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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汉芳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耐着性子说，“妈，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同他是同班同学，又那么好，而且，他的父母和他本人，对我照顾那么久。人又不是只猪，总要晓得知恩图报?~！”\n 母亲说，“是，我没说不知恩图报，可是，你们只是同学，我同意，假如往哪方面去，我坚决反对！”\n 周汉芳没吭气。\n 母亲抹一把泪又说，“你爸走了，只剩下我们孤儿寡母。你要再找个那样人，我们以后怎么过啊！”\n 周汉芳依然没吭气。\n 母亲停顿片刻，忽然呜呜哭起来说，“你爸那个人太不负责了，就那么走了，将这个家塞给我。可是我，我哪管得了嘛！”\n 周汉芳终于不耐烦说，“哎呀，这大夜晚你哭啥子嘛！”\n 母亲边哭边拭泪说，“我哭啥子，我能生女儿，却不能教女儿，女儿大了，就不听我了！”\n 周汉芳说，“好啊，我听你，以后大学你去读。”\n 母亲笑了说，“我就晓得，你嘲笑你娘没得文化！”\n 周汉芳说，“不晓得要哪样说，我再三说过，不就是你和弟弟吗，没事的，我还有两年，毕业就找工作。有了工作，就有工资，我的工资可不是你那点。我每月会寄给你。”\n 母亲想起什么说，“女儿啊，你这两年，从没问我要一分钱，你在外头读书吃饭花销，你到底用哪个的钱啊？”\n 周汉芳说，“不告诉过你吗，政府和各社会机构资助和捐助。唉，说了你也不懂！”\n 母亲说，“我就晓得华镇长和镇上资助了你。”\n 周汉芳说，“好了好了，睡觉吧。我?了。”\n 母亲依然精神亢奋说，“女儿，我跟你说，明天要绵阳那个书记来了。你可一定要见下。”\n 周汉芳刚躺下去，马上坐起来说，“说啥子？你让绵阳那个书记来见我？”\n 母亲说，“人家就是来见见嘛，没事的。”\n 周汉芳说，“我不见。”\n 母亲说，“女儿，你听妈一次。妈不会害你的。他家条件比姓陈的好多了。真的！”\n 周汉芳说，“吴秘书告诉你？”\n 母亲说，“想都想得到?~。姓陈的是书记，市里的书记。官比他大多了。”\n 周汉芳说，“明天我去坳上耍耍。”\n 母亲说，“坳上都拆光了。耍啥子。”\n 周汉芳说，“舅他们不没搬吗，最后一次，看看。”\n 母亲说，“你就故意同我作对。”\n 周汉芳将头埋到枕头上，忽然起身说，“好热，把风扇打开。”\n 母亲便打开电风扇。他们家电风扇是吊扇，风很大。室内很快凉下来。因为只有一间房，弟弟睡墙角地铺上。周汉芳忽然起来说，“汉学，你睡床上，我睡地下。”弟弟睁开眼说，“为啥子？”周汉芳说，“我喜欢睡地下。”弟弟便起来，睡到床上去。床倒蛮大，两米宽，一排睡三四个人都可以。可是，周汉芳烦母亲同她碎叨，于是干脆睡到地铺去。远离母亲。母亲见她睡到地铺上去了，也就没再说。\n 弟弟忽然问，“姐，你在大学学些啥子啊？”\n 周汉芳说，“你管得太宽了吧。我就告诉你，你也听不明白。好了，睡觉吧。明天早起。”\n 弟弟就没再问了。\n 母亲打呼。厉害时整个房间都震动。小时候不觉得，不知怎么，越大越觉得简直就是噪音。还好，睡过去，就很死。\n 一觉睡到次日早上。周汉芳睁开眼时，母亲已经起床走了。估计去镇上买早餐了。弟弟还在睡。于是轻轻起来，走到窗口，朝外看了看，他们家的窗口正对着镇上的几栋高层住宅楼。估计华兴山也住在高层。对，这次回来，没见华兴山。华兴山好像不管她的个人问题，否则绵阳的什么书记，为何不直接找华兴山呢？\n 洗漱完，换上衣服，母亲便开门进来了，手里端一只碗，果然是早餐，几只馒头和一筒稀饭。母亲将早餐放在小桌上，说，“汉学呢？”周汉芳说，“还睡呢。”母亲说，“你吃。我马上要去搞卫生。中午我会买菜回来。”说完，就走了。\n 吃过早餐，她首先给邹琳打了个电话，邹琳告诉她，她和严莉都返回老家。\n 同邹琳打过电话，想起很久没同厉小丽通话了，于是拨通厉小丽的电话。厉小丽在电话那头惊叫说，“我个娘，你啊汉芳，你在哪？”周汉芳说，“我在盘口老家。”厉小丽说，“你晓得我现在哪？我告诉你，我在云南，杨秀莲这。