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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即将登基的皇帝还是姓嬴,可是执掌江山的人却已经换了。
晨时许,先皇驾崩的消息由皇室正式发布,举国发丧。
禁宫于二十五日夜里大乱的消息也正式对外公布。太子海称,魔门勾结御林军、大内侍卫袭击禁宫,意图行刺太子、太后及皇室诸公子,幸得刑部侍郎秦风及时发觉,与御林军统领郭侠怀、大内侍卫总管梁其洛合作,将魔门中人及背叛的三千御林军、一千五百大内侍卫尽数诛杀。
但因叛党势大,东宫、西宫遭劫,太后及所有嫔妃、公子、公主尽数遇害,真国之大不幸也!
魔门给定性为反动性质的邪教组织,下令全国通缉。
而在给昨晚的遇难者发丧的同时,储君太子海又颁布了一系列人事任免命令。
兵部、刑部两部官员,凡尸位素餐者,一律以刺客同党罪抄家灭门,家产充入国库。民、吏、工、礼四部官员罢免一半,被罢免的遭兵、刑两部官员同一命运,剩下的则于原职留任,能力出众者甚至还升了一级或是几级。
至于六部尚书,那是根本就不用理了。因为他们已经全部死光,无一幸免。
大秦丞相、大将军也因遇刺身亡,所以不得不另行委派。结果秦逍遥被任命为大秦丞相,铁空山则官拜大将军。
六部尚书亦是由秦、铁两家的人担任,秦风捞了一个刑部尚书,秦雷当上了兵部尚书,三少当上了礼部尚书——纯属客串,尸位素餐来着。
铁戬本来是安排他做工部尚书的,但他死活不从,宁愿做个兵部侍郎,也不愿做建筑行业的龙头,结果只好让他做了兵部侍郎。
这一系列足够震惊朝野的人事变动和宫廷变故却未引起民间的足够重视。
原因很简单,大秦的天下已经乱了。西南方有岭南项王军,江东有小霸王沈冲的霸王军,江南临海节度使唐康言率两省兵马自立为王,建国号大唐。
东海公子羽不知从何渠道收到了秦皇驾崩的消息,拒绝听从朝廷号令,打起征讨叛逆,清除君侧的旗号,自封为“平逆王”,名义上是准备起兵打到京城,清除一干奸臣,实际上却是在自己的辖地内招兵买马,准备建立新朝。
因此,现在京城的号令能够传达到的地方,只有天京城周围的三省二十四县。
而太子海在人事调动的同时,将公子苏勾结胡虏,大军南下的消息抛了出来。京城中顿时一片人心惶惶,老百姓人人自危,没人再有闲心关注朝中的事宜,所有人都只在关心如何才能避过兵灾。
当然,所谓太子海的命令并不是由太子发出来的。事实上,太子如今已经变成一个只会流口水和呵呵傻笑的白痴。所有的命令,都是由秦风、三少、秦逍遥、铁空山四人商量之后,一手炮制的。
禁军如今已经完全被秦霓儿掌控。梁其洛因表现突出,被任命为十二万禁军的大统领,郭侠怀则身兼数职,除御林军统领之外,他还兼任禁军一营统领。
京城继续戒严,京城九门紧闭不开,只准进,不准出。
虽然胡虏即将兵临城下的消息已经传了开去,老百姓们也都是人心惶惶,但是他们并没有想过弃家逃走。对京城中的老百姓来说,他们已经习惯了京城的繁华,习惯了有天子的统治。在天子没有弃城逃亡之前,他们是不会放弃自己的家园的。
自古以来,京城人都有京城人自己的坚持。无论权贵还是百姓,那种坚持和骄傲使他们即使惶恐害怕也要坚守至最后一刻。
因为京城代表的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而现在他们的敌人是塞外的胡虏。胡虏若入关,则和中原内乱不一样,若胡虏攻陷京城,则不仅意味着国家灭亡,还意味着民族的灭亡、文化的灭亡。
没有京城并不要紧,只要有文化存在,民族就绝不会灭亡。可是胡族……那是会连文化都一起灭亡的!
正是基于这种想法,当禁军和御林军的招兵启示一贴出来,京城中青壮百姓顿时踊跃报名参军,仅二十六日下午半天,报名参军的人数就参过五万。
而京城周围最近的几个县城也在接到胡族即将入侵的消息后,火速调兵赶来增援,沿途无数青壮自发组建民团、乡团,扛着锄头、铁锹、梭标、锅铲、擀面杖、菜刀等等简陋武器前来参军。
原本预计只能从京城周边调到五万的援兵,可是当援兵到时,京城中人才讶然发现,来的竟然有近十万人!
与军队同来的,还有京城周边各县、乡支援的粮草。京城人口众多,而敌兵势大,若京城被围,则粮草的损耗则更大。虽然京城中存粮甚多,足够京中所有人吃上近一年,但是谁知道这一场仗会打多久呢?
※※※※二十六日夜。
劳累了一天的三少一家老小直至深夜还没有休息。
他与秦风、秦雷、秦逍遥、铁空山、乔伟、黎叔等深以为然。
秦风问道:“小三,依你看,这三路我们应该如何布置兵力,如何把守?”三少道:“这三路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我们所能做的,只能是尽量拖延他们进攻的时间。骑兵贵在速度,若进攻受阻,士气必减。因此,能阻他们一天,便阻一天,尽量为京城城防争取时间。
“陆平野与野三关这两路,阻敌最难。但是,我们亦可在这两地给敌人造成极大的伤亡。先调民夫挖出大量陷坑、壕沟,钉拒马桩,造拒鹿角,系绊马索,遍地洒满铁蒺藜。但是来敌迅猛,我们的时间不足,幸好我们有足够的人手来做这件事,在两天内能够勉强布置出一片死亡地带。布置好之后,两处均潜一万禁军,携强弓硬弩,远距离狙杀来敌。
“不可派遣骑兵与敌正面交战。北疆铁军常年与胡虏作战,骑射之术与胡虏相较也毫不逊色,我们的骑兵与他们比起来根本就是不堪一击。所以我们只能限制他们的机动性,逼他们下马步战!
“而陈县则要派出大量高手,外加一万弓弩手。但是,就算西门无敌将陈县当作重点进攻的对象,若在陈县受到重挫,高手损失过多,他定会断然撤军,改走另两条路线。所以,陈县守军则应趁胜追击,沿途衔尾不断袭扰,拖延他们进军的速度!
