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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飞先以为他肯定在家,不想他去了单位。于是又改往他所在的县群艺馆。
在陈鹏那间不大的画室,童飞将往北京办展的全部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鹏。
出乎意外,陈鹏满不在乎地拍拍他肩头说,“没事,我们成功了,至少,我们的美术历史上上了一次上京办展!”
童飞就笑说,“她把你摸透了,她说,你可能就是这么说的。”
陈鹏问,“你在北京,她去几次,请你吃饭没?”
童飞说,“去三次。了不起了。到那天中午,她请我吃了一顿。当时我要付,她悄悄先付。搞得我不好意思。”
陈鹏说,“没得事。她就那样。”
童飞说,“事业的事,慢慢来。急也没用。回来的路上,我也替你考虑了下,我想,你还是先把个人的问题解决了吧。”
陈鹏脸立即换成了另一颜色,说,“我也想。只是,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家松了,可是我们家收紧了。最近,我父母每天做我的工作,让我放弃她。“
童飞说,“就因为她母亲提出要一百万?“
陈鹏说,“好像还不是。他们想得很多。有的话,也有道理。毕竟,上年纪的人,比我们想得多。“
童飞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陈鹏说,“我也不知道。听天由命吧。”
童飞说,“不过我这次上北京,看到的她,还是蛮惬意的。“
陈鹏说,“我是家里的独子。我难就难在这。”
童飞轻叹说,“你们之间,真的挺麻烦的,先头拖了那么久,总没得因果,这下有了因果,你这边又出状况!”
然后又说,“那你赶紧同你父母好好商量。能够结婚,我还是劝你们尽早结了。别拖了。”说完,他就要走。
陈鹏说,“住一晚,哪能刚来就走呢。走,先跟我回去,吃饭再说。“
童飞说他还有事。陈鹏说,“那不行。刚来就走,那也太不行了。住一晚,也许还有事聊聊。”
童飞说,“画的事,不是一天两天聊好的。”
陈鹏说,“那也不行。走吧。”
童飞一笑,只好跟随他来到他家。
来到陈家。
陈父不在。陈母说他们一帮老干部被通知到县委组织部听十九大文件学习传达。估计快回来了。”
话刚落音,就听见门铃响。陈母赶紧过去开门,果然是陈父回来了。样子蛮春风。说,“学了半天文件。看到我们党进入习近平新时代社会主义阶段,心情很愉悦。”
童飞喊了一声伯父,陈父马上热情说,“童飞来了,你从北京直接来,还是?“
童飞说,“我昨天到成都,今天就过来了。“
陈父说,“听说画展办得还可以?只是不很热烈,对吧,不过没关系,第一次嘛,你们还年轻,不要急。“
童飞点头说,“是,叔叔,我就这么想的。”
陈父说,“坐,我进去一下。”就进房去了。他手里拿一摞文件什么的。
陈母从厨房走过来说,“童飞啊,听说你媳妇生小孩了?“
童飞点头说,“对。“
陈母说,“你有福气。唉,我们家陈鹏。“她不愿往下说了。
童飞看看陈鹏,不想陈鹏正看着他,露出一丝苦笑。
童飞见陈鹏一直闷着头不做声,就用手推了他一下说,“你说,我们还要上熊猫基地去蹲一个月点不?“
陈鹏才抬了抬头说,“再说吧。“
陈母回到厨房,片刻便喊陈父说,“他爸,来帮我端菜,吃饭了。“
很快,陈父陈母各端着两盘菜和饭走了出来。陈母说,“童飞啊,没什么菜。”
童飞起身说,“这么多菜,还没菜。”
陈父陈母让陈鹏吃饭。陈鹏半天才慢慢起身,来到桌前。看了一眼说,“我用开水泡饭。”
陈母说,“这个孩子,这么多汤,用开水做啥子。”
陈鹏不理她,径自到开水壶前倒了一大缸开水,回到桌前,然后舀了一碗饭,将开水倒进去,然后大口吃起来。
吃了几口,才想起什么,对童飞说,“哎,你吃菜。我胃口不大好,不想吃。”
陈母一边给童飞夹了一筷子菜,却一边不悦说,“儿子啊,我们不要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那样一旦打掉,就一无所有。我想,还是要想开些。”
