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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重生之奉旨为妃 > 第两百六十八章: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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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阖目睡去,如此又是数日,紫陌殿安静如常。

    这天傍晚,已是暮色时分,宫人们摆开了晚膳,正要恭请主子进席。殿外匆匆走来一人,近了近了,却原来是含元殿的一个小太监。

    子静也瞧见了,以为是徐致打发过来的,于是便出声唤了他进来。不想那小太监听见贵妃出声唤,只吓的转头便走,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子静心里好生疑惑,照说御前侍奉的,不该有这么不成体统的人才对。她向来宽待下人,因此倒也不曾计较。一时仍去吃了饭,心里并未多想。

    夜间仍旧看书写字,只是提着笔的手兀自抖个不停,心里慌的一下接一下的跳着厉害。不由的搁了笔,以手揉着额前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心里忽然感到一阵抑郁难言。

    “娘娘,您今儿个是不是因为没见到徐公公过来给你请安,便以为皇上不挂念您了,因此心里不舒爽啊?”淑燕在身边久了,难免也有些调皮起来。她最是会说些解闷的笑话,此时便赶紧举了扇子过来轻轻扇着。

    “不是,兴许陛下有事,临时走不开吧!罢了罢了,不必扇着,我这边凉快的很,你去找点什么新鲜的玩意给我瞧瞧吧!一会早点歇了就是。”殿里极是通风阴凉,殿中四角早已置了冰鼎,原也真的不热。

    皇帝新近赏了不少新奇宝贝,似乎是为了好好布置这个十分空旷的大殿似的,许多东西子静之前也是不曾见过。昨儿个淑燕就找了几样有趣的东西,逗的子静开怀一笑。

    中土多繁华,四下边夷亦是物产丰富,但凡进贡的物品,都是选的极品。只说这殿中悬挂的四季同春万福珠帘,颗颗全系珍珠串成,每一颗同样浑圆大小,淡淡的珠辉流转,隐约如有烟霞笼罩。

    这便是他待她好的一种方式,恨不得搬了全部的珍奇宝贝,将她锁在富贵堆叠的金丝笼里。其实子静素来不戴这些金银珠宝,只是既然定下心要在宫中生活,便少不得要寻些取乐的法子,否则时日更是难捱。

    淑燕转头去了库房,不多时便捧了一个盒子莲步姗姗而来。她手指如葱白,掀开看时,却是一对精工雕琢出来的波斯紫色水晶手链。

    盒子是黑色木质底纹,只是这幽深的黑,衬着这瑰丽深寂的紫,竟然异样的协调和融洽。

    子静只看了一眼,便觉出几分喜欢。她伸手取了,便就要往手腕上戴去。

    正兴致间,忽然听得殿外有一声轻轻碎裂的响动,听响声,貌似有什么东西将置于眼下护栏边的花盆踩了下去。

    子静心中一惊,那珠链便在手指间滑了下去。“啪嗒”细脆声响,那链子掉落在地,竟然四散裂的粉碎。

    “娘娘恕罪!都是奴才一时失手。”淑燕见子静脸色都变了,赶忙跪下请罪。

    “起来吧!这原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一时失手了。”子静拣了另外一条戴上,左看右看,却是美而不艳。

    但不知何故,心里突然擂起了响鼓,一阵急一阵……便是以手去按,也无济于事。

    “好了起来吧,去给我弄些安神汤来,我乏了,备水来洗漱吧!”不知为何,她的心随着那碎裂的水晶一般,四散迸裂了之后,便愈沉愈低,隐隐的,竟然有一丝不详的预感袭来。

    这夜捱到深夜时分,才百无聊赖的睡下。殿里静的发寂,子静却感到十分的忐忑,心里总觉有事要发生一般。辗转反侧半夜,才在三更时分,终于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轻纱帐子被人轻轻掀开了,一阵熟悉的香味兜头扑将过来。她迷糊中轻轻呓语了一声:“凌沣……”。那是当今皇帝的名讳,除了她之外,世间再无第二个女子敢于直呼的两个字。

