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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热闹的气氛还是彻底沉了下去。
豆蔻是香夫人新培养的，大有让她取代绾绾的意思。
绾绾先前惹得萧衍之不快，太守罚了她不说，就连香夫人也对她极其失望。
香夫人花了大价钱请了南离最好的琴师教绾绾弹琴，雪花银子大把大把地花出去，绾绾却在身份尊贵的客人面前弹错音，这让香夫人极其失望。
而如归楼里，从来都不缺好苗子。
豆蔻从小就在如归楼长大，她几乎将香夫人当做母亲，将如归楼当做家，有记忆起便接受了自己长大伺候男人这件事。
她有着自己的理想，那就是做南离最有名价钱最高的歌姬。
豆蔻想让沈南枝给她写诗，也是想要让她尚未接客便传播名声出去，等她可以待客的时候便有一炮而红的机会。
豆蔻这几日和沈南枝相处，对沈南枝喜欢得不得了。
沈南枝是唯一能够理解她们女子不易的男人，如归楼里的男人也好，来如归楼寻欢的男人也好，个个只贪图她们年轻的外表，没有一个人从内心里尊重她们。
她从沈南枝的怀里出来，拿着手帕擦眼泪：“向公子，你会不会也觉得我们很下贱？觉得我们破坏他人夫妻感情很坏？”
沈南枝拍了拍她的肩膀：“如归楼只开在这一片，揽客最多就是站在如归楼门外，如果那些男人不想来，你们又不可能将他生拉硬拽进如归楼。是他们想来，所以才出现了青楼勾栏。他们的欲望不仅让家里的妻子受到伤害，也让许多无辜的女子被迫做这种营生。”
在场许多人都沉默了。
莺歌眼眶更是红了。
她是被继父卖进的如归楼，继父好赌，输了很多钱，不想被砍手，便将她卖进了如归楼，她在如归楼有些年头，隐隐约约知道如归楼和赌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归楼里不知道有多少因为父母赌钱而被卖进青楼来的女子。
众人沉默下去。
一片沉寂中，沈南枝心里头也很难受。
她深知这些女子的不易，却帮不到她们丝毫。
豆蔻先从低沉的情绪中走出来，她巧笑嫣然道：“向公子，我过几日便要登场了，也要跟她们一样接客了。不过我跟她们不一样，我从小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小在如归楼里看过了人生百态，就算在外面做良家女子又如何？若是碰上混账男人，不给家用，整日在外流连花丛，空有正妻的名头反倒更加凄惨。即便是高门大户的女子又如何？嫁过去还不是得忍受夫君三妻四妾的花心？自个儿反倒被礼教条规束缚着，嫁为人妻便不能和其他男人眉来眼去。做我们这行的确有不好的地方，无法挑选客人，接待的客人不是自己的心上人。但除此之外，但凡他们想要碰咱们一根手指头都得洒下雪花银，想开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院子里好些人都因为豆蔻的话看过去。
她们很多时候觉得苦，都是因为向往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怕以后年老色衰没了客人，怕离开如归楼后难以嫁人，但若是只看眼前，苦是真的苦，但对比起很多人来说，也不算那么苦了。
世人皆苦，她们受的不过是其中一种苦罢了。
沈南枝看着豆蔻，只见豆蔻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努力想让自己看见她的真诚。
沈南枝没说什么。
苦中作乐，总好过郁郁寡欢。
豆蔻看着沈南枝说道：“今日叨扰向公子已久，我先告退了。”
朝着沈南枝盈盈行了一礼后，豆蔻便走了。
豆蔻一走，其他人也都慢慢走了。
如归楼管理比较严格，即便有闹事的人，也大都被拦在了前院，这般闹到后院来，让大家心里头起波澜，也是少见。
众人心情复杂，各自去做各自的事。
沈南枝进屋。
萧衍之瞧出她愁眉不展，朝她招了招手。
沈南枝走到萧衍之旁边坐下。
萧衍之问道：“那谢昱瑾惹你不快了？”
沈南枝摇了摇头。
萧衍之抬起手替沈南枝展开紧皱的眉心，“别皱眉了，年纪轻轻眉头紧皱，过两年就显老了，到时候还怎么成家？”
沈南枝怨念地看向萧衍之，不想和他说话，起身去床上躺下。
人生最无力地就是：想的太多，能做的却很少。
沈南枝躺在床上。
婉儿看向萧衍之：“王爷，向公子他……”
萧衍之打断道：“不用管她，胡思乱想这种事，只能靠她自己消化。”
夜幕垂垂后，萧衍之喝饱了酒，抱着熟睡的沈南枝离开如归楼。
——
次日。
谢昱瑾又来了如归楼。
院子里的女子见到他都四散开去，厌弃极了的模样。
重整旗鼓的豆蔻又来找沈南枝，见到谢昱瑾心生不快，但也没离开。
她就要登场了，她很着急。
绾绾现如今的状况，她是知道的。
香夫人投入了许多银子，期待着应有的回报，好不容易将绾绾捧成了花魁，却因为没能伺候好贵人而被冷落，外面的人听说绾绾弹琴出了错，都在笑话如归楼的花魁没落了。
如归楼要在南离立足，必须尽快推出一个新花魁。
香夫人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她不想让香夫人失望，也不想错过这个良机。
恰好沈南枝几句词在南离文人中传颂甚广，这几日好些人都特意来如归楼找婉儿，出价比往常高上许多，甚至都快赶上绾绾这位花魁的价格了，只为了看看这位双蝶绣罗裙的女子，柳腰身是如何的纤细。
豆蔻瞧见谢昱瑾，不免得讥讽两句：“谢公子，如归楼这腌?地儿，不配您这般清高孤傲的贵人踏足。”
来如归楼，给钱就是大爷，找事却惹人厌烦。
谢昱瑾瞧见今日的豆蔻穿了身桃红色的衣服，桃红色衬着少女莹白的肌肤，如桃红梨白交错，说不出的娇嫩漂亮。
他从前不曾来过如归楼，对这勾栏妓院十分唾弃，如今瞧见这般颜色的女子，又本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由得心砰砰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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