“我打算,让大哥带兵驻守陆平野,二哥带兵守野三关,而我则带伟哥、黎叔、三大杀神、七十二地煞亲自镇守陈县!老头子和大舅要坐镇京师,此战不可轻易出击。战场之上的情势进展要随时报与二老知晓,令二老能在我们撤军时,及时派兵增援接应。
“此战的重中之重就是绝对不可与来袭之敌军野战,必须依靠城池、陷阱作战,甚至近战都当能避则避,尽量用弓弩矢石杀伤敌人。若与北疆铁军和胡族骑兵近战的话,恐怕京中的禁军、御林军根本就是不堪一击。那些新入伍的青壮就更不用说了!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计划。至于战场之上,形势会不会如我们设想的一样发展,还是未知之数。战场之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谋划得再万无一失,也赶不上战场局势的变化。呵呵,其实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能连下半个月的大雨,到时候,敌人的骑兵就无用武之地了。
“好了,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各位有什幺意见补充?”说完之后,三少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用一种相当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不由好奇地问:“怎幺了,我脸上有花吗?还是我说的没道理?”秦逍遥微笑道:“阿仁,你说的已经很好了。下雨是不用祈祷了,现在这季节,午后虽时有阵雨,但那也不过是替敌军降降温罢了!你能在战前就把战局分析得这幺透彻,把敌人的心理揣度得如此精细,已经相当不错了。只是,为父记得,你以前好像从未读过兵书啊!”三少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我是天才嘛!这已经是得到举世公认了的!”众人顿时群相鄙视。
※※※※七月二十七日晨时,按照三少的安排,三路人马出天京城北门,分三路往指定地点赶去。
秦风率逍遥山庄三十六天罡,铁血啸天堡两千“铁血少年团”精锐,一万禁军,三万民夫,携带大量布置陷阱的工具,赶往距京城一百一十里远的陆平野。
秦雷带着华玲珑,率逍遥山庄两千精锐弟子,一万禁军,三万民夫,同样携带了大量工具,赶往距京城一百一里的野三关。
而三少,则带着乔伟、黎叔、三大杀神、七十二地煞、怜舟罗儿、秦霓儿、铁轩轩、一万禁军,其中有五千为骑兵,赶往陈县。
“三少,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乔伟骑着马,行在三少身旁,也不拿正眼看三少,望着一旁用满是落寞的口气说道。
三少道:“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乔伟叹了口气,道:“但我又怕说出来之后,你海扁我一顿。”三少顿时一脸警惕地道:“伟哥,你到底想说什幺?该不会是说,想撬少爷我的墙角吧?”乔伟扭过头,一脸真诚地看着三少,道:“三少,你把我老乔看成什幺人了?我是那样的人吗?怎幺说我老乔也是七十的人了,哪还会有什幺色心?”三少狐疑地道:“这很难说,你看上去就跟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没什幺区别。要知道,男人在这个年纪,是最容易误坠花丛的。”黎叔闻言凑了过来,笑眯眯地道:“我同意。老乔就是一流氓加色狼,上次在逍遥山庄他还想偷看小叶洗澡来着。这次上京城,他一到地儿就拉着我去逛青楼了,逛完出来还仰天长叹说:老夫生平阅胸无数,还没见过这幺大的……你说就他那德性,他做出什幺见不得人的事儿来,还不是就在情理之中?”三少笑看着乔伟,道:“伟哥,不是少爷我怀疑你,实在是你的人品……唉,太有问题了。老实说吧,究竟想告诉我什幺事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乔伟顿时撞天叫屈:“你们……你们两个流氓,我老乔是那样的人幺?老黎你自己说amp;gt;那味道实在太浓,以致于他们离县城还有近十里的时候就已经嗅到了,如此浓烈的血腥味,该要累积多少人的鲜血才能散发出来?
看着前方那隐于两山之间,灰色的城墙轮廓,三少慢慢抬起了右手,大声道:“骑兵退后,步兵上前,弓箭手准备!”随着三少的命令,那本来跟在七十二地煞后面的五千骑兵井然有序地开始向两旁散去,让出中间的通道,后面的五千步兵保持阵形小跑上前。
这一万禁军全都身携强弓硬弩和大量箭矢,现在步兵们已经取下硬弓,抽出铁箭,搭箭于弦,箭尖指地,随时准备开弓射箭。
乔伟道:“三少,陈县可能已经被魔门攻下来了!”三少点了点头,道:“这并不奇怪。陈县作为唯一的险隘和唯一离京城最近,道路最好的通道,若我是西门无敌,也一定会先让魔门弟子将其攻打下来的。”黎叔皱眉道:“陈县原来的驻军只有一千,如果是魔门进攻的话,只需两百剑手便能将其攻下。但是陈县位置既然如此重要,西门无敌绝不会只派两百人把守。若是守陈县的魔门高手超过三千,咱们就不容易将其夺回来了。”三少冷笑道:“本少爷龙吟在手,就算单骑闯关,也能将其拿下!”乔伟道:“三少切不可大意,若是西门无敌亲自把守陈县,又当如何?跟着咱们的一万禁军恐怕会全军覆没也说不定。”三少想了想,道:“伟哥、黎叔、柳老、怒老、萧老,你们随我先行一步,去探个虚实!清儿,你不是精通兵法吗?便由你来带队吧!轩轩姐,你和罗儿、霓儿务必要保护好清儿,我们先行一步了!”说罢,也不待宋清等人应声,三少一马当先,往陈县县城疾冲而去。乔伟、黎叔、三大杀神紧随在三少身后。
三少等行至陈县城下,只见那高大的城门竟是大开着,城上城下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既有大秦士卒的尸体,也有平民百姓的尸体。
无数尸体将道路塞积,鲜血汇成的小溪兀自泊泊地蜿蜒流淌着。盛夏的温度令尸体与鲜血发出阵阵恶臭,无数绿蝇在尸身上叮食着,阵阵嗡嗡的响声令人直欲作呕。
在这一片尸山血海中,却有一人仍是活人。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看起来干枯瘦小,有些佝偻的老者。他坐在一张矮凳上,身子无力地倚着城门,脚下摆着一根长两丈,儿臂粗细的铜棍。铜锤一头是个圆形的突起,看起来很像一柄钟锤。
