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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点儿声,你想要父皇母后听见吗?”他已经整理好了被子,靠在床边,眼底下的泪痣尤为引人。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大不了我去隔壁屋里睡算了。”我说罢便要采取行动。
“皇上皇后就在隔壁,你若是胆敢,不如去看看。”
我微微撇眉,掌故收拾的屋子明明不是离我屋子很远的吗,怎的突然搬到隔壁了。
“方才他们二人突想,就歇在隔壁了。你这会儿闹大动静,他们定是听得一清二楚。”姜??煊开口解释,样子颇为淡定。
“哦,难怪你不去瞧王居芜,不如我把她请过来。”
“姜??煊,其实你并没多爱她。不是吗?”
“华送,本王自个儿心里清晰如明镜,你选择嫁予本王,就该想到是这个样子。”
我看着空空的衣柜子,拿起床榻上另一个玉枕丢到地上:“麻烦王爷委屈一番,我这床认生。”
“一回生二回熟,你不也是才和它相处几日,应当不比本王的熟多少。”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我打开门,是掌故:“主子,这是皇后吩咐送的汤药,您和王爷各一碗。”
“这里头什么东西?”
“补药。”
“喝了没事吧?”
“应该是……没事。”
我端过去,掌故出声提醒:“皇后娘娘说,要亲自验是否喝了。主子自个儿寻个办法吧。”
她一走,我颇为没有头脑:“皇后赐的。”
“什么东西?”
“补药。”
“本王不喝,你拿走吧。”
“皇后说要亲自验是否喝了。”
姜??煊一言不发地喝光了里面的汤汁,我犹豫着看向另一碗,喝了一小口,真是苦。
“你不怕这药有问题?”
“有问题又如何,本王不亏。”
“……”
“其实我也不亏,不是吗?”我调戏他,他神色一愣,而后面色上浮起一抹讥讽般的笑,他正想说什么,我摆摆手,桌上的灯熄灭了,我睡在地上,幸好不是寒天,不然定是冷得慌。
我正要入了梦,门外忽然有敲门声,我赶紧把被子甩在床塌上,姜??煊不满地闷哼一声,不过没再说什么,像是要睡着了。
我拉开门,屋外站的是皇后的侍女,是个年龄微微偏大的姑姑,名唤年陵。她的眼神飘向屋里关切地询问:“王妃娘娘,皇后娘娘让奴婢问问药喝完没有?”
“喝完了,姑姑放心。”我笑了笑。
“这便好,王妃安心睡罢。”
我点点头,关上屋门,拿起被子一下子甩在地上,清光熹微入户,风随影动,似见月影移墙。
床上的人像是熟睡了,发出平稳的呼吸声,一下一下的,不重不轻,像是庙宇里僧人敲木鱼石的声音,不夹带情感了。
我闭上眼,期望今夜无梦。
“华送,该醒了。”好像有人叫我。
我揉了揉眼睛,入眼的是已然换好衣裳的姜??煊,他正在用早膳,旁边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站着掌故。掌故低眉顺眼,看样子姜??煊定是又多嘴说了她。
“父皇母后都要起了,你身作儿媳,总不至于比他们还要晚吧?”
我赶紧起身,免得姜??煊再多语。
掌故赶忙出去端来一个盆子,供我浣洗,我洗漱干净,与姜??煊对坐而食,小米配小菜,就是我最爱的早膳了。
“王爷王妃,皇上这会儿子在正厅等着,宣奴婢来请二位,咱们走罢。”年陵姑姑笑着走过来,我不看姜??煊,兀自抬脚跟了上去。
待到我和皇上皇后聊了片刻,姜??煊才缓缓前来。皇帝不怪罪,口中责骂了一句,而后看着我和蔼可亲地说:“七丫头,要是老七他做了什么事惹得你不顺心了,千万来告诉父皇,父皇替你收拾他。”
我看着皇帝瞧姜??煊的眼神,挺是怀疑他故意选在姜??煊在场的时候说这句话,旁敲侧击,该是这个意思吧。
“他不会的,父皇放心。”
姜??煊不搭一言,只不过面色不太好。皇帝的脸色也是不太好,他们之间似有暗流涌动,悄无声息地昭示着。
我心下猜了一二,多半是和王居芜有关的,也就只有她的事情还能令皇帝想怒不敢怒。
送走皇帝皇后,姜??煊瞬时不见了人影。
他多半是去了王居芜的院子,这个王府里也就只有王居芜可令他牵挂。
“掌故,近来王府有外人进来过吗?”
