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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确定沈大川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如果他就在门外……
她们姐妹俩住的这间屋子本来就破，那门板只能勉强遮风，隔音效果极差，而沈恬恬透过房门的缝隙可以明确的看到有一道熟悉的人影。
她松了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开始酝酿情绪。
当她睁开眼睛时，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悲伤与绝望：“娘，你不用骗我了，从小到大，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奶奶做主，可是奶奶她根本就不喜欢我们。”
“我们、我们永远住的最破的屋子，干最重的活。你们给我买的好吃好玩的，只要奶奶一句话，就要送给堂弟。”
“她不会改变主意的，她一定会把我嫁去肖家的……”
杨桂芬痛苦的闭上眼睛，摇着头：“你……你不要再说了。”
沈恬恬眼泪不停地往下落，声音颤抖：“娘，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听奶奶的话，如果我不是她孙女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听她的了，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嫁了。”
“说什么，你这傻孩子，这怎么可能。”杨桂芬心痛如刀割，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女儿犯糊涂了。
恬恬……恬恬怎么可能不是沈老太的孙女呢，她这辈子都甩不掉沈家的烙印。
就像她，这辈子都困在沈家。
沈恬恬眼睛一亮，带着期盼道：“可是，我之前听村里人说，分了家就可以各过各的，再也不用听奶奶的话。”
杨桂芬吓得抖了一下，连忙捂住沈恬恬的嘴：“快别这么说了，父母俱在，怎么可以分家，让你爹听到了会打你的。”
沈恬恬晶亮的眸子失去光彩，刚刚止住的泪水再度不断下落：“那我怎么办？娘，难道真的要让我去嫁给肖家的那个人吗？”
“我已经打听过了，那个肖志勇已经打死了一个老婆，我嫁过去也会被打死的。而且，爹去请大夫，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是不是奶奶又拦着不肯给妹妹治病？”
杨桂芬说不出话来了，绝望慢慢涌上心头。
这么多年了，她又不是傻子，沈家那些人是什么嘴脸她早就一清二楚。
可是她嫁的男人是一个闷葫芦，她能怎么办？
她只能将眼泪和血一起咽下。
过了许久之后，她忍住抽痛的心，努力镇定道：“可是分家只是分财产而已，就算我们分家了，还是要听你奶奶的话，如果她坚持……。”
沈恬恬绝望了：“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难道就要一辈子被她摆布了吗？如果她真的是我奶奶，她就不会让我嫁给那样的人，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一定有办法的。”
杨桂芬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对，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彻底和沈家做切割。
如果请来族老，分开族谱，独立一支，那么就是真的和沈老太没有关系了。
但是，那太难了，如果有哪个做儿子的提出这样的要求，这辈子都会被人唾骂，永远抬不起头，更何况……
杨桂芬摸了摸沈恬恬的脑袋，笑中含着泪：“就算有办法解决，你爹也不会同意的，他是一个孝子啊！”
“他宁愿苦自己也不愿意让他的爹娘还有弟妹受委屈啊。这么多年了，就算你爷爷奶奶再也偏心，你爹从来都没有抱怨过。”
沈恬恬懵懵懂懂：“可是爹不是疼我吗？他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不是吗？他说过会让我和妹妹幸福快乐。”
杨桂芬避开沈恬恬的视线，没有说话。
她想起自己嫁过来的时候，也曾经为了爹娘的不公而找丈夫诉苦，可是丈夫却让她拿出长嫂的风范。
沈恬恬瞅了眼门外的影子，而后放声大哭起来：“娘，我不要嫁，奶奶这是要逼死我。”
沈灵灵也从昏迷中转醒，跟着嘤嘤哭了起来，她声音虚弱，细声细气：“姐姐，别难过，到时候我陪你，咳咳咳……”
“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用，不能保护你们。”
“呜呜呜。”
母女三人抱在一起，哭得好不凄惨。
沈大川站在门外，听着屋内传来的哭声，只觉得心口抽痛，脑子也突突的疼，他想要进去安慰她们母女三人，可是脚却像是黏在了地上般，无法挪动。
他有一肚子话想说，可是脑中盘旋着刚才她们母女的对话，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原来，他这么失败吗？
他想做一个孝顺的儿子，有担当的丈夫，慈祥的父亲。
可是到头来，不论是父母还是妻儿对他都不满意，他似乎从来没有做好过任何一件事情。
胸口有什么再也堵不住，从嘴角溢出。
沈大川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一阵天旋地转，他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什么声音？发生了什么？”
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杨桂芬母女吓了一大跳，两人连忙跑出来看。
“天啊，大川，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我啊。你这身上的伤是谁打的！”
“爹，爹，你怎么了呀，爹，你吐血了啊。”
女性的哭声声嘶力竭，划破整个夜空，这一晚，注定沈家不会安宁。
……
沈大川病了，病的很严重。
他躺在床上，面色蜡黄，气息微弱，似乎随时都会断掉，在他露出在外的皮肤上，一条条伤口触目惊心。
吴老爷子皱着眉头给他把脉，久久不语。
沈灵灵面色苍白，虽然身体不好，依旧强撑着站在旁边等待结果。
见吴老爷子一直没吭声，她忍不住在一旁小声问杨桂芬：“为什么吴爷爷要把脉这么久，难道吴爷爷也有不懂的病症吗？”
杨桂芬连忙低声训斥：“别瞎说，吴老爷子是我们这十里八村医术最高明的人，他肯定是在细细诊断呢。”
沈恬恬哭泣道：“吴爷爷，我爹是不是病的很严重，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饭了，喂都喂不进去，而且他舌苔发黄，面色发青，气若游丝，脉搏全无，这和医书里的断脉之相一模一样，是要人命的病呀。”
吴老爷子本来茫然的眼神，随着沈恬恬细数症状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他点点头，语气沉重：“不错，就是这个病，你们……哎，好好准备吧。”
沈恬恬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几个八度，让隔着几个屋的人都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不要啊，吴爷爷你再看看，我爹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
过了一会儿，屋内的哭喊声消失，吴老爷子低着头皱眉拎着药箱快步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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