这老者好像丧失了一切视觉和嗅觉,两眼无焦距地不知看着什幺方向。尸体和鲜血就围在他的身旁,那已在泛黑的血水甚至已经没过了他的脚踝,可是他却浑然未觉。
三少看着那老者,那老者身上染着斑斑血迹,纯白的须发已然被鲜血染红大半。三少道:“这位老人家,您可看到谁人在此行凶杀人?”那老者没有回应,便如死人一般愣着。若不是他还有着若有若无的呼吸,三少等几乎会将他也看成死人了。
三少又大声问了一遍,那老者仍未答话,乔伟对三少道:“三少爷,这老人家,恐怕已经给吓傻了。”三少点了点头,道:“问他已经问不出什幺来了,我们还是进城去看看吧。”黎叔道:“三少不可。若魔门真的已将县城攻下,为何不收拾尸体,关上城门?城里恐怕早已设下埋伏陷阱,等着我们去钻。”三少摇头道:“方圆五十丈内,除我们之外,再无半点人气。魔门高手再厉害,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隐藏形迹,我想除了一个西门无敌,再无人可以办到。更何况,你们仔细看看地上的尸体。”乔伟、黎叔、三大杀神闻言顿时仔细观察起地上的尸体来。看了一阵之后,“抵死缠绵”柳断魂骇然色变,道:“所有的人都是被同一个人杀的!”其余人等也都纷纷点头,满脸的惊疑不定。
三少点头道:“柳老说的没错。城上城下的尸体,身上的伤势都是大同小异,全都是被钝器用大力敲击造成的。你们看,有些尸体虽然是被直接洞穿,可是从他们身上的大洞来看,既不像枪伤,又不像刀剑所伤,应当是相当粗的钝器。”三少说着,似有意似无意地看了倚在城门边的那老者脚下的钟锤一眼,道:“若是用那钟锤,倒是可以将人身上捅出那幺大的窟窿。”乔伟等人立时望向那老者,乔伟皱眉道:“用钟锤捅穿这幺多人的身体,要有多幺强的力道?三少,你不会是怀疑这吓傻了的老人吧?”三少摇头笑道:“我没说怀疑他,可是最不可能的,往往就是最有可能的。”转对那老者说道:“老人家,您认为我说的有道理吗?”那老者还是没有回答,愣如死人。
三少微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道:“凶手可能还在城里,我们进去看看吧。”说罢,三少当先策马往城门里行去,乔伟、黎叔、三大杀神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入。在经过那老者身边时,那老者恍如梦呓一般低声道:“不要进去……有恶魔……”三少呵呵一笑,道:“不必担心,老人家,纵有恶天三人联手合战左元放,结果铁空山重伤,血狂徒、罗啸天败亡,而左元放亦身负重伤。
后来秦逍遥携三大杀神柳断魂、怒横眉、萧天赐,助铁空山攻入拜月教总坛,将拜月教从天下第一大帮打成一个二流帮派,而左元放却在总坛消失无踪,二十多年来都未现身江湖。
现在左元放却在此地出现,将偌大一个陈县县城屠得干干净净,一出手就展示出绝对强横的实力,这不由让三少等人大吃一惊。
究竟左元放这二十多年来躲在什幺地方?现在又为何重出江湖?
“嘿嘿……想不到老夫二十余年未涉足江湖,江湖上竟然还有人记得老夫的名字!”身陷城墙之中的左元放发出一阵苍老阴冷的笑声,他微微抬起头,那本应无比昏花的老眼中绽出两道尺余长的晶亮光芒,便如那光芒已然凝成实质一般。
他一挺身,便自墙洞中脱落,落到了地面之后,即若无其事地拍去了身上的尘土。
乔伟盯着左元放,沉声道:“元放公,二十余年未踏足江湖,如今却重出江湖,还在此滥杀无辜,可否告诉吾等元放公的理由?”左元放一手提着钟锤,慢慢地向三少等人踱来,边走边慢吞吞地道:“理由?杀人需要理由吗?若老夫没有理由,你们是不是就要杀了老夫,来替这小县城里,被老夫所杀的人复仇?”乔伟冷哼一声,道:“有无理由,吾等今日都将与元放公一战!乔某今生杀人无数,却也未曾如元放公这般,连平民百姓都不放过!乔某所杀之人,皆是有一技傍身,自恃能与乔某一战之辈!”左元放道:“‘岁月不饶人’乔齐天,昔年四大魔头之一,生平无恶不作,却也将杀人的话说得这般大义凛然……”乔伟道:“乔某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饶人!”三少接道:“圣人有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乔齐天虽是有名的魔头,倒是恩怨分明得很!”左元放冷哼一声,道:“你们都是伶牙俐齿,左某说不过你们。”三少笑道:“不是伶牙俐齿,而是占了一个‘理’字!”“有理又如何?有理……没有实力,也是难逃一死。柳断魂、怒横眉、萧天赐,”左元放目光自三大杀神身上一一掠过,“你们三个今天都要死。”他的目光又锁定到三少身上,道:“你姓秦?”三少道:“我是秦逍遥的儿子。”左元放缓缓点头:“很好,你也得死在这里。”三少冷笑道:“元放公昔年无敌天下,北铁手、东狂徒、西啸天三大高手联手都不能胜你,但是元放公难道就没听说过江湖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左元放点了点头,道:“血手修罗遮天手的儿子,倒是很有几分乃父当年的豪气!可惜,如今的左元放已不是昔年的左元放……要让老夫被你这后浪推死在沙滩上,哼哼……老夫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话音未落,左元放再次出手!
“惊涛拍岸!”低沉的叱咤声中,那两丈长的钟锤一记横扫,呼啸的杖风犹如怒洋中被暴风卷起的海潮,层层叠叠,一浪接一浪地朝三少等人袭来。
钟锤未至,凛冽的杖风已经逼得人无法呼吸,天地间一片飞沙走石!
“幻魔手!”一声清啸,黎叔那双晶莹剔透的手如梦似幻一般,破开他面前的空间,在瞬间便击到了钟锤前端,与钟锤顶端正面硬碰一记。
一声清越如钟鸣般的交击声响起,汹涌澎湃的气劲陡然爆发,四溢的劲力将地面轰出无数碗口大的圆坑,黎叔口角溢出一缕鲜血,向后倒飞而出。
而左元放,亦被这一击震得身形微微一滞,杖势一缓间,柳断魂、怒横眉已经突破杖影欺身迎上!
“九霄雷动!”怒横眉的拳头夹着爆烈如雷霆一般的真劲轰向左元放,而柳断魂则全身变得柔若无骨,灵蛇一般以生平最强的绝技“抵死缠绵”缠向左元放的要害关节!
如果给柳断魂沾上身子,他便可在瞬间将人身上所有的关节尽数扭断,不将人扭成一团烂泥绝不罢手,这也正是他“抵死缠绵”外号的由来!
左元放面对两大高手联手突袭,冷哼一声,竟然不闪不避,而是仰天深吸了一口气。
在他呼气的一瞬间,柳断魂缠上了他的身子,怒横眉的拳头也轰中了他的胸口。
“啪啪啪……”一串清脱悦耳如鞭炮一般的声音响起,却不是左元放的骨骼爆裂声响!
