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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雪非常清楚李南俊是在安慰她，她的技术和那些专业的老匠人没办法比，名气自然很难说。至于口碑，即使时间够长也没办法，毕竟来买泥人的都是临时起意，说白了就是一锤子买卖，谁会有事没事向别人推荐她的作品。\n 最初决定做这样的一家店时，金雪就有过犹豫。最后下定决心也不过就是自己比较熟悉泥人，头脑一热的结果。现在慢慢冷静下来，金雪觉得自己决定得太仓促了。\n 店已经做起来了，哪里还有后悔的余地。\n “南俊，对不起，你投进来的钱可能要打水漂了。不过你放心，这笔钱算是我借你的，以后我一定会还你的！”\n “既然投资，就一定会有风险，怎么叫打水漂呢。别提借不借的，我说过我就是投资人，什么时候都不会变！”\n 李南俊凝视着金雪，说得很认真。\n 金雪心头一暖，很想多说一些感激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说那些有什么用呢？还是收起自己的负面情绪，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n 李南俊走后，金雪到附近的复印店印了一些彩色宣传单，宣传语就一句话:南京泥人作品，点泥成金，值得拥有的艺术！\n 明知道这样的宣传没有噱头，也不够吸引眼球，可金雪还是想试试，不然真有一种坐以待毙的感觉。能想到的办法她都用了，除了到街头去发这些单子，她还在南京当地的各种论坛，贴吧，qq群里上传作品图片。\n 论坛，贴吧里的人还算友好，起码没有人骂她，可是qq群里就不一样了，往往是她刚开始说话就被禁言或者直接踢出去了。群主大都觉得她神经有问题，连这么冷门的东西都跑来占用公共资源，有的干脆直接开怼，骂得很难听。\n 这样的宣传方式确实费力不讨好，金雪坚持了没几天就放弃了。\n 她每天守在店里，做泥人的心情都没有了，通常就是坐在柜台外面的高脚椅上望着门外川流不息的人群发呆。她在想，这里从早到晚客流量都这么大，可是她的店却没有丝毫存在感，还真是失败。\n 零星的顾客还是会有，不过每天进账寥寥。\n 于是，她关门的时间越来越早，从最初的晚上九点提前到八点，然后又提前到六点。\n 她的心情很差，即使这样，回到家的时候还是强装出一副笑脸。\n 知女莫若母，杜若梅看到女儿这样，着实心疼。\n 有一天金雪感冒了，下午五点就早早关了店门回家了。\n 杜若梅看她脸色不对，赶紧快步冲到她面前，担心地问:“小雪，怎么了？没事吧？”\n 金雪长叹一声，没有说话，换完鞋往里走的时候，剧烈地咳嗽起来。她咳得满脸通红，眼睛都有点儿充血，腰也弯得很低很低。\n 杜若梅跟在她身后，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说:“这么难受啊？我去药房给你拿点儿药，或者咱们干脆去医院看看吧。要是普通的感冒还好，要是流感可就麻烦了，到时候连看店都得耽误了。唉，人的身体啊，你说……”\n 要是放在往常，母亲唠叨几句金雪一定不会往心里去，顶多就是笑一笑。可今天她情绪很糟，本来想清静清静，不想母亲说起来就没完没了。\n 金雪靠在沙发上，抬起两只手揉捏着太阳穴，不耐烦地说:“看不看店都不重要，反正也没什么生意！”\n 杜若梅倒了一杯热水放到金雪面前，小心翼翼地说:“你可别灰心啊，万事开头难，咱们得坚持下去。生意很快就会好起来，一定……”\n 金雪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母亲一眼，语气转冷:“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生意能不能好起来我不知道吗？别在这儿说废话了，我想静一静！”\n 杜若梅愣了一下，尴尬地闭了嘴。\n 她知道女儿压力很大，从来不过问店里的情况，只是看到她今天状态太差才忍不住多说几句。没想到，女儿居然觉得她说的都是废话，而且态度这么恶劣。\n 她心里憋着一口闷气，不过并没有打算和女儿计较。\n 不想金雪的话被金文德听到了，他从敞开的卧室门里走出来，轻咳几声说:“小雪，你怎么回事？怎么跟你妈这么说话啊？没好气冲她撒，你还真厉害！”\n 金雪没有抬头，端起茶几上的水喝了几口，糟糕的情绪被她用力压了下去。\n 金文德坐到女儿身边，脸上流露出难得的慈爱。\n “我和你妈妈知道你现在挺难的，也很着急，可路是你自己选的，无论如何都要咬牙坚持下去。我们不懂经商，不能为你做什么，可你要知道，即使你失败了，我们也会是最后为你兜底的人。”\n 父亲的话让金雪的情绪归于平静，她抬头看父亲的时候眼里闪着泪花，说话都带着哭腔:“爸，对不起，我这阵子太……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的心情，总之哪儿哪儿都不顺。我觉得我对不起每一个支持我的人。”\n 金文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不要这么想，既然选择了，就要为这个选择负责任。你每天失望沮丧，什么都改变不了！”\n 金雪擦了擦眼角，勉强笑笑:“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n 母亲坐到她的另一边，紧紧握住她的手:“这个家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n 父母的话很朴素，却给了金雪力量，她勇气倍增，不管生意多么不好都微笑面对。选择了，就要坚持，说不定奇迹真的会出现。\n 又是三个月过去了，金雪还是不顾李南俊的反对搞了几次促销活动，没想到，生意比之前还要差。积分，兑换优惠券，打折，这让南京泥人沦为普通的小礼品，艺术价值消失殆尽。\n 金雪的心沉到谷底，眼看着和她同期进驻的化妆品店，奶茶店，服装店之类的店面都开始顾客渐渐增多，而她的店，真的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人比人气死人，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让金雪濒临崩溃。\n 她终于明白，想靠冷门的艺术品迅速创造商业价值是多么幼稚的想法。她缺钱，却做了不缺钱的人才会做的事，她和自己打了个赌，赔掉的不只是信心，还有李南俊给她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