    来人却蓦的欣喜起来,他将她搂在了怀里,双手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柔声道:“朕带你去一个地方。”他不再多说,她也只将身子倚在他的怀里,任由他给自己换上了一套衣裳。

    一时宫人过来服侍了洗漱,子静才惊醒过来,回头去看,只见他背手立在寝殿前的檐下,一身淡蓝色的锦缎长袍,负手于后一声不语。

    他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回转身望去,却见宫女正在给她洗脸。一时巾子擦拭了下去,那面色如莹玉般洁白光润。因初醒,两颊在他怀里捂的却是滚烫发热,淑燕笑道:“主子不用胭脂水粉,也是最好看的。”

    皇帝听得不由“嗤嗤”低声一笑,便举步走了过来。

    子静不好意思这样见他,便扭头去瞧了镜子。摸一摸脸,口中问:“我的脸真红得厉害么?”

    南宫凌沣缓缓走近,挥手命了宫人退下。她背着他的方向坐着,但见月华如水,映在她披着的长发上,那浓密的长发便泛出微润的光泽,像是一匹黑缎子。

    他一手抚上她的青丝,撩了一把攥在手心里。少顷,竟然伸到唇边轻轻吻了下去。

    子静正垂头端正了一下腰封,忽听见脚步声,以为是淑燕回来给自己梳头,便蓦然回过头来,微风拂起长发,像纷飞的蝶触,缓缓飘拂在他身上。

    “起来吧!朕带你去一个地方,回来,咱们过几日便同房,朕以后决不再犯浑,一定好好待你,好么?”他语气温柔,几近呢喃。

    子静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咬着下唇到底横了他一句:“陛下可是今日觉得心情甚好的缘故?您这般喜怒不定的,没的叫人家心里发慌,您还是回去吧!”

    南宫凌沣最是受不得她这样撒娇的神态,只觉心窝里都软了下去,顺手环了她的腰身往怀里一拢,便在耳畔低语道:“别闹了,朕对不住你,不过,今夜过后,朕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为那个人说你半个不字。”

    她低低的应了一声,也不再置气,两人十指相携着,很快就上了殿前的宫车。

    他一路紧握着她的手,两人在车里依偎在一处。想到今夜过后,她便会彻底对那姓霍的小子断了念想,他不由的浮上一层笑意来。

    子静不解,亦只有点头顺了他。一时又再倒进他的怀里,沉沉听得耳畔的车轮咕咕作响。

    终于行到了目的地,有人躬身前来请示:“陛下,已经到了霍将军府了,您是不是现在下车?”

    子静乍一听得这几个字,知道自己如今是身在何处之后,不由的手心里微微沁出汗珠,但她只咬了下唇,勉强没有说话。南宫凌沣暗暗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便牵着她走下车来。

    天色早已微微透亮,陆府门前萧瑟,只有两个看门的下人,倚在墙根打盹。

    南宫凌沣略一点头,便见身穿玄衣的大内高手如潮水一般从四面涌出来。众人手持软剑,将霍府团团围住。

    子静不敢出声,只有贴了他一起走着。少时便有跳进内院强行打开了大门,两队人马鱼贯而进。

    “陛下,不好!那小子竟然使了一个空城计,这府里没人,床上睡着的那个,是个贴着面具的替身!”龙骑首将离云带人先行进去,搜查了一番后,便捆了一个男子丢到地上,躬身来报。

    “混账!这等小事,竟然也办不好!”皇帝突然发怒,显见有些气急败坏。

    离云赶紧跪下请罪道:“陛下息怒,微臣这便去再探!”

    “陛下,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子静心里明白了,原来南宫凌沣带自己出来,只怕是要当着自己的面抓了霍从烨来问罪。只是听得霍丛烨不在,心里这才暗暗缓了一口气。

    他竟然要在自己面前与他做个了断!她心里这样一惊,却是非同小可。慌慌找了一个话头,想要将他引开了去。

    “离云,你这便带人去找,记住,朕对你说过的话,一定要带了活的回来!”南宫凌沣手搂了子静,脸上却是一派寒霜。

    “微臣遵命!谢陛下宽恕!”那个叫离云的男子,飞身上马,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陛下,时候不早了,您还要早朝呢,不如咱们这便回宫去吧!”