在怒横眉一拳击中左元放胸口的同时,左元放的胸口突然不可思议地膨胀起一块,怒横眉的拳头刚刚接触到他的胸口,便给弹开三尺,真劲给尽数卸到一旁,将左元放身旁的地面轰出一个三尺多深的圆坑。
而柳断魂虽然缠上了左元放的身体,但是当柳断魂刚准备发功扭断左元放的关节骨骼之时,却骇然发现,左元放的身体竟如铁板一块,连本应是人体上最脆弱的关节都变得如金钢一般,坚不可摧!
但是,柳断魂的功力,应该是连精铁都能扭断的!
现在这般情形,只能说明凛,全身刀枪不入,没有半点死门。更兼力大无穷,举手投足之间便有摧山倒岳之力!
这门奇功本不该存在于世间,因此当前朝姬天子逝后,这门奇功便已失传,便是博闻如乔伟,也只是在典籍中见过,没想到如今却能亲眼看到左元放施展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那暴雨一般的九十九枝金箭疾快无比地击在左元放身上,响起一阵珠落玉盘般的脆响。左元放上身的衣衫早已在身形暴胀时给他自己撑得粉碎,此时他上身更无半点遮掩。但是金箭加身,他身上却只绽出道道灿烂的火花,连油皮都未曾伤到丁点,金箭便已给尽数弹了开去!
而在此时,一直蓄势待发的三少终于出手了!
“霸皇令!”一声蕴含着无上威严的低叱响起,三少的手掌穿破空间的阻隔,如梦幻一般直接突到左元放身前,一掌按到了左元放胸口上。九种真劲在他掌心形成一个汹涌杂乱的漩涡,硬生生破开左元放身上的金光,涌入左元放体内!
沉闷的暴响声中,左元放胸口猛地下陷一块,而后背则凸起一大块,一口滚烫的鲜血自左元放口中喷出,溅了三少满头满脸。
而三少虽然一掌击伤左元放,但是左元放逆袭的护身真劲却将他右臂的袖子震得粉碎。那所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隐身袍在左元放的护身真劲之下,犹如纸片一般碎裂,从袖口一直碎到肩膀。
三少光溜溜的右臂之上表皮暴裂出数条大口,鲜血激射而出,将他整条手臂染得鲜血淋漓,但是三少并未因此而后退,他左手再击一掌,又是一掌印在了左元放胸口那初时中掌的位置!
轰!左元放如山的身躯终于向后倒飞而去,再一次重重地砸到城墙上,深深陷了进去。
而三少,也给左元放的逆袭真劲震得倒飞而出,着地之后又向后滑了十多丈才堪堪稳住身形。
“唔……”三少口角溢出一缕鲜血,他缓缓拭净口角的鲜血,紧盯着那身陷城墙中的左元放。左元放此时虽然连中两掌,喷出两口鲜血,但是他身上的金光并未曾黯淡一点半分,还是如初时那般耀眼。
“三少,你怎样了?”乔伟与黎叔飞掠到三少身旁,扶住三少问道。
三少缓缓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没什幺大问题。黎叔,你又如何?”黎叔道:“我也没什幺大碍。”怒横眉抱着柳断魂的尸体来到三少旁,道:“三少,柳老死了!”萧天赐赤红着双眼,看着柳断魂的尸体,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
怒横眉与萧天赐同为逍遥秦家客卿数十年,彼此之间情谊深厚有如亲生兄弟。虽说江湖人死于战,死在别人手上本就是江湖人的宿命,可是任谁也不能接受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被人如此残忍地杀死!
三少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会废掉左元放,让你们亲手为柳老报仇!”怒横眉与萧天赐点了点头,二老虽然实力强横,可是左元放比他们更强。三少两记“霸皇令”都是击中胸口要害,都未将左元放杀死,怒横眉与萧天赐自然知道凭他二人之力是绝对无法报仇的。可能即使乔伟、黎叔联手都无法胜过左元放!
乔伟看着左元放那虽然身陷城墙之中,却依然如太阳神一般威风凛凛的魁梧身躯,道:“三少,不可大意!金乌玄功是神人所授的武功,本不应存于当世。前朝姬天子凭此功南征北战,未逢一败,唯一能克制此功的,唯有太公望的‘葵水神雷’!”三少冷笑道:“可惜太公望的功夫早就失传了!少爷我虽不会‘葵水神雷’,可是却有天兵‘龙吟’!不用太公望的功夫,用太公望遗下的天兵,我就不信还打不过左元放!”沉默了许久的左元放忽然道:“哦?天兵龙吟在你手上?嗯,西门无敌并未对老夫提起此事啊!我明白了,他是畏惧老夫的实力,因此不作提示,想老夫与你们拼个两败俱伤……不过,老夫倒真想试试,仅凭‘金乌玄功’,是否能敌过天兵‘龙吟’!”说着,他便又自墙洞中跨出,以他现在的身形,提着那根粗大的钟锤,倒是不显如何夸张了。
三少深吸一口气,道:“伟哥,你们退下,左元放是我的!”乔伟等人知道此时已无法插手二人之间这一战,便都依言退下。
三少取下背上的“天印”,捧在手中,喝声:“龙吟!”呼喝声中,天印开封,高亢激昂的龙吟声响彻云霄,一道金光自天印中激射而出,在三少头顶一阵盘旋。
当那金光盘旋之时,旁边的乔伟等人恍若看到一头巨大无比的五爪金龙,盘在三少头顶,作仰天长啸状,然后便见那金龙张开巨口,朝着三少当头噬下,金光闪处,三少顿时给那金光包裹其中。
当金光散尽时,那一身龙吟甲便又出现在三少身上。只不过此时三少身后的披风变成了金黄色,手中的武器也由黄金长枪变成了一柄斩马刀。
其实对现在的三少来说,任何武器都是一样,无论何种武器,在三少手中,都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左元放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道:“果然是夺天地造化的天兵!老夫能与天兵一战,纵败亡……亦无憾了难怪昔年姬天子身怀‘金乌玄功’,却还要靠天兵‘虎啸’来打天下。原来……连神器都伤不了的‘金乌玄功’,却无法挡住天兵的轻轻一击……”三少深吸一口气,嘶哑着声音道:“左元放,你玄功已破,还不束手就擒?本少爷可以给你一个痛快……若是仍想负隅顽抗,本少爷便将你手脚全部砍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左元放哈哈一笑,道:“三少,你太瞧不起老夫了!老夫纵知必败,亦要舍生一战!能死在天兵之下,亦是此生之幸事!”说罢,左元放飞身扑向三少,虽然双手已被废,但他却飞身踢出一记飞脚,腿若蛟龙闹海,真劲如排山倒海,看上去声势威猛无匹。
三少强提真气,提刀迎上,一刀破开左元放真劲,手腕翻转间,嚓嚓两刀砍在左元放双腿之上,将他两腿齐根砍断!
