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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柳琼儿表示不介意都接收老弱病残,虽然徐武江也不怎么赞同这边急着另治一寨,但徐武江还是从歇马山挑选二十名新收编的贼众以最快速度送过来。
这些人里有五六个伤残,但基本不影响劳作;其他人更是歇马山那边都缺的壮劳力。
徐怀练过一趟刀枪,与柳琼儿扒栅墙边,看着徐心庵将这二十人驱赶进寨子里来。
徐武坤、徐武良落过草、从过军,也带过兵卒,金砂沟寨内部要怎么划分区间,这二十人要怎么立规矩、要怎么管束以及安排来做事,都不需要徐怀、柳琼儿去插手,看着就行;也看得出徐武坤、徐武良对徐武江送来的这批人手还是相当满意的。
“你小子真孤身潜入军寨去杀郭曹龄了?”徐心庵将人都交给徐武坤、徐武良接管,他有些兴奋的跑过来,隔着栅墙问徐怀,“你怎么下的手,怎么逃出来,卢爷有出手不,邓?那厮都没能奈何你?”
邓?平时在军寨不怎么管事,但武举出身的他,在徐心庵等人心目里还是很有积威的。
与他爹徐灌山以及苏老常等人不同,十八岁刚出头的徐心庵是初生牛犊不畏虎,正值气血最旺盛之年,心里没有多少畏惧,但从徐武江那里确知新上任的巡检使郭曹龄竟是柳琼儿怂恿徐怀潜去刺杀的,他心里更多是兴奋。
再者说,他最初对王萱有些念想,跑王禀那边特别勤,可能是这么多人里,最不希望看到王禀横死淮源的。
而要说有什么不乐意的,那就是柳琼儿竟然没有找他跟徐怀一起出手,这压根就是瞧不起他嘛!
“我藏屋里偷袭他的,没什么难杀的。”徐怀轻描淡写的说道。
“那也不简单的啊,”徐心庵好奇的问道,“你受卢爷点拨两个多月,身手到底有多强,要不我们俩来再过过招?”
除了那日在柳树林里为了揭开真相,徐怀在徐心庵面前小露一手外,之后不管是大闹获鹿堂,还是在鹿台寨前斩杀贼众,徐心庵他要么藏狮驼岭后寨或金砂沟,要么藏歇马山,都无缘得见。
听别人转述徐怀武勇,乃桐柏山里历年罕见,总觉得会言过其实,而这次徐心庵又听到徐怀行刺郭曹龄,就再也忍不住技痒,想要找徐怀过招了。
行刺郭曹龄,徐怀更加明彻晓得技击的精微之处,非要在生死悬于一线之间才能彻底激发出来,而这两天对武道也有更深的体悟。
徐心庵其实还没有经历这样的淬练,徐怀这时候要跟他过招,纯粹拿他当徐忱、徐忻一样欺负,便笑道:“我腰伤还没好,你想欺负我不成?我大闹获鹿堂,将徐忱、徐忻等人像狗一样打得屁滚尿流,你什么时候能将他们十五六人一起打杀得屁滚尿流,再来找我比试!”
“那是他们没有防备你;我现在去找他们一挑十五,我活腻味了啊!”徐心庵才不会轻易上当,嫌弃道。
“要是你一个去挑徐忱、徐忻、徐志三人呢?你要是连这个都不敢,实在是没资格找我过招啊!”徐怀撇嘴说道。
徐怀没有兴趣再去找徐氏年轻一辈立威了,但徐氏年轻一代,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继续收拾,唯有一遍接一遍的蹂躏,才能叫他们心服口服。
徐心庵最是合适。
虽然徐心庵这时候也不
方便公开露面,但徐武富在如此危机之时,会从徐氏年轻一代挑选最杰出的子弟,参与诸多机密事;徐心庵要做的,就是跟这些人争高下。
“有机会我会收拾他们的!”徐心庵对上房徐子弟也早就看不顺眼,想到一事问徐怀,“你去刺杀郭曹龄,怎么没有想着将王老相公接到玉皇岭来?现在郭曹龄是死了,但他背后的人不可能就此罢休啊!”
“你不怕受牵涉?”徐怀问道。
“怕有鸟用?”徐心庵啐了一口气,说道,“再说,都他娘落草为寇了,哪需要再瞻前顾后的?说不定王老相公日后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你我得王老相公提携,混个一官半职,岂不美哉?”
徐心庵这时候已经想明白了,王萱这样的官家小姐压根就没有将他放在眼底,以后更不可能看上落草为寇的他了,但他对王禀东山再起有可能给他们带来的机会,却充满渴望。
徐怀抬起头,见柳琼儿也正朝他看过来,明眸灼灼。
很显然,柳琼儿也意识到他们之前太在乎徐武江乃至徐灌山、苏老常以及徐武富等徐氏掌权者的姿态了,却忽视了徐心庵这些人的想法其实是不一样的,他们内心深处对王禀东山再起,是真正有所期待的。
这或许就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又或者说叫不耻于有梦想?