    南宫凌沣不由的有些犹豫起来,他不能无事不去早朝,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是极为少见的。

    这面听了子静的要求,又不好拒绝,少顷才为难的握了她的手,低声道:“你说的不错朕还要早朝呢,这会就要赶回去了。这样吧,难得出来一次,你若是想回去,朕便特许你回去住一日,晚上朕再来接你。如何?”

    他这是特旨,一般宫妃若要回家省亲,那是数年也等不上一回的。子静听了自然高兴,便踮起脚跟,在他面上亲了一下。

    “谢谢陛下!”她笑的灿烂,离得那样近,痒痒的就在他耳下,呵气如兰,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清亮悦耳:“陛下,您待我真好。”

    他不由的痴了神,一手搂住她的腰,咬牙低声道:“谢什么?朕是你的夫君呢……”。他这样说来,身体却不由的有了强烈的反应,只是四下里都立着龙骑士,虽然垂目向下以示恭敬,但自己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她亲热。

    南宫凌沣此时也唯有劝诫自己:忍耐、再多忍耐几日,待一切过去,也就万事都顺心了。

    “将离,朕命你护送贵妃回城东的曹府省亲,记住,要保护贵妃的安全,不可有半点差池。”南宫凌沣将子静送上宫车,自己则翻身跃上了马背。

    “是!陛下!”龙骑士中走出来一位玄衣首领,单膝跪下,欣然领命。

    子静便端坐在车辇中掀开了车帘,向他挥手道别。皇帝笑了笑,夹了夹马肚子,就此扬尘而去。

    城中官道上铺着的是青色大石砖,宽约五尺,两旁店铺林立。此时天色渐亮,陆续行人马车都多了起来。

    子静虽然回到京城已经有几年,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她毕竟还是少女心性,难免好奇胜过一切。坐在车中无聊,便只管挑了帘子往外窥视,一时也顾不上打头的那个玄衣将领,不时的回望自己这边了。

    一路行来,只觉得无比的新奇。那些过往车马、行人各异,流水介的打眼前过去。他们这样的大队人马,玄衣骑士以青铜面具敷脸,非官非民,自是非常打眼。

    加上那华丽宫车里不时露出的那个娇美如花的少女容颜,更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好在城东离陆府不远,一时到了曹府门口,门厅便有下人迎了上来问道:“来者何人?可有事来访?”

    子静掀起帘子,便清脆道来:“快去告诉夫人,就说子静回来了!”她看见家门牌匾,想着一会儿就能见到母亲和玉梅,自然喜不自胜。

    说罢,她便打了帘子抬腿就要下车。

    将离自马背上跃下来,躬身沉缓道:“妃主娘娘,请稍等,待末将派人先行进去。”

    他说话不紧不慢,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容质疑的威严。子静想起皇帝的嘱咐,少不得收回了脚,看着两队人马分列进了府。

    “子静,真是你?……你回来了?”苏夫人得信,赶紧在正厅里奔了出来,脸上欢喜的眼泪都溢了出来。

    “娘亲!”子静一头栽进母亲的怀里,再无二话可说出口。玉梅跟在苏娉的身后,兀自不停的擦拭着眼角。

    “小姐,总算见到您回家省亲了……奴婢,好生想你啊!”她呜咽了半天,这才抽噎着说道。

    “娘亲,这门前的白幡……”。子静抬起头,见苏夫人一身缟素,这才想起来,霍清韵的丧期刚过。而府门前,下人们也是在右臂上缠着黑纱,以示哀切。

    “唉!霍夫人新近没了,这府里正在操办她的后事呢!说来也是旦夕祸福的事情,你回来的也是时候,到底她也是......一会去给她上一炷香吧!”到底苏娉心地软,她拉着子静走近了前院,一时提起霍清韵,便忍不住唏嘘起来。

    “嗯!娘亲,您近来可好?”子静心中沉过一丝悲伤,想起子蘩,她的心也颇为不好受。自己毕竟有负于她的托付,霍清韵临死也没有见到霍浩天。

    这个世间,原又多了一对苦命鸳鸯。

    “咱们回你原来住的那个屋子说话吧,今儿个也没什么事,既然陛下开恩许你回家省亲,咱们娘两,可要好好说一番话才行。”因着不在宫里,身边又没有了南宫凌沣的视线,苏娉只觉浑身都轻松了许多,见得女儿,也不必像以前那样,恭敬的守着宫规礼仪,满身的约束。

    “好!我也正想回幽兰别院看看院子里的那些兰花呢!娘亲,薛姨现在还在府里吗?”