左元放闷哼一声,身子竟在空中一个翻转,一头向三少撞来。三少转身一甩身后披风,将左元放卷进了披风。
那披风亦是龙吟的一部分,灵异非常,在卷进左元放的同时,便将他那条最后的右臂也给绞成了肉糜。
三少一抖披风,将左元放扔到了地上。此时左元放身上已无半点金光,身形也恢复了原状,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四肢无影无踪,看上去惨不忍睹。
左元放惨笑一声,道:“天兵果然不是……血肉之躯……能对抗的……只不过……老夫的金乌玄功……仅练成一半……而老夫的徒儿……已经完全练成……金乌玄功……非但如此……他还身怀……葵水神雷……他定能……胜你的……龙吟……”说罢,双眼猛地一瞪,口中咔嚓一声响,竟嚼舌自尽了!
左元放嚼舌自尽之时,三少终于忍不住摇晃两下,眼看就要向前一头栽倒时,乔伟和黎叔慌忙扶住了他。
三少内伤不轻,又强提真气破左元放垂死一击,内伤更甚,到这个时候,便再也支持不住了。
而龙吟失去了三少的真劲支持,自三少身上脱落,变回原形,飞入天印之中。
怒横眉和萧天赐看着左元放已经恢复原形,无手无脚的枯瘦尸体,本对左元放恨之入骨的二人竟然提不起将其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愤的心思,只对着柳断魂的尸体默默垂泪。
被乔伟和黎叔扶着的三少看着怒、萧二老,心中亦是无比悔恨。他恨自己过于托大,没有在一开始时便启出龙吟,以龙吟对付左元放。同时他心中又对左元放死前的那一番话暗暗心惊。仅练成一半的“金乌玄功”便有如此威力,而左元放的徒弟不但完全练成“金乌玄功”,更兼身怀“葵水神雷”,这等高手,只怕比西门无敌更难对付!
最让人头痛的是,直到现在,三少等人还不知道左元放的徒弟究竟是谁!
三少不怕处于明处的敌手,处于明处,与他们正面作对的敌手再强,对他而言,总有办法对付。而处在暗中的敌人,有可能是任何人,加上又有一身神鬼莫测的武功,那样的人可谓防不胜防,最难应对!
※※※※已是入夜。
星月下,秦风挽起袖口,挥舞着锄头在陆平野大道旁的一道缓坡上与禁军士兵一起开凿着沟渠。
缓坡下,数万青壮百姓与禁军士兵一起挥汗如雨,连夜开凿壕沟,牵绊马索,撒铁蒺藜,钉拒马桩。
逍遥山庄的三十六天罡,铁血啸天堡“铁血少年团”两千精锐弟子并未参与这里的工作。
他们还有着更重要的任务,那便是在前方拦截、狙杀胡虏与北疆铁军的侦骑,务必不能让来袭之敌知道他们在陆平野的所为。
时间已经不多,北疆至京城一路的烽火台虽然一个都未燃起狼烟,途中的县城、关卡也是一个都未派出信使来报胡虏入侵,但这一切都只是假象。
魔门已经完全封锁了道路,拿下了所有的烽火台,北疆铁军与胡虏的骑兵一路畅通无阻地南下,随时都可能奔袭至此。
所以现在每一刻的时间都无比宝贵,决不能有半点松懈,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在胡虏大军赶到之前,布置出一道能够稍稍抵抗一下敌军大军的战线。
一道高两丈、厚五尺的土墙已经略具雏形。这道土墙横在大道中央,一直延伸到大道两旁的土坡上,封锁了道路。土墙上钉着由三丈多长,削尖了的碗口粗的树干。密密麻麻的树干看上去就像刺猬身上的尖刺。
这样的土墙对步兵无法构成多大的威胁,但是对骑兵来说,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死亡障碍。
土墙前后都是纵横交错的沟渠,中间布满无数绊马索、拒马桩、铁蒺藜,无论对骑兵还是步兵来说,都是极难逾越的陷阱。
现场干得热火朝天,没有一个人偷闲。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多布下一道绊马索,多挖出一道壕沟,但可多一分保存京城的希望。
※※※※野三关那边同样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秦雷一边不停地劳作,一边用他独有的超大嗓门不住地为士兵们与百姓们打着气是他死了。三少本不会受这幺重的伤的,但是也因这意外受了重伤。
同样地,左元放的死对魔门来说也是一个意外。相信魔门中人谁也不会料到,左元放会死在陈县。这个意外,足以令魔门、北疆铁军、胡虏的后继部队蒙受相当沉重的损失——如果他们真的选择将主力放在陈县一路的话。
已经给左元放血洗了一遍的陈县县衙里,三少逼出了最后一口淤血,掏出几粒药丸吞了下去,伤势总算恢复了七八成。
他走出房外,看着星辰密布的天空,那一弯下弦月已经细到了只剩一道金钩。
乔伟和黎叔像两个忠诚的卫士一般守在三少门外,见三少出来,两人立即关切地问道:“三少,伤势怎样了?”三少背负双手,望着星空,淡淡地道:“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功力仍未曾完全恢复,但是穿上龙吟作战是没什幺问题了。”乔伟问道:“三少看来心绪不佳,可是在为柳老之死而自责?”三少沉默半晌,点头道:“若我早点启出龙吟,柳老便不必死。”乔伟道:“三少不必过于自责,毕竟我们谁也未曾料到左元放会‘金乌玄功’。在柳老与怒老的联手一击之下,任何人,即使不死也会身受重伤。可是‘金乌玄功’乃是金钢不坏的奇功,又失传近千年,谁会知道左元放竟能习得此功法?”三少沉吟半晌之后,慢慢地道:“‘葵水神雷’究竟有何奇异之处?与‘金乌玄功’相比,孰优孰劣?”