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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供给于王城使用的奴隶营场,它的容量当然不只是区区四千余人,不过由于万国大军的来临,它暂时无法得到新的补充,而原本的存货大部分被拉到战场上打仗或是正常的“损耗”掉了。
而安塔拉斯奴隶营场的奴隶数量通常维持在三万人左右。
当这里最后的幸存者被带到亚谢里德面前时,营场的广场都依然显得有些空旷,但这丝毫不影响这些人的悲惨。
这些衣衫褴褛的幸存者是人类苦难的写照,他们面色苍白,营养不良,并因疾病而身体虚弱,这几个月,他们在殴打、饥饿和糟糕的卫生条件下迅速告别了曾经健康的状态,被关在黑暗的牢房中等死。
他们甚至都不适应阳光。
但尤令他们恐惧的是,他们没有被殴打,也没有被人扯住头发像拖货物一样拖到广场,于是大部分人都在发抖。
在他们还健康的时候,这座营场的卫兵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屠宰掉那些已经被认定无法恢复健康的奴隶的。
亚谢里德看着这些人,抬手向天上打了一发火弹。
火光让这些人抬起了头。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好像,事情与他们想的有所不同。
“我是一个海贼。”亚谢里德举起简陋的扩音器放在嘴边,先说了一声试试效果。
效果还阔以,看样子最后排的也听得到。
“你们在这里的遭遇,我很遗憾,你们所服务的人,他们的行为和我们的行为之间只有一个差别——他们在法律的掩护下劫掠穷人,而我们则在自己的勇气的保护下劫掠富人,现在你们可以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也可以跟在那些人的屁股后面乞求一份工作,或者为了讨得他们的欢心被当作球一样踢,这都是你们的选择。”
现场鸦雀无声。
海贼看着奴隶们,奴隶们看着亚谢里德。
亚谢里德,谁也没看,他在回忆。
“除非对我有利,否则我不愿意帮助或伤害任何人,所以在你们选择之前,我个人也有一个疑惑,也许你们可以为我解答。”
他指了指前排一个看着像农夫的人说道:“你耕耘、种植、收获。”
然后又指了指另一个像工人的。
“你使用各种器械工具,建房、修桥、造船。”
他一个个的指了过去,将前面所有能让他看出特征的人指了一个遍,每指一个人,说一句话。
“你利用各种金属,铜、铁、金、银。”
“你或许会写字和计算。”
“你以前也许是一个职员,可能是秘书。”
指完一排,他继续说道:“你们中间可能还有律师、医生、作家和教师,从事其他人所从事的一切活动,在海里捕鱼,在山坡上放养牛羊,懂得思考,知道计划,在你们原来家里是丈夫、妻子、儿女,而今天,没有人会证明你们是人,你们只是野兽。”
“也许你们以前自由的时候,也看到过奴隶,那时候你们只是看着他们被剥夺自由,劳无所获,被人殴打,四肢锁上镣铐,主人可以带着狗追捕他们,把他们拍卖,让他们妻离子散,敲碎他们的牙齿,燎烙他们的皮肤,用饥饿迫使他们听话,我想,我不需要说更多了。”
“他人欢呼,你们哀号,庆典是欺人的,鼓吹的自由是放肆的亵渎,王国的伟大是虚荣的浮夸。”
“将来,不论你们走到哪里,不论你们在哪里寻觅,没人会去证明你们是人,如果你们选择做一个海贼,这其实也没多好,因为你们就永远都会是海贼,你们的人生就是抢走富人的钱,然后把这些钱送给你们最关心的穷人——你们自己,从今往后所有的富人都会想要绞死你们。”
说完这些,亚谢里德将扩音器递给旁边的海贼。
“接下来照旧,愿意去万国的,治伤,送去船上。”
“是,亚谢里德大人。”这名海贼点点头,然后,他有些担心的看着广场上那些气息变得似乎是狂躁了起来的奴隶们,说道,“不过和他们这么说,万一这些家伙……”
“他们需要的不是光亮,是火焰,而我们要的是风暴、飓风和地震。”亚谢里德摆摆手。
开玩笑,是你了解奴隶还是我了解奴隶?
看你这样子就是不了解。
“这附近还有别的奴隶营场吗?”亚谢里德问道。
根据他的经验,这么大的一座城,全靠这一座奴隶营场就不太现实,因为这里的奴隶只是王家的奴隶。
但一个普遍使用的奴隶劳作的国家,奴隶营场肯定是遍地开花。
“没有了,城外就这一座,但城里有不少小的。”海贼说道,“很多都是那种只能容一百多人的。”
“城里现在怎么样?”