给，秀莲，你同汉芳说几句。”\n 周汉芳正诧异，就听到杨秀莲沙沙的声音，“汉芳你好，你回老家了，同学说你老放假不回来，所以听不到你的消息。”周汉芳说，“小丽真会玩，扬到你那去了。”杨秀莲就笑。厉小丽接过电话说，“我没来过，秀莲邀请几次。正好趁暑假，出来耍耍。”周汉芳说，“秀莲好吧？”杨秀莲说，“本来暑假回去，可是几个同学说上我这玩。就没走。”周汉芳忽然想起什么说，“你那父母都是公务员的男朋友呢？是不是也在？”杨秀莲说，“刚还在，同学来了，他便忙得不亦乐乎。又买这买那的。”周汉芳说，“不错，你们关系蛮稳定。祝贺。”杨秀莲说，“汉芳，你什么时候上这？这次，除小丽，还有木香，洪向前，堆龙次仁都来了。”周汉芳吃惊说，“你说，木香与堆龙次仁都去了？“杨秀莲说，“对呀！”周汉芳说，“那好，找一个机会，一定去。”接着厉小丽又问她学校的情况，就挂了。\n 不由想，对呀，学生时代，还要以学习为主，不能将过多的精力消耗在个人的情感上。杨秀莲同她那个可能是个例外。而自己进入清华，可以说从进去就招惹无数人的景仰，在她身上寄托很崇高的希望。所以，不能过早将感情耗费。所以，不但绵阳那个什么书记不能接触，甚至同陈鹏之间的感情，也要降温。\n 吃过早餐，弟弟呆不住了，要出去。周汉芳问他上哪，他说上同学家走走。周汉芳说，“你去吧。”弟弟一走，剩她一个人，好不寂寞。于是，她拿出一本带来的专业书看起来。她所学的专业是工程力学数学。研究方向是中国未来的航天航空技术领域。他们的专业在中科院和清华本身都有若干专门研究所。老师说建议她出国留学就是一家研究所提出的。就读期间，周汉芳多次光顾那家研究所。周汉芳在学生期间尝试写过几篇专业论文，尽管稚嫩，但得到老师的肯定。强大的数学基础是她迅速进入本科专业的重要支撑。后来，她还有意识地到学校的化学工程系去听课。\n 看了一会。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仔细听，还有母亲说话声。于是放下书籍，走到窗口，却什么都看不到，再转过身，便发现脚步声接近她家门口。\n 终于看到母亲领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吴秘书。\n 周汉芳立即明白什么了！\n 母亲笑得一朵花似的说，“来来芳，认识一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绵阳的陈书记，这是他爱人，姓闵，你喊闵阿姨吧。”吴秘书先还笑盈盈的，但看到周汉芳的脸色时，不由迅速收敛笑容。\n 男的看去五十左右，中等个子，面容倒还慈祥，女的年纪差不多，脸上却较多皱纹，但是，二人的脸从进来那一刻起，就一直是笑容可掬的。\n 男女二人几乎是同时点头说，“好好，小周，这就是小周吧！”\n 母亲赶紧招呼他们坐。\n 出于礼貌，周汉芳还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声，“噢，你们好！”\n 见屋子十分狭小，男的便严肃说，“房子太小了。长期这样怎么行！”\n 吴秘书赶紧解释说，“不是，整个建筑当时就没设计两间的，要不三间，要不一间，带厨房卫生间。她这个还好，还一个小饭厅。”\n 周汉芳不知如何是好，进退不是。在母亲的热情招呼下，那夫妻二人便挨着墙坐了下来。\n 男的见吴秘书站着，便热情说，“吴秘书，来来，你也坐。”\n 吴秘书便在他们身边，接近房门口的一条矮凳子上坐下了。\n 母亲又看周汉芳说，“芳，你也坐。”\n 男的转头让女的将东西递给周母。女的马上将身边的一大摞塑料袋起身递给母亲说，“来，周师母，空手来的，一点小意思。请笑纳。”\n 母亲便看看周汉芳，还是收下了。\n 吴秘书忽然起身说，“汉芳，就是那次我同你打电话说的市委陈副书记，这是他的爱人闵科长。听说你放暑假回来，一定要登门看望一下。”\n 周汉芳说，“吴秘书，该说的，我不同你说过吗？”\n 周汉芳说将手里的那本书扬了扬说，“看到没，我还在读书呢。下半年大三，按正常学制，四年，但是假如我要考研究生，那就是六年甚至七年。至少在读书期间，不想考虑个人的事。”\n 母亲急了说，“女儿啊，你都二十岁了，像你这么大的，人家都生两个孩子了。”\n 陈副书记马上笑说，“周妈妈，话不能那么说，那些人怎么能同小周比呢对吧？