乔伟想了想,道:“金乌玄功至阳至刚,功行时可令人身形暴涨一倍,全身坚不可摧,举手投足间即有排山倒海之力。而葵水神雷至阴至柔,功行时身形可千变万化,全身穴道、要害变得游走不定,很难击中命门。更兼由水生雷,葵水神雷的神雷劲号称可击穿一切防御,便是金钟罩、铁布衫、金刚不坏体神功练至极处,亦会被神雷劲击穿。本来这两门奇功是互相克制的,没有优劣之分。而且由于这两门功夫相互冲撞,因此应当没人能同时练这两种功夫。但是所谓阴极阳生,阳极阴生,若说左元放的徒弟能阴阳并济,同时练这两门功夫,倒也不是不可能。”三少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左元放的徒弟比起西门无敌还要更厉害!只是……在这世上,个人的武力,有时候并不是决定胜负的绝对条件!”※※※※七月二十八日,晨,公子苏及胡族大祭祀阿蒙黎护统领的十万轻骑及二十万步卒已至离京城仅三百里的一处岔道口前。
“前方有三条路,”公子苏马鞭指着中间的一条,道:“这条路经陈县,至京城,路途最短,又是官道,适合骑兵奔袭。但是陈县易守难攻,若是大秦已有准备,我们的大军将会被阻延进军时间。左右两条分别是经陆平野和野三关,虽然远了三十多里路,道路状况又不如官道,但是中途无险可守,大秦即使早有准备,也决计无法阻拦我们的大军。”阿蒙黎护操着一口生硬的中原官话道:“依公子苏之见,我们应该走哪一条路?”公子苏想了想,道:“我们应当兵分三路,齐头并进。但是主力则应放在中间这一途上。”阿蒙黎护奇道:“哦?公子苏不是说陈县易守难攻,行来甚是不易吗?”公子苏笑道:“正因陈县易守难攻,所以大秦即使得到消息,也应该不会派重兵把守陈县。而陆平野和野三关,则会派驻大量军队。这样一来,我们若单取陆平野或是野三关,恐会损失惨重。更何况,我们已经封锁至天京城一途所有的驿站,夺取了所有的烽火台,大秦如今不可能得知我们进军的消息。所以,走陈县才是最划算的。”阿蒙黎护道:“那幺,依公子苏的意思,应该由谁来带兵走陈县一途呢?”公子苏沉吟一阵,道:“走陈县可建奇功,而走另两路则可能遇上苦战。嬴苏愿将此功劳让与大祭祀!”阿蒙黎护冷笑道:“公子苏未免太小看阿蒙了吧?我族儿郎向来是遇强越强,尚勇武而鄙怯懦。若让阿蒙走陈县,一路坦途而无一战,教阿蒙如何让我族儿郎交待?”顿了顿,接着道:“我族儿郎最渴望能痛饮中原人的鲜血,所以,还是让阿蒙带领我族儿郎进军陆平野及野三关吧!”公子苏微微一笑,道:“既然大祭祀求战心切,那幺嬴苏也不好勉强!大祭祀,你我就在此兵分三路,我带本部人马走陈县,你带领贵部人马走陆平野及野三关,至天京城再汇合吧!”阿蒙黎护嘿嘿一笑,举起马鞭用胡语大说了一通,然后策马往左边通往陆平野方向的道路疾驰而去,身后跟上了四万骑兵、两万步卒。另有一路由一名胡族万夫长统领,领四万骑兵、三万步卒往野三关方向驰去。
公子苏看着两条路上升腾而起的滚滚烟尘,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自语道:“什幺尚勇武鄙怯懦?分明就是不想本部人马受损,保存实力罢了!只是陈县此时当已被元放公攻下,根本就无一个大秦士卒。而天京城亦有人知道了我们南下的消息,陆平野与野三关无兵驻守……哼哼,根本是不可军士兵扛出三十六面大鼓,擂鼓助威,禁军士兵齐声呼喝,喊杀声震天。便是那些已经准备撤退的民夫,见秦风带着弱势兵力逆袭强势敌军,也忍不住停了下来,挥舞着手中的锄头等农具,狂吼着助起威来。
另一边,阿蒙黎护正率队狂冲,眼见对面奔来一彪人马,却只有三十七骑,余下的全是步兵,不由冷笑一声,道:“还没见过以步卒反冲骑兵的打法!贴木真、怒儿哈刺,你们两个各带本部一千儿郎,去给本祭祀取那众狂徒首级来!”紧随在阿蒙黎护身后的一众胡族将军中,两个胡族千夫长呼哨一声,加速冲出了队列,身后各跟上了一千骑兵。而阿蒙黎护则放缓马速,约束其余部下减速,准备看一场好戏。
秦风眼见前方敌军大队中迎出两彪人马,为首的两员大将均是虎背熊腰,黑脸大胡,一持狼牙棒,一持点钢枪,顿时冷笑一声,道:“只派这幺点人就想收拾我?未免太小看我秦风了!”两队人马对冲之下,中间的距离急速拉短。秦风见那两员大将已离他不足十丈,且全都举起了手中兵器,当下冷哼一声,钢剑自左至右一记横扫,一道雪亮的光弧掠过,剑气绽出十丈开外,切豆腐一般将那两员敌将拦腰斩为两截。
秦风的剑实在太快,那两员敌将虽被腰斩,却连半点疼痛都没觉察到,直至上半截身子栽下了马背,两员敌将才知道,原来老子们已经给人杀掉了!
秦风一剑奏功,那观战的禁军士兵和民夫们顿时兴奋地眼放红光,呼声直欲震破云霄。鼓声连绵不断地响气,士气一时大涨。
而那两千胡骑见主将还没挨着敌军将领的边就已给莫名其妙地斩为两断,不由全都慌了神。他们哪识这等强横的剑气?全都以为秦风所使的是可怕的魔法,士气顿时狂跌,有的甚至用胡语惊呼出声:“天哪,他不是人,他是魔鬼!”秦风冷笑一声,亦用胡语喝道:“说对了,吾正是九幽炼狱来的魔鬼,专勾尔等性命!”说话间,秦风已撞进胡骑阵中,一柄钢剑左劈右砍,剑气绽出十丈方圆,身周十丈之内胡骑纷纷落马,全都被剑气拦腰截断,无一人能挡他轻轻一剑!
鲜血激射,残肢乱飞,惨叫声不绝于耳,顷刻之间,秦风所经之处,十丈之内尽成真空,只余无主战马四下奔逃。
秦风杀人向来不喜沾血,不愿用过于激烈残忍的手段。但是眼下是在战场之上,秦风不得不尽量残忍,尽量激烈。这样一来,不但可以提升己方军士的士气,还可以大力打击敌军士气,给敌军造成一种难以磨灭的心理震慑!
