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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你的直觉我怎么瞧着一点用都不管呢?”
“你三哥我又不是女子,怎的会管用?”华轩斜睨我一眼,语气满满的嘲讽,似是在笑我。
“三哥,您说的真有道理,让我竟无言以对。”
华轩摆了摆手,一副你才知道的模样:“你明白就好。”
“……”
翌日傍晚我如约出现在姜亦芽的屋里。
彼时她正赤裸着背部换身上的伤,见着我出现也没有任何的慌乱,我不禁感叹,果真是上过战场的人,波澜不惊。
看着她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我确实被那些斑斓的痕迹惊到。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能静静的等在一边,待她换完。
姜亦芽换好伤药,整理好衣服,复又出现在我面前。她的模样倒是满身轻松,就像是方才我看过的那些伤痕不在她的身上一样。
“这些伤有的是我在战场上受的,也有的是为着其他的事受的。但是却没有一条伤痕是为我自己受的。”
姜亦芽的一番话我丝毫没有弄懂,见着我不明白的模样,姜亦芽微微抿了抿唇角,解释道:“今后我再将这些事说与你听,今日先来谈谈正事吧。”
“我平日里宿在军营,来往一次城中不太方便。今后只能委屈委屈你扮成侍女与我一同住在军营。军营向西有条小溪,跨过小溪便有个树林和一条河。你若是想练功咱们便可去那,没人会来打扰。”
姜亦芽一口应下,我与她细谈了些便这般约定好了。
走时,我忽然问她:“姜后,你怎的不问问我为何要帮你?”
姜亦芽笑着摇了摇头,“不必多问。有些事本就没有常理,你说是吗?”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最后嘱咐道:“明早我会来接你,你今夜好生收拾收拾,最好换个面容。军营里的一些将军都认得你。”
次日一早,我随意找了个理由给华轩便骑着马跑出来。
走到姜亦芽的巷子前,我将马拴好,然后走到巷子尽头,轻轻敲了两下门,门应声开了。
姜亦芽乔装打扮过,显现在我面前的那张脸真的是让人难以认出。
“咱们走吧。”姜亦芽背好行李跟着我出了门。
骑在马上,我考虑到姜亦芽的身子不能颠簸,特意让马在路上缓行,想到名字的问题,我还是决定和姜亦芽商量一下。
“姜后,咱们想个你以后要用的名字吧。我可不能在军营里唤你姜后啊。”
姜亦芽的语声微有些小,但由于口吐清晰,我还能听得到。
“不如就叫阿姜吧。从前他都是这般唤我的。”
我默默地噤了声,只是心中默默记住了阿姜这个名字。
姜亦芽忽又出了声:“华送,今后莫再唤我姜后了,我早已不是了。”
“你不会回去吗?”
“不会了。”姜亦芽说的极其决绝,我坐在她的身后,难以看清她的面容,只是能微微感受到她身体的颤动。
想来爱过一个人如今又要离开他是很痛苦的吧。
我忽的心下一软,不知怎的说出声来:“那不如今后我唤你阿姜,你唤我小七吧。这样听着就不生分了。”
“嗯,好。”姜亦芽爽快应下。
“阿姜,能不能同我说说你为何要从宋宫里出来?”我小心翼翼地问,直到姜亦芽回答我我才松了口气。
“无妨。”
“我与停渊自幼结识,感情不浅。后来他将我接进宫中,立为正宫。其实听着已然最好,但是我所求的却并不是这般。如此在宫中晃晃度日,度日如年。后来先帝驾崩,朝政局势不稳,停渊正是用人之际,我自愿请命出战,终的,停渊还是应允了。只是他强扭着要同我一起去。”
“在战场上厮杀敌人之时,我蓦地觉着我的归宿并不是这般,只是那时我对停渊忠贞无二,这些想法一概是过眼烟云,做不得数的。再后来,我与其他嫔妃矛盾渐起,纵使停渊万般护我却也不得护我周全。那刻我才真真感受到人心叵测,世事无常。”
“但是随着年深月久了,总有些东西是难以留存的。”
“阿姜,我也听说了,年前时你同贵妃起了争执,宋皇最终帮了贵妃,却又明明是贵妃事先挑起事端。”
“小七,人心向来是难测的。到了最后,倒不如放了手,成全别人,还换得自己一身利落。”姜亦芽说的异常轻松,我能清楚地听到她轻松的语调。
“但是阿姜,放手不只是一种成全,却也是一种永远。”
我难得的同一个人说这般深奥的话,因而说的格外严肃。
“阿姜,成全了他人,你悔吗?”
