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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恨晚 > 第4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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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门,陶醉入眼的是一处干净典雅的小院子。

    花草虫鸟,声声扰扰。

    像极了陈阿婆的那座西郊小院,尤其是那座围绕着有些文化传承底蕴的两层小楼房,安静得让人不忍心唤醒主人。

    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架高高的葫芦架,上面系着一串串鲜红色的铃铛,风过时,全是清脆的叮咚声。

    陶醉觉得有些眼熟。

    那些铃铛就跟陶醉当初装饰在那些手札本子上的缎带是同款的,只是被一比一复刻了好多个。

    此时此刻,早上的太阳已经爬出了东方的云端。

    陶醉眼看着第一抹金灿灿的颜色落洒在她的脸上。

    很刺很足,令她忍不住眯起了眼。

    那种感觉,像极了此刻的自己,关心却冒犯。

    这个地址,是她从那封信的邮戳上找到的蛛丝马迹,然后一点一点查询,排除,最后锁定。

    她没有问纪俞斐,没有问陶蓝,甚至没有去灰天鹅会所去找杨兴傲。

    她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歇斯底里地想要从任何一个与骆北寻有关的人那里问出真相。

    因为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陶醉想知道的早已不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相信他,是为了守护,而不是为了逃避和放弃。

    所以,她不知道自己为了生下这个孩子所必须要面对的风险。

    但她只想趁着自己还能走能动的时候,过来看一看。

    吱嘎一声,二楼的窗子开了。陶醉眯着眼往上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修长结实的手臂。

    熟悉的身影就好像是窗子里送出来的一副夏意盎然的画。

    周身轮廓镶嵌着金色的边缘,一只黑色的猫咪跳上他的肩,动作与它的主人一样,随意又慵懒。

    陶醉看着骆北寻,所以他应该也看到她才对。

    他们就这样看着,看着,直到一抹笑容轻轻漾在了骆北寻的唇角上。

    “你好,找谁?”

    他一开口,陶醉的眼泪被瞬间冲下来了。

    “你——”

    “你找人么?”

    骆北寻从阳台上勾下来一串小鱼干,黑猫两眼发光,喵喵叫了两声。

    “稍等下。”

    关上窗,男人从二楼下来。

    迎着朝阳的那一抹光色,身上那抹与温柔无关的颜色,从此都给了眼底的陌生。

    陶醉哑了哑嗓音,良久开口道:“我……”

    他还在躲么?

    男人的身影依旧挺拔,还好,没有因为伤重而造成什么夸张的残废。

    至少陶醉这一眼望过去,肩膀一样高,两腿一样长。

    他的头发似乎剪短了好些,像是之前全部都被剃掉过了。

    他不是一直都很在意形象么?

    隐约之下,陶醉似乎还能看到他头部侧边的疤痕。

    他穿了一件黄白色的亚麻中式衬衣,隐隐约约能透出脊背上纵横嶙峋的伤疤。

    他遭遇了什么,他忘记了什么。他挣扎着从地狱爬出来,等待重逢的向阳之路,可最后——

    她甚至都不配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一个名字么?

    “骆北寻……”

    陶醉双手捧着小腹,轻轻往前后了两步。

    在他下楼开门的一瞬间,连酝酿情绪的间隙都没有,陶醉的眼泪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你……认识我么?”

    骆北寻微微皱眉,上下打量着陶醉的体态。

    在他空白的记忆里,一个挺着七八个月的孕妇,突然来到他疗养的小岛上,一进门就哭成泪人的模样,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抱歉,我这段时间没有办法接案子。你是朋友介绍来的?”

    骆北寻把肩膀上的黑猫诱下地,撒了一把小鱼干。

    “或者,你先进来坐坐,我可以介绍我以前的朋友帮你——”

    陶醉没说话,只是目光所及一片身影投射下来。

    他的胸膛还是那么坚实有力,脖颈下面的纱布还没有完全拆,这一阵厚重的药味却也抵挡不住她最熟悉的瘾。

    他的伤口很难愈合,从她认识他的时候就是如此。

    那一层层纱布包裹下的伤口,将他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得淋淋尽致,却也把烙印永恒深刻地映在了陶醉的心里。

    他是那么都不记得了,却依然记得自己是个律师。

    可他们之间的官司,终其一生,如何还能打得完?

    陶醉游了游眼神,微笑摇头:“哦,不要紧的,我……我只是随便过来问问。”

    “是要咨询婚姻家务的案子么?”

    骆北寻的目光始终没能游移开陶醉的小腹。

    “是,是啊。”

    陶醉点点头:“我……我爱人他,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我,但我……”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诉求是什么。

    或只是想要看一眼,看他安好,那么他安好却不能出现在她的岁月里的缘由,仿佛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没事,骆律师你既然是在养病,那就好好养吧。祝你早日康复,我……我就先不打扰了。”

    陶醉想,这样或许应该就是最好的安排了。

    你能看着我,你能对我说话。你能让我相信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你还活着,而我伸出手就能抚摸到你!:???

    那么,她和孩子就不再是这世上最孤苦无依的一对母子。

    而骆北寻,他生是她们家的男人,死是他们家里的死男人。

    她幻想过无数次,自己可以举起双臂,沿着那男人宽厚的肩膀,一路攀升到他的脸颊。抚摸他清淡淡的胡茬,温柔低顺的眉眼。就好像一场浩劫夺走了他所有的锋芒和戾气。

    可是,他不记得了。

    他再也不是她的骆北寻了。

    一步一踉跄地走出院子,陶醉只觉得身体的沉重在这一刻极速降低到冰点。

    痛——

    肚子好痛。

    鲜红的血浆在小岛固有的潮湿的空气里蔓延着,陶醉看着天空中一片漫幕的光斑——

    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门后的骆北寻慢慢蹲下身,双手暴起的青筋死死抓着身后的门板。

    以前陶醉就说过,他整张脸上最具气质的就是他的眼睛,鹰隼一样犀利,白狐一样狡黠,温柔只是挂件一样的累赘。

    可如今,他依然没有力量能给到她真实的温柔。

    因为——

    就在昨天上午,警署那边带来最新的消息,说何沁越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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