    “嗯!她应该在库房里忙着,一会儿我派人去叫她一起过来用早饭。”提起薛氏,苏娉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和亲近,她一面微笑着挽着女儿的手,便在前院的花丛中走了过去。

    子静见到连廊下绿肥红瘦开的喜人,花枝横斜挡的地上落处蜿蜒曲折的影子,远处重重花影,一阵风吹过来,却惹来一片幽香袭人。

    抬头一看,她便惊喜的笑道:“这木槿花从前看着没开花的时候倒是看着不显眼,风起花落好似下雪一般。”

    苏夫人顺着方向看去,只见满树浅紫粉白,星星点点,正被清风卷得高低起伏,果然很像冬日的绒绒细雪,遂淡淡笑道:“那是你素日很少来到前院这边,也没有留心,说起来,这木槿花可是霍夫人生前最爱的一种花呢!”

    子静听得她提起霍夫人,一时间也不好接言。母女两在花树下稍稍停留片刻,继而,便听着风里传来了一阵箫声。

    那音律,却是没的凄凉到了骨子里。子静突然停步,苏娉便低低叹了一口气,取了丝巾按了一下鼻头上的粉迹道:“那是子蘩在弄箫,这孩子……近些日子,已经瘦的没了人形了……”。

    话音未毕,只听身后“唧”的一声,子静抬头看时,却原来是一只灰色的雀儿,扑着翅飞过院中山石那头去了。

    她目光顺着那鸟,举头看了看天色,晨曦里,碧空湛蓝,一丝云彩也没有,远远仰望,仿佛一汪深潭静水,像是叫人要溺毙其中一样。

    不过极快的功夫,她就低头说:“娘亲,我想先去看看子蘩,再给霍夫人上一炷香,您在别院里等我,可好?”

    苏娉自然点点头,只叫玉梅跟着服侍,自己便在正厅里继续坐了,听家里那些主事的下人过来回禀账目开支。

    一时上了西厢房,那箫声愈发的清晰缥缈起来。门口站着四个仆妇,见得子静来了,立即跪下道:“参见贵妃娘娘!”

    子静不待她们再说,便迅速挥手命了起来。抬脚上了绣楼,却见四面墙上,到处都是飘着白色的幡幔,清风吹过,便是一片作响。

    这白幡幔裹住了原本的朱色木栏,一时间竟衬得整个绣楼,带上了几分不是凡尘的味道。

    子蘩独身立在绣楼前的长廊下,白衣胜雪,青丝流泻一地。她背着子静站着,看不清面容如何,只是那背影,却叫子静无端的鼻尖发酸。

    她拾级而上,玉梅跟在身后也是默不作声。子静伸手抚过廊下的朱色廊柱,想起当年与她初见,那时自己与她,都是那么青春年少,几近于少不更事的那种天真。

    她顺着石阶拾级而上,玉梅跟在身后也是默不作声。子静伸手抚过廊下的朱色廊柱,想起当年与她初见,那时自己与她,都是那么青春年少,几近于少不更事的那种天真。

    她一时思绪偶滞,便只是抚着廊柱出神,脚下生涩而停。心中不由默然无声的低吟:“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楼上的子蘩却在她轻诵这一句时缓缓回头,她沾花泪湿衣襟道:“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姐姐,我总算等到你回来了!”