“小七,有些事做了,万万不得悔的。”姜亦芽的声音似是从远处传来,听起来格外的飘渺无依。
一阵秋风吹过,吹得四周枝丫四散作响。有枯叶从树枝上掉落,被马蹄轻轻一踩便碎的不成样子。
人生在世,各有苦衷,各有所愿。
原来真是这回事。
慢悠悠的晃回军营,已近午时。
果然华轩在营帐外等着我,看样子似是有急事。
我扶下姜亦芽,叫了声:“三哥。”
华轩迎面走来,语气冷淡得很:“小七,这是玖?给你的信,你拿着好生看看。军中还有要务,我先走了。”
华轩大步流星地从我面前走过去,似是没有注意到姜亦芽的存在。不过看着他匆忙的样子,想来军中必定出现了什么要紧的事。
我转过头和善地向姜亦芽笑了笑,拉着她进了营帐。
阿南阿生站在帐子两边,身子僵僵的,像是等我很久了,见我进去,正要开口,瞧见了姜亦芽忽的转了话:“华小姐,这是?”
我从容地笑笑,按着之前打好的腹稿流畅说道:“今早我在街上瞧见了她,见她没吃的可怜,索性带了回来。”
“今后她便跟着我了,你们定要好生相处。”
“对了,今后起她同我一起住,她怕生。”我对阿南嘱咐道。
阿南阿生朝姜亦芽友善地笑了笑,阿南替她拿好行李,又问:“不知姑娘名唤?”
姜亦芽温柔一笑:“阿姜。”
阿南懂得般的点点头,将姜亦芽的行李放好,另外同阿生将另一侧的床榻收拾整理好,万般细心周全。
“华小姐,奴婢和阿生这就去将午食端来。”
我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们在路上吃过了,你们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是。”
阿南阿生退下后,我拿出三姐给我的信仔细看了起来,看完全篇,我总算是明白了三姐的心意。她原是准备着过几个月偷偷到边关来,等着明年春日时我与她一同去看看大姐。
对于这个决定我瞧着甚好,我连忙磨墨给三姐写了封信回去,大意便是我同意这想法,待她明年春日来时再同她作仔细的商量。
事情做好,我回到营帐,坐在一旁榻上的姜亦芽闭着双眼,似乎是睡着了。
我走到另一旁的床上,趴下身子,看着床顶的花纹模模糊糊地入了梦。
等到醒来时已是傍晚,姜亦芽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见我醒了,这才开口道:“方才阿南阿生来过了,将饭菜放在桌上,省得冷了,你快些吃吧。”
我看了眼桌上的饭菜,走上前去探了探温度,还是热的,询问姜亦芽是否吃过后,得到肯定的回答,我忙就着饭草草吃了。
“阿姜,走吧。”我拿起剑率先出了帐。
我和姜亦芽淌过小溪,走了段路程便是一片广阔的空地,旁边就是一片小湖。
月光笼罩在湖面上,淡淡地月影在水中倒映,月影沉壁,说的倒是像极了。
江流平静,湖面波澜不惊。秋夜寒深露重,走在路上隐约有湿气扑面而来。
我回过头看了看姜亦芽,看她走的缓慢,却喘的厉害,忍不住缓下脚步来与她并肩而行。
她侧过头看了看我,眉目温浅,笑意淡然。
“阿姜,你想好练什么功了吗?”
“小七,在这之前,怕是我还得求你件事。”姜亦芽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沉着嗓子道。
“什么事儿?你说。”我将剑放在一旁,给姜亦芽递了个水袋,她笑着接过喝下一口,面容好看了许多。
“我如今打算不再学以前的那套功夫。只是停渊废我武功时并没有废我全部的武功,今儿你须得帮我废了余下的,我才能重新练功。”
我手中的水袋砰地掉落在地上,看着姜亦芽坚定的面容,我愣的久久无言。末了,我捡起地上的水袋,拍了拍袋身的灰尘,假装淡定从容地问:“阿姜,你想好了吗?”