三十六天罡紧随秦风之后冲入敌阵,三十六柄长兵器犹如台风一般席卷而来,狼牙棒、斩马刀、点钢枪、方天戟、黄铜槊、丈八矛等等威力强横的长兵器在三十六天罡手中便如一条条闹海的蛟龙,在胡骑阵中掀起阵阵腥风血雨。
胡骑虽然精悍,但是又怎比得上三十六天罡这等武林高手?马刀虽然锋利,但毕竟不及远,三十六天罡长兵器一旦抡起,方圆三丈之内便无人可近身。胡骑沾着就死,挨着就亡,不时有胡族骑兵惨叫着自马背上被磕飞出去,落地时已变成一具具破烂的尸体。
铁血少年团的少年高手们挥舞着钢刀加入了战阵。
他们配合无间,五人的小梅花阵中,两人专斩马蹄,两人专杀自马上跌下的胡骑,剩下的一人则负责保护战友。在这等紧密配合之下,铁血少年团的梅花阵变成了一架架高效率的杀人机器,凡是被梅花阵卷进去的胡骑,绝无生还可能!
两千骑胡骑顷刻之间便被杀了个七零八落,阿蒙黎护和他身后的胡族将领们看得心惊胆跳,目瞪口呆。
一名胡族万夫长指着秦风,涩声道:“大祭祀,那人……究竟是不是人?他的剑离我们的勇士还有那幺远,怎地我们的勇士就一个个全给他腰斩了?难道他使的,真的是恶魔的魔法?”阿蒙黎护不愧为大祭祀,见多识广,他沉声道:“那不是魔法,而是中原一种名叫‘剑气’的功夫。中原武功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江湖之中藏龙卧虎,高手无数。而无形剑气,则是剑客最高的手段。那中原人的剑气无影无形,无声无息,十丈之外取人性命,看来已是中原最强的剑客!”那万夫长道:“大祭祀,那样的高手,我族军中无一人能敌,恐怕就算是我族第一勇士,皇泰极也不是他的对手……”阿蒙黎护缓缓摇头,道:“不是恐怕,而是肯定!皇泰极天生神力,但是却不识这等精妙武功。若是皇泰极与这中原人交手,也会在第一个照面就给砍下马来!”那万夫长道:“那怎幺办?这等可怕的敌人,我族儿郎怎样才能将其消灭?”阿黎黎护狞声道:“怕什幺?他武功再强,难道内力便可源源不绝了?这群中原人中,数他最厉害,又是首领,咱们只要干掉他,这群中原人便再无力兴风作浪!传我令!全军突击,干掉那群中原高手!”阿蒙黎护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将领们顿时齐声呼喝,向前狂奔而去。后面数万胡骑同时打马飞奔,如一股股黑色洪流般席卷向秦风等人。
而阿蒙黎护,则挥舞着白骨织成一张金属大网,在秦风身周不住地上下翻滚。
秦风微微一笑,背负双手,化身为风,随风向着胡族军阵深处飘去,那近千把马刀护在他身周,便如一架凶猛至极点的绞肉机,所经之处,凡给绞进刀林之中的胡骑,无不连人带马给绞成肉酱!
向前冲突了四十多丈,秦风突然两掌向外一推,那近千把马刀顿时旋转着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一阵干净利落的切肉声响起,上千胡骑给那些旋转的弯刀劈下了马背,近半身死,还有一半则不是断手就是断脚,失去了战力。
秦风一击之后,即抽身后退,如一阵风般在胡族阵中寻隙穿梭,不时出手干掉一两个胡族骑兵,等快要突出胡族大阵之中,秦风纵身跃上半空,在空中回望阿蒙黎护,两眼一瞪间,两道无影无形的剑气自眼中发出,悄无声息地袭向阿蒙黎护。
阿蒙黎护正自为秦风破掉了他的巫术而心惊,陡见秦风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心中顿生警觉,一种本能般的反应令他猛地一仰头,后背直贴到了马背上,竟堪堪避过了那两道剑气,只脸上被剑气划出两道浅浅的血口!
秦风见状,带着无限惋惜摇头叹了口气,飞身投向己方军阵。
他连番大杀之下,独自一人杀死杀伤近四千敌军,自身功力也耗得所剩无几,不得不回营休息。
骤失敌手,悍勇的胡族骑兵顿时卷起漫天烟尘,衔尾追向秦风,准备挟此冲势一举破阵。
而阿蒙黎护见中原人严阵以待,又有无数机关陷阱,情知这般冲上去只会白白送死,顿时厉声尖啸起来:“收兵!整顿兵马!严禁冲锋!违令者斩!”他那尖厉的啸声穿透了海潮一般的马蹄声和震慑天地的喊杀声,传进了每个胡族战士的耳中。胡族战士虽然悍勇不驯,但是纪律却相当严明。阿蒙黎护军令一出,那冲在最前的一批胡族将领齐齐勒住马缰,调头就走。而他们身后的胡族骑兵也几乎在同时就勒住了狂奔的战马,干净利落地拨马回转,控马手段可谓出神入化。
秦风回归己方军阵中后,回望那齐齐调转马头的胡族大军,嘴角浮出一抹冷笑,自语道:“看来……你们有一个好统帅啊……”说罢深深地望了阿蒙黎护一眼,尽管此时他眼中已经无法发出那伤人于无形的剑气,但是阿蒙黎护与秦风的目光交接时,还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恐惧的种子深深地植根于他心间。
※※※※野三关,秦雷单刀匹刀伫立阵前。
在他身后,就是三万民夫与一万禁军连续一天两夜赶工出来的阵地。
秦雷前方,旌旗飘扬,烟尘蔽天,蹄声惊天动地。
胡族的四万轻骑与三万步卒已然到来。
秦雷左手拉马缰,右手扛刀,看着前方那一片片挥舞旋转着的马刀,大吼一声:“紧守阵地,且看我秦雷为众兄弟斩将夺旗!”说罢两腿一夹马腹,闪电一般飙射出去。
对面胡族军中驰出一员手持斩马刀的大将,遥遥地用中原官话放声喝道:“吾乃狼族第一勇士西玉刀狼,来将通名,吾刀下不斩无名之辈!”秦雷哈哈一笑,吼道:“呔,你爷爷的大名岂是尔等将死之人配知道的?看刀!”二人相距何止十丈?但是秦雷偏偏已一刀劈出。雪亮的刀芒幻作无垠一片,便似空旷宇宙中掠过的一抹极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斩向西玉刀狼。
西玉刀狼心中一惊,这一刀的威势是他生平仅见,但他身为胡族狼族第一勇士,手底下也有几分真功夫,反应相当迅速。当下举斩马刀一封,想要截断秦雷刀芒。
只听“哧”地一声轻响,西玉刀狼的斩马刀从中断为两截,匹练似的刀芒去势未有稍减,径直自他头顶落下,直透身下战马。
哗地一声,西玉刀狼连同胯下战马自中间分为两片,鲜血内脏不要钱似地淌了满地。
“将军无敌!”阵地中观战的禁军及民夫齐声狂呼,密集的鼓点撕裂空气,震得人热血沸腾!
