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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凌柯也朝着卓思慕翻着白眼，仔细思量了下，她的确没说。\n 卓思慕快步上前：“你又不问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顿了顿，才道：“我是说，刚刚杰一传来话，傲天城被朝廷大军包围，要你去瞧瞧到底什么情况。”\n 会错意了。\n 凌柯顿感无力。\n “心术不正。”\n 卓思慕撇开脑袋，不理会凌柯的反驳道：“扩翰，劳烦你将纪云黛和青姐姐带去湖心小筑，到时候会有人来诊断。”\n 青儿正要开口却被卓思慕挡了回去：“好生养着，如果……”她黯淡了双眸，不经意地抹开一丝忧愁，明朗起来：“你是爹的女儿，是我的姐姐，也是傲天城的继承人。”\n 卓越盯着卓思慕半晌，乐悠悠一笑：“慕儿是当真决定不要卓三小姐的身份了吗？”\n 当出慕容瑾带她离开的时候，她并没有以卓三小姐的身份嫁出去，而今卓越的话让凌柯提心吊胆起来。卓思慕知道他的担忧，莞尔一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今往后，卓三小姐不再是我。是吧，相公？”\n 一声相公让凌柯手足无措，见凌柯傻乎乎的样子，卓思慕又羞又急，狠狠地往他身上一拧：“怎么，不负责了？”\n “负！一辈子的责任！”\n 快意恩仇，逍遥江湖，携美而归，这等好事，他自然不肯放过。\n 卓思慕一笑，半分落寞转瞬即逝：“凌柯，你在这里等我，我这辈子都只是凌夫人。”\n 她能做的只有这些。\n 卓越明白她的意思，却为了傲天城的百姓，他不敢再肆意妄为，当初一念之差让傲天城几乎毁灭，唯一翻身的机会便是卓思慕。他按住凌绝，讳莫如深的眸子夹杂着许多不明的情绪：“孩子的事让他们自个儿解决，你躲了这些年，咱们还有一局棋没有下完。”不由分说，拉着凌绝离开。\n 卓思慕微微一笑：“你先去帮扩翰一把。”她亲眼看着凌柯走远这才转过身，往城门方向走去。\n 傲天城是邯郸的城中城，一时辉煌无比，如今破乱不堪。当初的夜不闭户，到现下的家家大门紧闭，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n 城墙极高，她抬起头，微暖的阳光刺痛了她的双眼。\n 守城的将士见她来了，面容顿时警惕起来：“三小姐，您现在可不能出去。”\n 她从容不迫：“外面来了多少人马？”\n “估计有两千余人。”\n “带头的是谁？”\n “一个阴阳怪气的人。”\n 卓思慕点点头：“把门打开。”\n 将士面色一冷：“外面……”\n “不用顾及，打开便是。”\n 将士见卓思慕一脸的肯定，遂点点头，大吼一声：“开城门！”\n 城门缓缓打开，门外的士兵蓄势待发，却在一个尖锐的声音之下停止了所有动作。\n “住手！”\n 那是一个有着白皙的面孔男人，肤如凝脂来描述也不为过，下巴光洁，一身戎装却显得滑稽了。卓思慕看着他，却是一笑：“思慕何德何能，竟让王公公亲自来接？”\n 王振脸上一暖，原以为要费些时日，哪知这江湖传言刁钻古怪的卓三小姐也不外是，乖乖地打开城门，独自一人走出来，倒是省了他不少事儿。\n “三小姐入了皇上的眼睛，自然得咱家亲自来接。”\n 溜须拍马无所不能的死太监！\n 卓思慕在心底暗自诅咒着，脸上却笑里藏刀：“王公公客气了。”\n 王振大袖一挥，军阵让了一条道路出来，一顶轿舆被抬了出来，上面绣着凤鸾，卓思慕凝着娟秀的眉：“这是何意？”\n 王振呵呵一笑，半分阴气十分慎人。他速度极快，抽出揣在怀中的圣旨，神色得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邯郸敖天三小姐卓氏温文尔雅，贤良淑德，乃中宫之主，特此下诏，封卓氏为新皇帝后，号孝懿皇后。”\n 飞上枝头做凤凰，哪个女子不愿意？偏偏卓思慕就是不乐意，眼前的凤鸾轿舆，日后的黄瓦红墙，将是她的牢笼，一生就得这样认命？\n 她回眸一眼，以一人换得傲天城，值了！\n 心尖上传来酥麻的疼痛，一幕幕的回忆，凌柯的味道缠着她，如深潭之地的水草用力地将她往下拉，窒息的疼痛蔓延至全身。\n 支走凌柯就是不想让他陷入不忠不义之名，更不想他成为众矢之的，他若安好，便是晴天。\n 随行的士兵将轿帘打开，里面软塌上也绣着金丝，这是何等尊容，却在她眼中不值一文。\n 迈开腿，一步步地靠近轿舆，却发现这并不是这样安宁，她若钻进去必定是龙潭虎穴。\n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n “卓思慕！”他疾步而来，双眼猩红，“你又骗我！”