“除了来往的太医,就没有了。”
“你近来多排查排查王府无籍人员,如果有说不清来头的,就遣散吧。以后但凡王居芜院子里的丫鬟找你,一概不予理会。”
掌故明白我的心思,应承下来,不多时,我们走在回屋的路上,她提醒我说:“主子,明儿该回门了。”
“东西都备好了吗?”我看着她,笑呵呵的。这是这么久以来难得的发自内心的欢喜,就像是年少时得了宝物一样稀罕珍贵。
“都备好了。”掌故不由得同我一同欢喜。
欢喜是会传染的,三哥这话说得不错。
我本来就不指望着姜??煊能跟我一同回府,掌故和我回了华府,一大家子人拥在府门口,颇失华府的威严风范。
三哥还放了响响当当的鞭炮,鞭炮齐鸣,引得众多百姓来围观。
华清小侄开心的很,蹦蹦跳跳的扑进我怀中,捧着我的脸重重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清儿对七姑姑日思夜想,思虑不绝,娘亲说我这是中毒了……”
众人跟着不由得一笑而过,我摸着他肉嘟嘟的脸庞:“清儿的诗词学得真好,真像你七姑姑以前的模样。”
红纨不服气地捶了我一下,大家笑呵呵地进了华府。对于姜??煊毫无人影的事,众口不提。
我先去拜见了爹爹,他老人家不过三日的光景,却变得硬朗起来。眉宇之间似乎重现了往年的英气,让我总算放下了心。
三姐跟在他的身旁,我们俩抱了一下,所有的言语都融在眼神中,她附在我的耳旁,告诉我大姐传来讯息恭贺我大婚,我连连承诺会给大姐回信。
二姐跟着温敦若稍后前来,给我拿了一个大的茶饼,说是才做的茉莉茶饼,味道清香可口,可以喝着作耍。
我笑着接下,爹爹在正厅设了宴席,我仍旧是坐在往日的位子。
二姨娘三姨娘皆是出席,二人再无往日的吵闹,安安静静地吃饭,这样的光景看起来真是美好欣羡。
吃罢饭,爹爹让我随他去了书房。
我老实地跟在他身后,他踩着稳妥的步子,身子仍旧比我高,看起来还是那个名震当世的威武大将军。
“小七,爹爹听说那个女孩子怀身孕了。”
“爹,你怎么知道的?”
“是皇帝宣人告知爹爹的。”
我不作声,爹爹笑着看我:“小七,如果过得不开心,就常回府瞧瞧。还有,皇上说他会着人打掉那个孩子,爹想问问你的意见,你是如何想的?”
“爹,留下那个孩子。”我解释说:“爹,小七自幼习学仁道,感情上的事是我和王居芜之间的事,和她肚里的孩子无关,若我让那个孩子无辜死去,与仁相悖,我也会不安心。”
爹爹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多说,让我去和三姐聚聚,她有好多话和我说。
我从爹爹屋内出来,去了三姐屋里,她给我看了大姐的信,还和我说了许多话。
吃过晚饭,我不得不走了,站在府门口和三姐他们道别。
到临安王府已是晚上,月明风清,夜空中点点繁星,明亮闪烁,清清白白的月光照亮路面,好巧不巧,王居芜竟然在我屋门口等我。
我让掌故去请姜??煊,自个儿走到一旁的回廊,捡了个位子坐下。王居芜撇下她的侍女走过来,坐在我的对面,我们俩之间有一步的距离,莫名的让我放心不少。
王居芜看出我不想与她交谈的样子,自然是先开口:“王妃,烦请给民女一刻的时辰,民女说明来意就会走。”
“你说你的,我听着。”我头倚靠柱子,歪着头看王居芜。
“昨日??煊脸色不好,烦劳王妃告与我,可是生了什么事?”
“皇帝知道了你肚里的孩子,不多日应该就会派人把他打掉吧。”
我又说:“皇帝下决心要做的事,姜??煊自然是拦不住,他这么在意你们母子俩,自然是心头焦急,寝食难安。”
“??煊没有办法,可是王妃自然是有办法的。民女猜想,王妃已然截下皇帝的心思,是否?”