姜亦芽释然地一笑,淡淡的月影洒在她的脸上,我好似在她身上看到了同寺吟一样的性子——坚定且孤傲,看不错的。
举头一看,远山衔着北斗,月色布满天际,清冷洁白的光与地面的一片黑暗遥相呼应。
“阿姜,那来吧。”
我抹掉额头细密的汗珠,起身正了正身子。坐久了骨头微有些痛,我扶在一旁的树上,抽着冷气。
姜亦芽满脸苍白毫无血色的坐在原地,身子看起来摇摇欲坠。
我稍微舒服了些,走上前去将姜亦芽拉起来,她疼的已经叫不出声来,只能倚靠在我的肩上,我能真切的感受到她身子的虚弱,呼吸似乎都要跟不上气来。
将姜亦芽扶到一旁的树上背靠着,我拿来水袋递到她的嘴前,她喝了一小口,嘴唇渐渐有了润色,眼神也逐渐清明起来。
“阿姜,你还好吧?”
姜亦芽朝我浅浅一笑,“小七,多谢了。”因着疼痛,她的声音嘶哑着,说出的话也是嘶哑的。
我想起方才她忍痛的情形,为了不引来军中的人,她硬生生的咬紧牙关憋着,那刻的模样万分痛苦。如今看到她这副模样,我一时间没了言语。发生过的一切都只能静谧在这茫茫黑夜之中,说不能,言不得。
“阿姜,你就先在这里睡吧,我看着你,你放宽心。”我脱下外袍披在姜亦芽身上,她微微扯了个嘴角,向我致谢。我摇了摇头,她笑着闭上眼,瞬间,珠珠清泪顺着眼角滑下,落在泥地里,化作了一团黑渍。
旁边的人微微动了动,我蓦地惊醒,睁眼看见的便是姜亦芽微有血色的一张脸,只是嘴唇干涸,裂了个口子,汩汩地冒出血来。
我忙将一旁的水袋打开给她喂了口水,她朝我点了点头,我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泥尘,将我的衣服拿起来穿好,我双手扶起她,一手拿好剑。她微微靠在我的身上,借着我的力走着。
“阿姜,宋皇为什么要废了你的武功?”心底藏了许久的问题终于是问了出来。
姜亦芽听闻,顿了顿脚步,若有所思地站了会儿,然后借着我的力走到一旁的树干上靠着,喘着气:“那日他来见我,同我说贵妃怀了他的子嗣,这是他第一个子嗣,所以生下后他望着我来照顾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也就算做嫡系所出。看着他欢喜的样子,我却欢喜不起来,我一口回绝了他。”
“小七,你或许是觉着我同天下众多女子一样吧,心思太小,竟连一个孩子都容不得。但是多年前,他亲口对我说过,他只会认得我和他的孩子。你说可不可笑,在多年之后这番话原来不过是他的一句戏言,而我竟然当真了这么多年。”
“因着这件事,我难得的同他吵了起来,也就是那刻,他将我的武功废了一大半。当时我万分痛苦,但我能感受到他对我的心存不忍。所以他最终只废了我一大半的武功,还让人帮我疗伤。”
“后来他日日来看我,我却再也没有以往那般的开心了。”
“也是那时,你打定主意要离开宋国吗?”我抿了抿唇。
姜亦芽却摇了摇头,似笑非笑道:“后来太后找了我,说要帮我离开。我信了她,她却反倒负了我。”
“离开宋国之后,她派人软禁我。借着我的武功废去了一大半以及身上的重伤,她随意地将我安置在一座屋子下,也就是你遇着我的那个地方。”
“那晚你碰着的那些人都是太后派来监视我的人。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干起了那种营生。”
姜亦芽面色忽然严肃,语气郑重地对我说:“小七,当时我并非故意刺你。你也应当是明白的,我在宫中待久了,总觉着生人是不可以信的。”
我点点头,示意我赞同。
“阿姜,那你重练武功是为了什么?”
姜亦芽怅然一笑,只是眉目间似是染上了愁云:“小七,停渊曾说会一直护着我的,但如今我没了他的荫蔽,自是得自个儿保护好自己。命是我的,自然得好生护着它罢。你说是吗?”
我赞同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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