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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俊的车倒是挺皮实,只是车尾外观上有点儿变形,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大问题。他说先将就着开,回头有空了再去修。\n 他打开副驾驶的门,金雪犹豫了一下才坐上去。\n 好多年没见了,突然这样肩并肩坐在同一辆车里,距离还这么近,两个人都有点儿局促,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不经意地转头,目光相撞,然后又同时迅速错开。\n 还是金雪首先打破了沉默,她笑得有点儿勉强:“你是刚拿到驾照吗?刚才开得挺快,突然就停下了,那个出租车司机没反应过来,就撞上了!”\n 李南俊发动车子,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挠了挠后脑勺,脸微微有点儿发红。\n “你猜得挺准,我确实是刚拿到驾照,是个新手。不过你还是坐上来了,说明你胆子不小啊!”\n 金雪望着前方,笑了笑,没有说话。\n 李南俊轻咳几声,转过头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n 短短的一句话,他中间却停顿了一下,这个停顿让金雪心里难受了一下。怎么突然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呢?\n 李南俊的笑容没变,还是那么温暖,他的声音也没变,还是大提琴一般动听,有磁性。可是上次见面还是在高中毕业联欢会上。十几年过去了,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可事实上,一切都变了。\n 金雪的眼神变得有点儿沧桑,她望向窗外,笑得凄凉:“有好,也有不好!”\n 模棱两可的答案,让李南俊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他咽了一口唾沫,欲言又止。\n 金雪看他憋得难受,低声说:“你还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没事!”\n 李南俊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低声问:“你不是嫁得挺远的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你的丈夫和孩子也一起回来了吗?”\n 金雪知道李南俊要问这个,这是每一个和她重逢的邻居和朋友都想问的问题,所以金雪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也没打算隐瞒什么。\n “我和我的丈夫……离婚了,所以我带着女儿回来了。没了家,还有父母,我只能回来找他们!”\n 她的口气中透着很多的无奈,李南俊看着她,心默默地疼了一下。\n “不要悲观,以后的日子还长,你和孩子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你能回来陪伴父母,他们一定也很高兴。再说你这么好的女人,一定会遇到更好的更适合你的另一半!”\n 他的话温暖而有力量,金雪默默地点点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伤心的往事。可是,她的思想又慢慢开始不受控制了,金雪很苦恼,深深的无力感折磨着她,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n 这眼泪意味着什么呢?委屈?不甘?悔恨?可能都不是,也可能都有,连金雪自己都搞不清楚。\n 她不想在别人面前落泪,包括多年后偶遇的李南俊。可是,当他默默递过来纸巾的时候,所有的忍耐都土崩瓦解,她用纸巾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根本就停不下来。\n 李南俊开着车,时不时地转头看她一眼,不知道还应该再说什么。\n 他想,她的情绪已经压抑了很久,不如就让她好好地哭一哭,也许会好一些吧。\n 快到了,前面修路,车没办法再开了,李南俊这才轻轻拍了拍金雪的肩膀,低声说:“咱们下去吧,我带你走过去!”\n 金雪手里的纸巾揉成一团,最后一次擦了擦红肿的眼睛,没有抬头看李南俊,径自下了车。\n 她走了几步以后发现李南俊没跟上来,这才停了一下,待到李南俊过来才慢慢跟在了他的身后,大概保持着一米多的距离。\n 因为低着头,视线里只有李南俊的两条长腿,她突然想起上高二的时候。\n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数学老师严重拖堂,下课的时候外面的天都黑透了。金雪家离学校远,半途还要经过一段没有路灯的小道。她站在学校门口,不敢迈步。李南俊主动提出送她回家,金雪有点儿犹豫,毕竟那时候男生和女生结伴而行很容易被别人误会,她怕别人看见。\n 李南俊看出了她的心思,他说他在前面走,让金雪和他保持距离跟在他身后就行。金雪到现在都还记得,李南俊手里握着的手电筒的微光非常明亮,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那时候,她的视线里也是只有李南俊的两条长腿,跟现在一模一样。\n “金雪,是这里,到了!”\n 李南俊的声音把金雪从久远的回忆中拉回现实。\n 她抬起头,灿烂的阳光下,一栋略微有点儿破旧的小楼房出现在自己面前,楼房上缘有几个红色的大字,方舟人才市场。\n “南俊,谢谢你送我过来。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打车回家!”\n “你来这儿……找工作?你看,大门关着呢,今天应该没有招聘会吧?”\n 金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后面有一家心理咨询中心,我来看心理医生!”\n 李南俊脸上闪过很明显的错愕,不过在金雪看他的时候瞬间敛去。\n “哦,是这样啊,那你去吧!”\n 金雪以为李南俊会走,没想到,当她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他还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她。\n 金雪皱眉:“你怎么没走啊?”\n 李南俊眨眨眼:“万一你找不到回去的路,阿姨责怪我怎么办?都说了我今天没事,好不容易有机会帮你的忙,那就送佛送到西嘛!”\n 回去的路上,李南俊很活跃,一直在讲高中时候学校里发生的趣事,有的金雪听说过,有的没有。刚开始她只是听,后来说到他们班里的事,她也忍不住插嘴,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自然。\n 年少的时光总是单纯美好的,说着说着,金雪也活跃起来。两个人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没有烦恼,没有忧伤,每天会因为一点小事高兴到不行。没心没肺地笑,肆无忌惮地闹,现在想来,那时候是真的快乐。\n 不知不觉,金雪到家了。\n 李南俊刚刚把车开到楼下,杜若梅就拎着垃圾袋从楼道里走出来。很明显,她早就在这儿了,等着金雪回来。\n 杜若梅非要留李南俊吃午饭,不管他怎么拒绝都没有用。盛情难却,李南俊只好答应下来。他看了一眼金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金雪一时有点儿恍惚,这样的笑很熟悉也很温暖,她冰冷的心也跟着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