“是。”我不置可否地点头,王居芜本来就是个聪明人,这个聪明人又不爱装作傻子,聊起话来没有弯弯绕,我倒是不用多费心。
“我没那么残忍,会对一个还未出世的小孩子下狠手。我也希望你能规矩安分,不要来找我的麻烦。千万不要拿腹中的孩子做伎俩,天底下没有那么狠心的娘亲。”
王居芜手附在腹部,面色在月光下看起来分外柔和,像是仲春时节垂落的柳枝。
“多谢你。”王居芜站起身走去,我透过她的背影,似乎瞧见姜??煊迎面走来,望了望我的方向,眉头挑了挑,而后牵着王居芜的手相携走去。
“掌故,备好祭品,明儿我要去祭拜晚来。”
四月的天凉凉爽爽,着一件单衣罩在身外,走起来轻便舒适,今日着了一身墨黑柳条齐踝丝袍,上面点点柳条似水墨韵染的线条,看起来许多庄重。
掌故替我备好了马车,正站在王府门口。我起的略晚,日头高晒,我招呼她和我一并上了马。
马车向着城外的方向去,途径伏谙山,我叫停了马车,让掌故待在车内,我拿了一篮祭品穿过洞口,轻车熟路地走进去。
祭奠长辈为先,舒姨曾祈愿的事如今算是实现,论理我当去告知她一声,不管她是否听得到,看得见。
我出了洞,天色大明,日光照昼。我忽然听到一阵语声,声音所属二人,听起来分外熟悉。
我朝着前方仔细一瞧,一身紫色身影和鹅黄绿相间的背影,确实是认得的人。
我就靠在洞口,远处的二人丝毫没有察觉。男子身跪在地,女子跪在他身旁,寂静的山里,人声听得清楚分明。
我看着姜??煊领着他心爱的人跪在他娘亲墓碑的跟前,听着他说那个女子是他的发妻,她的肚里是他的孩子。
也许寻常人世家有这样的日子足以欢喜幸运,但此情此景,却是可笑且悲情。可笑的是姜??煊说的话,悲情的是,他说的话我全数听了去。
我从洞里出了来,进入马车,掌故见我的篮子分文未动,问:“主子,怎么什么都没用?”
“咱们晚些再来祭拜。”
马车缓缓向了晚来的墓地去,我靠在车壁上尽力让自己忘却听到的话。那样的话语着实刺心,但终归说来,若不是我,他们本该是那般模样,没有什么好怨的,都不过是我自讨苦吃。
这样的话,如同雁过留声,却又雁过无痕。
“掌故,帮我点两支蜡烛。”
我跪在晚来的墓前,将我给她准备好的糕点一一摆好,掌故点好蜡烛插在墓碑前面的土里,拿起帕子小心仔细擦拭墓碑上的尘土。
我在晚来的墓碑前和她说了许多体己话,直到太阳高悬,日光浓烈,掌故收拾好了东西,我们坐回马车,马车去了郊边的一家菜馆子。
掌故点了几个我爱吃的菜肴,滋味很好,有娘亲以前烧菜的味道。
“掌故,咱们去伏谙山。”
我再次到达舒姨屋内,姜??煊和王居芜已然离开,留下一堆糕点和废纸屑。
我找了一处空空的泥土地,把备好的祭纸蜡烛都点上,腾腾的烟雾似纂书般缭绕升腾,径自朝了一个方向。
我从前听人说起,烟雾向着的地方,那个人就安息长眠在那里,也许舒姨在烟雾向着的地方,过着她素手浣花,朴衣陋菜的日子。就好像在人世时,她简单的过活。
我看着舒姨的墓碑,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本来想说的,都被姜??煊给截胡了,也就没有剩下什么,可以值得分享。
我在舒姨的墓前跪了两刻钟,就只是盯着她的墓碑,什么都没说。
直到最后,我和舒姨告别:“舒姨,小七走了。”
从伏谙山的洞口出来,掌故走过来接过我手中的篮子,我看了看山峰,南钦已经不在那里头了,也不知道她门口的那么多花树,长得如何。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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