    子静无语,举步上前低声道了一句:“对不起,那件事,我有负了你的托付……”。

    “我知道,你尽力了。是我差点连累了你……”子蘩消瘦不堪,眉宇间的神色倒是平和。她似乎在一夜之间隐淡了所有的稚气,蜕变成一只美丽绝色的蝴蝶。

    “姐姐,我们进屋去说话吧,玉梅,我有几句话想要和姐姐私下说,烦劳你在这里等一下好么?”她如是请求,拉着子静的手,飞快在那掌心写了一个“烨”字。

    这一个字写在子静的手心里,待她领会了子蘩的意思后,却不吝五雷轰顶,心中怦怦直跳,只是想:是他么?难道是他?真的是他她么?竟然会是他么?不……他不当如此冒险,眼下这里,四处危机……

    她心里寒了似冰,片刻又燥热的一身是汗,本能的就要举目四下望去,可子蘩死死的握住了她的手,一再示意她小心忍耐。

    一时调匀了呼吸,子静与玉梅均点头,正要随着子蘩推门进屋,却招的一直跟随着子静的将离提出异议:“贵妃娘娘,末将奉命保护您的安全,自然是要守在门外的。”

    “将军,你就在此等候吧!我们姐妹俩说几句话,很快就会出来的。”子静抬头吩咐,眉目间神色如常。

    “你放心,陛下那里,我会替你圆了这话的。”丢下这一句,子静便示意玉梅在绣楼楼梯尽头守着,不许人进来。

    朱色门扉轻轻开了,室内窗明几净,花香四溢。子蘩伸手闩上了门栓,口里轻轻道了一句:“来了……”。

    子静心下一片茫然失措,恰时风过,吹起身上的薄纱飞扬,便如惊鸿一瞥间,已经瞧见那玉色衣衫的男子,向自己缓缓走来,眉目依稀却是再熟悉不过。或者,今昔更胜往昔,淡了少年青涩稚气,愈发沉静俊美。

    举手按住了胸口,子静只觉得轰一声,似乎脑中有什么东西炸开来,当下心中一窒,连呼吸都难以再续。

    ”子静,我回来了……你,还好么?”他贴近了子静的身体,隔着步余远,还是克制的立住了脚跟。边关从戎三年,风雨岁月让他愈发的沉稳不凡。他原本就是英姿绝代,此时看了来,更是无端让天下女子都为之神迷心痴。

    子静伸手掠过鬓边碎发,觉得自己的手指触着脸上微凉,那样的凉……再一看,却原来是流了满面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润透了脸庞。

    她退后两步,只觉自己似乎无颜去面对他这样的深情守候。“霍哥哥……对不起……”。

    无语能述心中情,她已经答应了皇帝,要做他的妻子,而再见霍丛烨,却让她原本坚定的心,在这一刻猛然呈现出墙倾楼塌的迹象。

    “不!不要这样……丛烨哥哥,我对不起你,我已经答应了他,我而今已经是他的贵妃,我走不了了……我不要连累了你,更不能连累了大家!我们不能这样,不能这么自私,你走吧!带着子蘩一起走……”也许没有料到自己心里会有这样的痛意,他轻轻拢住自己肩膀时,子静猛然以手敷面,泪如雨下起来。

    隔了这么多年,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淡定的面对他,面对过去的那一段印刻在心底的感情,却如何能想到,这一刻,就这一刻……他走过来,将自己肩膀拢进怀里……

    她心中转过一千一万个念头,全部的念头却被另外一个承诺所压住,不,自己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于是痛哭失声,心中如万箭相攒,痛楚难当。

    “不要哭,不要哭……难道,再见到我,你不觉得好吗?”霍丛烨言语之间温柔一如往昔,他伸手将她面上的泪珠缓缓拭去,在接触到她面颊的那片刻,指尖上微微起茧的硬意触痛了她内心的忐忑与不安。

    他却趁机一手握住了子静的右手,一手轻轻撩开了她散落下来的青丝。她眼底再一热,只觉得雾气凝结,泪光里看不清霍丛烨的眼眸,只模糊凝视他年轻英气的脸庞,不知为何,那眼泪汹涌而出,再也抑止不住。

    子蘩早退到了门边守着外面的动静,隔着一扇九折白执素底淡墨描花屏风,两人身笼在一片雅致的黑白山水丹青中。晨间风甚凉,拍着绣楼四下精致的窗扇,啪啪微响。

    室内紫檀木高几上放了一对白蜡烛,时因霍清韵丧期未过,所以白天也点着。中间墙上有一个大大的“奠”字,那朱笔挥就时的墨汁蘸的极为浓郁,抬眼望去,似乎可以滴下晕晕沉沉的黑色汁水下来。