\n 要不是青儿一时不忍嘴快，他只怕日后都看不到她。\n 所有人都在传言，张太后再世的时候小皇帝就觊觎卓三小姐，无奈太后压制三杨阻碍这才断了他的念头。如今，张太后驾薨，三杨去位，他重新王振，自然得为所欲为一番。当初逼迫卓思凡娶公主本是为了亲上加亲，怎奈卓思凡脑子只有一根筋，宁死不从，皇帝威信岂能容旁人藐视，这才准了潘巍良的曝尸。凌柯以为，小皇帝做的这样绝应该不至于还对卓思慕念念不忘，哪知人算不如天算，越是得不到越要得到。\n 她身形无法动弹，想回头却又不敢，生怕触及那双眸子，怕再见他的厌恶，饶是坚强如卓思慕也受不了凌柯的厌恶。\n 昨夜的缠绵，今日的分别，是谁错过了谁？\n “我，我不是让你先走吗？”\n 她的声音轻如鸿毛，却被他嗤之以鼻：“我说的话你何曾听进去过，为什么我要听你的？”\n 现在千军万马、生死存亡之际，他还能耍小性子，脚刚刚踏出城门，弓箭手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他的脸上丝毫看不见畏惧，一步步逼近，弓箭手的头领看了一眼卓思慕，目光落到王振身上：“王公公，要放箭吗？”\n 卓思慕情急转身，深潭之底升出一股阴鸷，让头领都有些胆战心惊。\n “你若敢伤他一分，我便诛你九族。”\n 头领不敢说话，未来的皇后护着这男人，其中必定暗藏玄机。此刻放箭，皇后必定秋后算账，他一家老小定是保不住；若不放箭，日后皇帝追究下来，他也是保不住性命。横竖都一死，他也把握不住，当即下跪：“王公公，请下令。”\n 王振睇了一眼头领，又看了一眼卓思慕：“虽尚未举行册封大礼，但三小姐必定是皇上钦定帝后，咱家断然不敢违逆娘娘的懿旨。”\n 他尖锐的声音刺入凌柯的耳朵，圣旨已下，他再无能为力？再反抗，莫不是卓思凡和叶宛若的下场，唯有一死才得解脱？狠狠地咬着牙，疼痛都掩盖不住心痛。\n 卓思慕盯着那张脸半晌才道：“你们若敢，我便即刻自尽，有人陪葬我又何乐不为？”她分明就是威胁在场的所有人，偏偏又气定神闲，仿佛在述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儿一样。王振不敢和她有正面冲突，圣旨已下，她入宫便是皇帝明媒正娶的皇后，日后她要是寻他算账，他就算有九条命也躲不开暗箭。\n 凌柯望着她，今日若是放手，日后如何还能再见？\n 她说过，她今生只会是凌夫人，难道……\n 他不敢往下想，却看着卓思慕菱唇微启，始终没有发出一个音节。\n 待到军队撤离，他才回过神来，呢喃方才卓思慕的那个唇形：“等我。”\n 他如何能等？\n 坚定的脚步刚刚迈出，却被一声低呼唤回：“阿柯。”\n 前一刻才相认的父亲，下一刻他便要离开，生死离别在这几日反反覆覆，心脏承受能力小的只怕会虚脱而死。\n 两张相似的脸，两个相同的脾气，对峙着，丝毫都没有半分的退让。\n 凌柯当即跪下：“爹……”\n “去吧。”\n 凌柯吃惊地看着凌绝，他这一去凶险非常，公然与皇家为敌，事败便是满门抄斩。凌绝面色从容，一脸的不在乎：“我二十年前就该是一具尸体，能看到你长大成人已经是老天待我不薄。思慕这孩子，值得。”\n 生死之间，她能舍生取义，以一己之力换傲天城全城性命，这份大义相信必定是卓越自小的教导。他说，一个人心坏了是救不活的，而卓思慕恰恰相反。她做事看似狠辣，再往深层一想，却是为民除害。\n 凌绝先一步转身，不去面对离别之苦，凌柯跪在地上朝着凌绝的背影拜了三拜，而后起身离开。\n 寒风之中，傲天城内尚有一盘棋局还等着他这个快入黄土的人，今生今世，他凌绝还能求什么，不外乎是凌柯活着罢了。他折身返回傲天城的那一刻，凌柯就是生死参半，作为父亲，心情分外沉重。\n 卓越站在府外，一眼看到了神情凝重的凌绝，声音明朗起来：“咱们棋局未破，你别想溜走。”\n 曾几何时，他们之间并非这样熟络，卓越当初怀疑岳?n却被凌绝以一句“你杀兄夺人子，谁还能阴险过你”击得溃不成军，那盘棋便是当日残局。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倒是让凌绝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n “还有心思下棋，你就不担心你女儿？”\n “慕儿？我从未担心。”\n 他怡然自得，就算失去青儿这个左膀右臂，凭借卓思慕的脑袋，要脱身不成问题。\n 凌绝狐疑地看了一眼卓越：“原来你才深藏不露。”\n “哈哈哈……”\n 儿孙自有儿孙福，担心有何用？\n 自卓思凡死后，他虽花白了些许头发，也不见得做出过什么异于常人的事来。\n 出来混的，迟早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