徐怀这一刻想到,他对徐武富、徐武碛这些人保持警惕是对的,但不应该忽视到徐心庵他们的存在。
徐怀这时候朝栅墙外看去,随徐心庵押送收编贼众到金砂沟的这几人正在栅墙外说笑。
与其他逃军武卒相比,这几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南寨的年轻一代,都是这两三年应募进入巡检司的,平时跟徐心庵最为投契,所以落草为寇后,也是都跟着徐心庵,负责斥候敌情等事。
他们这时候说着话,放眼打量溪涧山峪,还不时往柳琼儿那娇艳的脸、娉婷身姿瞥上两眼,眼睛里有着生涩的热情,却没有多少畏惧,也不觉得眼前的处境有什么难熬的。
而那些老成持重、多少显得暮气、油滑的武卒,则是由徐四虎统领,平时就留守在歇马山崇皇观里。
徐怀扒栅墙上,稍作沉吟,问徐心庵:“徐氏这次面临的危机,有多严峻,十七叔今天有找你跟四虎谈过没有?”
“说过。”徐心庵点头道。
“你跟四虎是怎么看这事的?”徐怀问道。
“之前躲这沟子里,心里还有些慌,整天想着潘成虎多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容我们在这里栖身,他要是来驱赶我们,该怎办?最后发现潘成虎没什么了不起的啊,夺魂枪,夺个鸟毛枪啊!”徐心庵笑道,“这一关都熬过去了,今天十七叔清早回到歇马山,说到虎头寨的事,徐四虎还有点心虚,我就没有什么感觉啊——你都敢在寨前手刃十数强贼,我总不能连你不如吧!”
“……”徐怀笑起来,说道,“等我腰伤好起来,却要跟你过过招,看看谁不如谁——不过说真的,心底无畏是好,但歇马山跟鹿台寨这边的部署,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徐心庵皱着眉头说道:“我也说不上来,就觉得家主那边跟十七叔现在所有考虑的,都是怕别人会打到家门口,好似所有的部署都是等着挨揍,这感觉可不好!”
徐怀说道:“你的感觉没错,但目前你要说服大寨的那些人,是不可能的,甚至都不能说他们有多错……”
“你们在这里另治一寨,是不是就是不想受家主那边的制约?”徐心庵问道。
“可以这么说,面对强敌
,我们肯定要共同面对,但不能事事都由宗族那边说了算,”徐怀说道,“而十七叔想要在歇马山立足,人手、物资都要仰仗大寨那边,我们不能叫十七叔日后为难,所以就另立出来艰苦奋斗、自力更生。”
“你们却是爽利,一点都不怕苦啊!”徐心庵看着简陋的寨子里,仅有他们之前所建的七八栋木屋,感慨道。
“现在是不可能说服家主、徐仲榆、徐伯松那几个老顽固,但有些事,你在歇马山是可以坚持去做的。”徐怀说道。
“我能做什么?”徐心庵疑惑的问道。
“千方百计的找大寨要良马、甲具,带着大家练骑战,但不要跟别人说,这是我教你的馊主意……”徐怀说道。
鹿台诸寨,现在可以说是徐氏大寨,基本还处于徐武富的掌控之下,要人有人、要粮有粮、要钱有钱。
而歇马山什么都缺,因此诸事都不可避免的是徐武富在主导;然而,徐武富、徐伯松、徐仲榆以及徐武碛、周景等人,根本的心思还是在自保。
他们诸多部署,核心思想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来犯我,我叫他丫的啃不动”。
这也是徐心庵所感觉的,一切准备都是等着挨揍。
目前徐氏的准备,主要集中在多储备粮食,特别是为最坏的打算作准,就是往歇马山囤积粮食,后续也会加强新寨以及其他诸寨的寨墙、箭楼等设施的建设,集结族兵寨勇操训,也以依靠墙寨防守为主,多准备弓箭。
这一切动作都显得防守有余而进攻不足。
徐武富等人甚至怕刺激到虎头寨以及幕后主导这一切的人,怕落下把柄,在诸多部署里,有意忽略掉虎头寨贼众蜂拥而至时,徐氏族兵有迎头痛击的可能。
而说到铠甲,不要说铁甲了,熟牛皮所制的皮甲,鹿台诸寨都凑不足四五十件,此时也没有收购、糅制熟牛皮制甲的准备。
玉皇岭北坡诺大的草场牧养骡马,徐氏族人,特别是帮主家放牧的青壮少年,在桐柏山里可以说都有相当出色的骑术,但于骑战并无演练,更不要说组建正式马兵骑队。
北坡草场每年能培育数十、上百匹良驹,但主要拿来牟利;少数几匹会留在宗族,也仅仅是徐武富、徐恒、徐忱等少数炫耀的资本;徐武坤之前在徐武富身边,都捞不到一匹上等的良马骑。
之前安安分分做大越子民,压根没有人想着去演练骑战,这没有什么;也没有人能认为作为乡兵参与剿匪,在深山老林里作战还需要在马背上捉对厮杀。
然而,到这时候还刻意不去充分利用徐氏现有的资源,去组织一小队精锐骑兵出来,就太保守,甚至可以说是怯懦了。
徐怀没有办法说服徐武富从根本上改变什么,但见徐心庵他们心气可用,则建议他们千方百计的找徐武富讨要良马、皮甲,多演练骑战,练习骑射,争取在事态彻底恶化之前,能有一支可以穿插作战的小队精锐骑兵可用。
见徐心庵有些犹豫,应是担心在徐武富这些人面前说话不管用,徐怀笑道:“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我与武坤叔上阵,你纠集六七人骑马与我们对战,我赌你们还是被我打得屁滚尿流,或许连徐忱他们都不如。”
“扯蛋,我们六七人都干不翻你跟武坤叔?”徐心庵心气也高,说道,“我回去就去要马,不能我们在外面斥候敌情,也只能靠脚力或牵头骡子骑,我都丢不起那人了!不用等半个月,我讨到马就过来找你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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