    子静被他拢在怀里,两眼迷离的垂着泪。案上的白烛结了烛花,火焰跳动,璨然爆出一朵烛花,旋即黯然失色,跳了一跳,竟然就此泱泱熄灭了下去。

    子静抑住胸口的激流,低声道:“你瞧这蜡烛,结了烛花燃得太亮,就会差点熄掉。”她意指自己与霍丛烨之间的感情,燃烧的旺盛,却始终只是短暂的一闪而逝。

    霍丛烨听她语意里竟然隐约有几分凄凉,念及她所受之种种苦楚,禁宫三年,想来也不曾比自己好过多少,一时心中更是难过。

    随手抽下她发间一枝白玉钗,将烛光剔亮,说:“不用怕,你也不用多想,咱们离开了这里,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再不叫你受一点点苦。”

    他这话说的深情,又含着十分的神圣庄重,语气缓慢,显见有生涩与冲动。

    毕竟霍丛烨还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不似南宫凌沣那样,说起哄女人的话,子静只觉得非常的顺溜,连舌尖都不打一个结。

    她眼中依稀闪着淡薄的雾气,声音渐渐低下去:“你竟不问我,是否还能配得上你吗?”

    霍丛烨积了一腔话语,不由的都噎在那里,过了半晌,方才道:“你原是这样以为,以为我待你不过是如此而已吗?”他语音颤抖着,喉间不自禁的发音艰难。

    子静终于抬起头来,他的眉头微皱,眉心里便拧成川字,她缓缓道:“快三年了,这三年的时间,我原以为你已经忘了我,或者,已经渐渐放下了。毕竟,那时,我们都还年轻……而且,我现在已经……”。

    霍丛烨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唇际漾起笑意。他以唇温柔的止住子静的话,将她在手里圈的很紧、很紧……末了,才低声附耳道:“我发誓,不管你经历了什么,我都永远不会嫌弃你一丝一毫……是我不好。说起来,你所经历的苦,都怪我当初不该把你带回京城。我那时不懂,以为自己可以放下……而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才渐渐明白,你在我心中,无人可以替代!”

    子静心头一惊,双眼却不能看上去。她何尝不是痛苦的发觉,自己原来……原来拒绝皇帝,那么多次,有意无意的彼此伤害、还有那邮局冷宫一年的避而不见原来,原来都只是因为,因为自己从来不曾忘了他!

    苦苦抑制的感情,在这一刻相见时,却猛然摒射出了更为炙热的火焰。少年情怀是朦胧的,也是清丽无华的。不曾有过太多的接触,如今想来,却连彼此之间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记忆的那么深刻!

    “丛烨哥哥……我,我也是很想你……我只以为此生无望了!所以才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忘了你!”她不再只是咬住下唇沉默,这句话,说的悲凉无比,直勾的人心头泪如雨下,怜惜不已。

    霍丛烨用衣袖给她轻轻拭去泪,少顷宽言道:“不哭了,看,你哭的眼都肿了起来……这个样子,可不美了。”

    子静任由他擦拭着面容,继而将脸庞埋入他的胸膛间。第一次靠的如此近,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急的就要将血管撑破似的。他的气息带着清新的男子阳刚之气,与南宫凌沣身上那股奢华强悍的龙麝之香,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霍丛烨让子静觉得心很安宁,那是一种能够融入到血液中的潜在意识。仿佛自己生来,就是为了等待这样一种感觉,而活着的。她阖目仰面,呼吸着这美好的一瞬间,连唇齿都带上了丝丝的甜蜜。

    两人相依相偎良久,霍丛烨低声道:“只咱们两个人在这里,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但凡做梦,梦里都是你的身影。而今看见你站在我面前,躺在我的怀里,我便是觉得,自己此生,是死而无憾了。”

    他揉着她的青丝,一下一下的用手指梳理着那瀑布丝缎一般的长发。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呼吸到少女身上那股馨香的体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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