陈鹏依然不做声,只是埋头吃饭。
陈父注意看了看儿子,忙示意陈母不要再说了。
陈母才不再说。
吃完饭,稍坐一会,童飞就提出要回去。
陈父说,“住一晚?~。你都好久没来了。”
童飞说,“还是回去算了。我老婆再三叮嘱,让我赶回去。”
陈鹏说,“那好,改天有空,我上你那,再商量下步打算。”
陈鹏起身说,“我送送你。”
童飞说,“不用了。一会你又要走回来。”
陈鹏说,“没事。”
便跟着童飞出门。
童飞走到门口转过身,同陈父陈母打个招呼说,“走了叔叔阿姨。”
陈父陈母说“那你好走。”
电梯还没来。童飞看看陈鹏说,“不要多想。你刚才的脸色很难看。我注意到你爸妈,他们心情也不好。”
陈鹏就咧嘴一笑,点点头。
电梯来了。童飞将陈鹏挡在门外说,“行了,你别去了。我直接去车站。上了车,给你发个短信。”
陈鹏见电梯内还有人,便不好推挡,只好说,“那好,多保重。”
电梯门就关上了。
整个一下午,陈鹏就猫在自己房间,哪儿也没去,也没出来。
陈父下午没出去,在客厅看书。似乎看出异常,便来到厨房洗刷的陈母跟前说,“鹏儿心情不好。”
陈母迟疑说,“吃饭那会,我就看出。连童飞同他说话,他都有一句没一句。”
陈父说,“鹏儿懂事了。他可能很理解父母的辛苦。”
陈母说,“怎么办呢,周家那个娘肯定咬住一百万不放。万一儿子咬定了要做,那我们还要准备啊。”
陈父想想说,“大不了,到时候租房子住。“
陈母说,“如今的社会风气啊。人与人之间,越来越金钱化。连最好朋友一起聊天,也三句不离钱。“
陈父说,“是。金钱还腐蚀了我们不少好干部。”
陈母说,“还好,我们守住了底线,你看某些贪财的,尤其退休还被抓起来,那可真惨。”
陈父说,“对,前天开会,说美上镇查了一起贪污抗震救灾款案子。”
陈母摇头说,“人真不能贪。一贪一抓,这辈子就完了。“
陈鹏从房间出来,望了望里头的父母说,“爸,妈,我想,别去想什么一百万了。“
陈母吃惊说,“儿子啊,你这怎么了,我们没说啊!“
陈鹏忽然哽咽说,“爸,妈,我不能看着你们租房住。你们都这么大年纪!我想了很久。我以为北京画展能振一下,结果惨败。就我现在这样子,自己也感到,没法同她匹配!——我不想让别人看我笑话。”
陈母与陈父对视,似乎确信儿子的话是真确的,才说,“鹏啊,你既然这么想,我也顺便告诉你一声,就是那次你姑介绍的护士贾佳,还没找。你姑问过她,她说,假如你同意,她依然没问题。”
陈鹏脑海里立即凸显一张姑娘的脸,那张脸唯一缺憾就是鼻子稍塌,其他还是可以。还是护士,比如,自己左腿出事了,假如她在,肯定省去父母很多辛劳。不管怎么样,应该体谅一下父母的辛劳了。这么一想,他便试着问,“她不嫌弃我是个瘸子?”
陈母便笑说,“傻孩子,她都来过我们家,当时不是你作怪,你们都结婚了肯定。”
陈鹏脑子一热说,“那,改天,让她来坐坐。”
陈母顿时欢快说,“好哇好哇,太好了!让你爸赶紧给你姑打电话。让她安排。”
然而陈父却没有动弹。陈母看着他说,“你做啥子呢,还不赶紧打电话?”
陈父推开陈母,走到陈鹏跟前,柔声说,“鹏啊,这是不是你的心里话?”
陈鹏忽然哽咽说,“是不是你们都不要管,我除了这条路,还有别的路走吗?”
陈父顿时热泪盈眶说,“孩子,我们应该看到自己的弱点,老天既然这样安排了,就要服从天数!”
陈鹏抬起头,接过父亲递给的纸巾,擦了擦脸和眼睛说,“没事。我说了。就她吧。”
陈母过来说,“儿子啊,其实贾佳不差,除学历低一些,个子没汉芳高,其他哪里输过她。她还是护士,可以时时处处照顾你,而且你姑说,明知道你腿残,她没说半个步字。她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
陈鹏没做声,但是,他的眼泪却忍不住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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