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罗哲玉，对此毫不知情。
就算现在遇到老太太，他也不会邀请对方上车。
因为公交车司机一职，正式交由韩石担任！
这不知道算不算升职，如今的公交车虽然赶不上列车，但也有好多节车厢，能放心交给韩石开车，还是因为他的新能力收车票的规则。
对上车的乘客收取价值优惠的车票，将乘客们送至目的地。期间如有乘客投诉，将退回十倍车票，车辆行驶期间禁止攻击司机，否则不仅被赶下车，还会受到巨额罚款。
这里车票既可以是实物，也可以是体内的能量。听起来纯粹就是欺负那些身无分无、两袖清风的妖灵鬼怪。
不愧是列车员韩石，心心念念都惦记着收车票，最后连能力都是收车票。
有小哦在他身边，安全保障也增加不少。
“好好干，我要离开了。”罗哲玉飘起来拍拍韩石的肩膀，一只手还没人家胳膊宽。
韩石想问他去哪，却只听到一声道别。
再转眼一看，身前哪还有那只蓝灰色皮肤的小妖怪，肩头却仿佛还残留着对方小手掌拍上来的触感。
韩石有些迷茫，已经两米高的小哦从车门处探出头来。
“哦？”
“来了来了，要不要先吃一顿火锅再说？”韩石抹了把脸，笑着踏上公交车。
......
罗哲玉缓缓睁开眼睛，率先看到的是一条毛茸茸金灿灿的大尾巴。
有点闪眼睛。
他伸手把这条大尾巴推开，却发现伸出的是一只白色爪子，有着圆圆软软的肉垫和锋利的指甲。
而这条尾巴，也是他自己的。
狐狸尾巴。
因为蜷缩成一团睡觉，所以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尾巴。
他回到虚芥珠所说的狐狸本体里了。
后腿很痛，有伤口，身体也虚弱。
罗哲玉撑起一条前腿，转过头就想舔一下后腿伤口的位置，动作到一半突然僵住。
他在干什么……
竟然被脑海中幼狐的本能记忆影响，刚才一连串动作流畅自然，要不是突然反应过来，就已经在舔伤口了。
罗哲玉晃晃头，耳朵跟着抖了抖，试图让思绪清醒点。
他神魂上的裂纹越来越浅，只要再恢复一些，以前的能力和乾坤袖就能使用，先撑过眼下的困境便好。
......
而在修真界的某处，当罗哲玉神魂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沉睡于云端之中的白龙猛然苏醒。
巨大的眼瞳里闪过疑惑。
他好像闻到了玉的气息，可时间已经过去近三千年，怎么会……
难道是他又睡糊涂了。
就在白龙自我怀疑时，周围布下的结界被拍得“嘭嘭”作响，整个天空都在巨力下震荡。
结界外，一条黑色龙尾在云层之后若隐若现。
“漾叔，小玉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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