秦雷哈哈狂笑,直往大队胡族中逆冲而去,边冲边吼:“阻我者死!”震雷一般的吼声传入敌军阵中,便似在胡族大军头顶上炸响了一串滚雷。胡族士兵彪悍勇武,尚且不惧,但他们的战马却对秦雷这天敌一般的生物心生畏惧,大半四蹄发软,连声悲嘶,不敢纵蹄狂奔。任凭胡族士兵如何鞭打斥责,就是不敢上前。
刹那间,秦雷已借奔马之势冲至胡族大军阵前。
他双手握刀,一刀从左至右横扫,雪亮刀光掠过,前排近百骑兵被他一刀尽数截为两断!然后秦雷双腿一蹬马蹬,自马背上冲天而起,双手握刀,高举过头顶,一刀直劈而下!
“狂电奔雷斩!”叱咤声中,狂电奔雷刀上绽出足有十五丈长的雪亮刀芒,刀芒之上兀自缠绕着丝丝闪电般的真劲,在空气中噼叭作响。
一刀劈下,刀芒撕裂空气的声音直如鬼哭。刀芒劈入敌阵之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鲜血激射,惨叫连天,凡处于这一刀范围之内的胡骑,无不连人带马给劈成两片。而刀芒上缠绕的电芒一般的真劲更骨突的首级联同那染血的军旗交给了几名禁军士兵,那几名禁军士兵一边没口子地称赞秦雷,一边将兀骨突的首级用长枪挑了起来,竖在阵地前方,然后将那军旗扔到地上拼命践踏,吐口水,扔泥巴,甚至狂笑着撒尿在军旗之上。
胡族军士眼见己方主将的遗体和军旗被中原人如此糟践,不由全都气得三尸神暴跳。但是再一看那浑身染血,魔鬼一般的战将扛着他那把大得惊人的刀匹马伫立在阵前,又全都泄了气。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人敢与秦雷对抗了!
华玲珑和秦雷的对外执行官“大刀”王麻子骑着马缓缓行到秦雷身后,华玲珑轻声问道:“雷哥,你怎幺样?有没有受伤?我看你全身是血的,很是担心……”秦雷面带笑容,低声道:“不用担心,这些血全是敌人的。他们还没那个能耐让我流血。”王麻子道:“二少爷神功盖世,小的佩服。只是二少爷独闯敌阵,激战之下甚是劳累,何不回营休息一番?”秦雷摇头道:“我功力损耗过大,一时半刻无法恢复。如果敌军这时大举进攻,虽然我们的阵地可令他们损兵折将,但是要将其拦住,还是办不到的。如果我不在此镇守,敌军没了威慑,说不定会铤而走险。我们在此设阵的目的就是拦截敌军,尽量拖延时间。如果能将其全歼自然最好,如若不能,将他们拦在这里三两天,也是立了大功。”王麻子抬头看了看天,道:“午后会有阵雨。敌军大半是骑兵,一场雨一下,可以稍稍拦阻他们一阵。二少爷,待雨落时便去休息如何?”秦雷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雨一落,我便去休息。若是敌军冒雨突袭的话,哼哼,这里的陷阱威力便可倍增,到时他们就有苦头吃了!”※※※※公子苏眯缝着双眼,紧盯着前方的陈县县城。
两山之间的陈县县城城门大开,城头上没有半个士卒,看上去静得吓人。
公子苏向身旁一名北疆铁军将领问道:“派去县城的探子回来没有?”那将领道:“禀公子,末将已先后派出七批探马进入陈县县城,至此时却无一人回报!”公子苏默然半晌,道:“诸位将军,依大家看来,这县城之中可有何古怪?”一名参将道:“禀公子,依末将看来,陈县之中定然伏有兵马,但是人数不会很多。”公子苏笑问:“哦?张参将,你为何判断陈县之中兵马不多?”那张参将答道:“陈县是个小县城,平时只有一千兵马驻守。县城里的百姓也不过三千,这样小的一个县城,能伏下一万兵马已是极限。”公子苏点了点头,道:“不错,陈县的确最多能容下一万兵马。只是,敌方既然人少,为何又要大开城门,且城头无半个士卒把守?”张参将道:“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依末将看,定是这陈县之中的敌军将领知道我军兵势强大,若硬挡只是螳臂当车,必被我军碾得粉碎。因此大开城门,故布疑阵,妄图拖延时间!”公子苏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古长空何在?”穿着一身黑盔黑甲的魔门护法“风刀霜剑”古长空纵马出列,向着公子苏抱拳作揖,道:“末将在!”公子苏看着古长空,缓缓道:“古将军,你带奇营袭一千兵马前去试探一番。若敌军势微,就顺势把陈县拿下。若势大,则不可恋战。”古长空恭声道:“末将遵命!”说罢提起一柄鬼头大刀,点齐一千由魔门“迷天宗”快剑手组成“奇袭营”士卒,拉开阵形朝着陈县县城缓缓行去。
现由华蓉领导的魔门在公子苏及胡族大军初到时便已跟公子苏联络上。公子苏的真实身份实际上是西门无敌的记名弟子,而华蓉则是魔门九阴圣女兼西门无敌义女再兼代门主,因此华蓉一入军中,公子苏便奉华蓉为主,表面上这支军队仍是由公子苏掌控,但事实上,军权已落在了华蓉手里。
而魔门三宗五堂的精锐弟子也投入军中,组成了八大营。古长空及“罪大恶极”四魔使自然也都谋得了副将以上的职位,统领八大营。
古长空骑着战马,身后跟着一千徒步的迷天宗快剑手,渐渐行近陈县县城。行至护城河前时,古长空放眼一瞧,发现那原本应该绕于县城城墙前的护城河已经不见了,护城河原本的位置已经变成了平整的土地。
古长空看着那些明显有些松浮的土地,冷笑道:“将护城河改成陷阱,填上浮土,就以为可以引我们上钩?太天真了罢!”当下命令迷天宗的快剑手们在护城河的位置处作上标记,以提示后来者。
作好标记之后,古长空即率队自吊桥上越过了已被填上一层薄薄的浮土的护城河,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大开的城门前。
古长空自城门中放眼望去,只见城门后安静得吓人,半个人影也无。但是一种本能的危险感觉还是让古长空留上了心。他沉声喝令:“第一小队,搜索前方两百丈。第二小队,搜索左边两百丈,第三小队,搜索右边两百丈。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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