我倒觉得小周说得对，学习第一位。我们支持小周把书读完。这个很重要。”\n 吴秘书说，“读书归读书，并不影响同时谈感情。“\n 母亲说，“女儿啊，读书也可以结婚的吧？“\n 周汉芳说，“我不可以。“\n 陈副书记便与妻子对视一眼，含笑说，“小周，其实我们家陈潇呢，也是事业为重，否则怎么三十岁还没结婚呢。“\n 陈妻说，“我们家陈潇眼界蛮高，一般的不在他眼里。所以拖到现在。“\n 周汉芳说，“不瞒你们，你们的儿子上清华找过我。“\n 陈副书记夫妻几乎不约而同地说，“是吗？“\n 周汉芳说，“不过，我已经回绝了他，依然是，读书期间，不会谈恋爱。“\n 陈副书记说，“小周啊，其实我们了解了一下，你并非没谈感情。你中学就谈了一个，姓陈，对吧，他爸是秀川财政局副局长陈志国。对吧。”\n 陈妻说，“是，小周，其实你真不了解我们家陈潇，你接触接触，就明白，他是个非常善良的孩子。也是以事业学习为第一。”\n 陈副书记说，“他现在工作单位是水利部水资源管理中心，那是属于水利部综合事业局属下的，地址在北京西城区南线阁街。你们清华应该在海淀区对吧，我去过。”\n 陈妻说，“陈潇也在清华读过书，他读的研究生。”\n 母亲含笑说，“你看看，多好的孩子！还在北京！”\n 周汉芳没做声。\n 吴秘书说，“汉芳，还是考虑一下吧。至于那个陈，陈什么，”\n 陈副书记说，“陈鹏。”\n 吴秘书说，“对，陈鹏，他，”\n 话到嘴边，他没敢说出来。\n 周汉芳立即明白，就冷笑说，“不错，我同他，但是，我们交往是从高中开始。我们是自然而然走到一起，没有谁从中介绍。”\n 陈副书记说，“小周啊，对象呢可以多种途径，对吧，自己认识是一种，别人介绍也是一种，比如我同陈潇他妈，就是经别人介绍认识的，你看，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感情多好。从来没红过脸。“\n 陈妻就频频点头满面笑容。\n 周汉芳依然没做声。\n 母亲见她不做声，便有些急，说，“芳，你不要马上答应，先考虑一下，可以啵？“\n 周汉芳依然没做声。\n 吴秘书说，“汉芳，我可是人生第一次为人家说这种事，实在是对方的条件不错，情况符合，我才开这个口，吴哥绝对不会害你的！“\n 见周汉芳不做声，吴秘书又说，“其实一个人无论如何努力，最后都要归结到家庭，对吧。我们的意思，也不是要你马上如何如何，只是答应下来，以后呢，还要你们两个自己慢慢适应。“\n 陈副书记和闵科长便连连点头说，“对呀对呀。就是这个理。”\n 周汉芳说，“不瞒你们，结婚家庭对我来说，如今都放在身后，因为我必须努力学习。我之努力学习，是要回报祖国，社会，当初不是党和政府，哪里还有我周汉芳！所以，我会用一生的努力感恩这个社会，这个国家，这个民族！“\n 陈副书记说，“不矛盾，不矛盾，我家陈潇也是个非常有事业心的人，你看，他大学四年，研究生三年，到了部机关工作后，还多次要求到南水北调工程去工作。“\n 吴秘书说，“小周，我不劝你如何如何，但是作为一个局外人，我觉得，陈潇这条件的确是很好的。“\n 母亲见女儿老不做声，便用手推了女儿胳膊一下。周汉芳依然没做声。\n 见此，陈副书记有些尴尬，便看了看妻子说，“那好，小周说的，也不是没得一点道理。任何事情都有个过程，我看还是让小周先考虑考虑再说吧。“\n 陈妻见此便点头说，“那好，那我们——“\n 陈副书记忽然想起什么，转对周母说，“周师母，要不，中午，我们请你和小周，小周还有一个弟弟是吧，一起坐一下，吃顿饭。“\n 周母有些为难，就看着女儿说，“芳，你看呢？”\n 周汉芳犹豫说，“以后再说吧。”\n 闻之，陈副书记马上频频点头说，“行再说，再说。那好，我们走。”\n 周母说，“就这么空坐一会，茶都没喝。”\n 周汉芳用手指指小桌上放着的礼物，便示意母亲让他们拿走。周母犹豫一下，才说，“陈，陈书记，这个，你们还是拿回去吧。”陈副书记说，“没事没事，一点小意思，你们莫嫌少。”陈妻附和说，“是是，不值几个钱。”吴秘书有些遗憾似的看着陈副书记夫妻起身，便看了看周汉芳说，“小周，其实我觉得，可以考虑下呢。”周汉芳没理他。他便转身尾随陈副书记夫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