“挺乱的,不过这跟咱们真没关系,咱们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茶话会之前,所有人都要回去,还有什么可以拿走的就尽快,我们最多有半个月的时间。”
“好的,亚谢里德大人。”
亚谢里德满意了,他转身离开了这里,香狄亚人都跟在他身后。
出了奴隶营场,亚谢里德向城里开始前进。
当他进入王族的宫殿,他会首先在花园里呼吸一下相对新鲜的空气,奴隶营场里一股腐味,瘟疫是那里的常客,根据那个头没了的俘虏介绍,大概每年他们要杀掉四分之一的奴隶来止损。
而在亚谢里德向着城里前进时,在城中的一处奴隶营房内,某个人和一百多名奴隶在一起,正为如何离开这座城市而思考。
他看上去是一副骨瘦如柴的样子。
当然,这是假的,只是使用了“生命归还”而已。
但也不算完全虚假,他也确实有好几个月没吃过什么正经食物。
即便是“骨瘦如柴”,他依旧要比其他的奴隶看上去要健壮——骨架子大。
“蒙克先生。”一名奴隶走过来,“这是您的面包和水。”
“谢谢,约翰。”被称为“蒙克”的男子咧嘴一笑,“水给我就行了,面包你自己留着吧。”
“您的朋友挺过来了吗?”约翰将水递给蒙克,在旁边坐下来,十分珍惜的小口品尝手中的面包。
如果不是这里的主人们被杀掉了,他可吃不到白面包。
就算是如此,食物也很紧张,奴隶们既不愿意跑到大街上重新被人捉起来,也不知道要往何处去,他们只能干耗在这里,希望海贼们脑得更凶一点,最好是彻底摧毁这个国家,这样他们或许还有机会离开。
“没有,他会挺过来的。”蒙克说道。
堂堂海军大将候选,一定会挺过来。
蒙克,不,蒙奇·D·卡普如此想道。
卡普在战斗中所受的伤一直没机会好起来,毕竟他们连找医生的间隙都没有。
既没有电话虫,也没有指针的卡普与库赞漂泊到这个国家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尤其诡异的是,夏洛特·玲玲总能穷追不舍。
后来,他们总算知道了,因为那个亚谢里德手下有个占卜特别厉害的人鱼姑娘。
但好不容易熬到夏洛特·玲玲自己受不了了,库赞却倒下了。
城里到处是万国的海贼,卡普只好带着库赞暂时在这里安顿下来,奴隶营场是万国海贼们唯一不会大肆闯入和停留的地方,他们感兴趣的是奴隶主的宅邸。
在这里停留,不用担心被发现。
罗杰还在的那个时代,库赞就已经经常在他身边了,但库赞其实不算是见过太多黑暗面的,他对这个世界的恶毒之处的认识更多的是停留在纸面上。
而新世界,比任何地方都真实。
这也是为什么负责新世界的会是萨卡斯基,库赞,还太年轻了。
卡普其实也看出来了,在倒下前,库赞对一路来的所见所闻,有很深的触动。
库赞从不了解奴隶。
但这场游击,让他以前所未有的深度,深入了这个有组织、有纪律的系统,从而真切的看到了这套系统是如何将每个奴隶的体能发挥到极限的。
很多奴隶将卡普和库赞视为和他们一样遭受了不幸的新人,于是他们向“新来者”分享了自己故事,讲述了他们成为奴隶后的悲惨经历,这些自由人里,只有一部分才是真正来自非加盟国,还有许多本是加盟国的自由民,而令他们成为奴隶的方式多种多样。
以约翰为例,他出生在西海的黄金海岸,原本是个自由人,同叔叔一起生活,在一次海难中,被一艘非加盟国的战舰捞起来,作为俘虏带到了新世界,但他机缘巧合的遇到了一名叫做斯塔普的同乡,便向这位看上去在当地颇有地位的同乡求救,斯塔普通过宣称约翰是他的财产而带走了他,当约翰反应过来时,才明白自己被救的代价就是永久的成为斯塔普的奴隶,被卖到这个地方后,他曾先后逃跑过两次,但两次都被抓回来了。
约翰十分动情的表示,他还是斯塔普的奴隶时,曾被获准和家乡的妻子写信,但却不敢告知实情,害怕脆弱的妻子承受不住这样的噩耗。
卡普很确定,如果那个斯塔普当时在场,一定会被库赞打成一地的冰渣,那种眼神,卡普年轻时也曾有过。
击倒库赞的,未必是疾病。
将水杯递送到库赞干枯的嘴唇边,小心的润湿他的嘴唇,让他能在无意识中凭着本能汲取水分,做完这些,卡普将水杯放在旁边。
他必须将库赞带回去,这是他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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