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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以为,既然司马荼率太平道众驻扎此地,必然埋伏有奇兵,躲在暗处亦同虚设。观那伙太平道所蹲守之屋房,定有蹊跷!于是苏青跃下屋顶问苗女阿鹃道:“前有一间屋子,附近站满了太平道人,可是白凤与慕容嫣之所在?”
阿鹃躲在一道石拱门后探眼一瞧,连声道:“就是那!”
苏青迟疑半刻,忽然对着空气怒挥一拳,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一样大喊道:“我们走!”
讲罢,他便大步流星地引阿鹃一齐走向司马荼。
本能的忌惮,令苏青不敢直视司马荼,只能侧目望向他人,拱手相敬道:“敢问各位道爷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司马荼领来一班子弟,自坐马扎身处于众人之间,两旁皆有小厮挑绛纱灯,适才一直闭目养神,长长的眸子恰似经过笔墨勾勒,如一道向上的弯月。
“目下白凤将军正自疗伤,吾辈自愿日夜为其护卫,汝又为何至此?”司马荼微翕双眼,闻来者不应,适才张开双目而视,大喜道:“原来是侠盗苏青,多年不见,你病可好了?”
苏青拒而不视之,说:“我不认识你,既然你们是在这里看门,那我就不打扰了,让开道,让我进去送药。”
话音未落,司马荼身畔的二位小厮便举剑拦住了苏青的去路。
“站住!”
“天师在与你说话,你怎能如此无礼?”
司马荼挥一挥手,示意弟子们退下,随后又问道:“既然二位是要进去,可否替贫道向白凤将军传达慰问,若是他身体好转,请务必告之吾辈。”讲罢,太平道众缓缓让出一条路来。
“走吧。”苏青与阿鹃道。
“嗯嗯!”方才阿鹃一直屏息凝神,没敢出一声,四周群狼环伺令其倍感煎熬,所以这时她脚步快得异常,四肢僵硬地推开了屋门,待苏青也进去后一并掩上。
“呼……”那苗女长吁一声,再望向房屋榻前,正有一女子守候在白凤身边:“慕容姑娘?”
她看着像慕容嫣,身段也像慕容嫣,不过只要她一开口说话,便让人觉得很是陌生:“两位,莫非是白凤的朋友?”
“慕容姑娘?你不认得奴家了吗?奴家是杜鹃啊……他叫苏青!”阿鹃肯定地看向慕容嫣:“奴家没有认错人吧?”
那女人彬彬有礼地躬身敬道:“二位没有认错,只是,现在的‘我’并非慕容嫣,而是她的娘亲——慕容燕。”
苏青过去关切地问道:“慕容姑娘,你是不是生病了?”
“这是一种古老‘鲜卑巫术’,可以让逝去的人回到自己身边,助自己成事。”慕容燕这般解释道:“白凤身上之余毒将清,我也快要离开此地了,既是友人来到,还请你们好好照顾他。”
“慕容……燕。”阿鹃的脑袋有些糊涂,问道:“奴家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走?”
慕容燕慈祥地笑了笑:“傻孩子,为了保护大家,我必须要走。”
苏青来回踱步不停,抓耳挠腮,不解道:“今天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什么怪事都让我给碰见了!先是遇见司马荼,再然后,居然碰见鬼怪之事了?”
“公子不必惊慌。”慕容燕语重心长地说:“此事你不需要完全理解,只需知道白凤伤势方愈,需要你们保护他。而我还有我的女儿,又要迫不得已离开一阵子了……就让我们好好陪着他,过完这一夜吧。”
苏青拱手敬道:“既是‘圣女大人’的吩咐,我自然照办。阿鹃姑娘先去跟高家府上的小厮打声招呼,径自歇息去,今晚,我替他们守夜。”
话毕,苏青和阿鹃一同出去与司马荼为首的太平道众对峙。
苏青道:“白凤将军余毒未清,还请诸位再候一夜,切勿打扰。”
“奴家告退。”那苗女顺势躲到别处去,如此设计藏身,不枉赵小妹这番吩咐。
翌日,骠骑大将军高昂前来看望白凤,并传来一道圣旨,众人跪下倾听。
“左卫将军白凤擒贼有功,赏,黄金千两,丝绢万匹,封万户侯!”
苏青作为看门护卫,代为领旨进屋,告之慕容嫣与白凤二人,高昂在屋外亦是传来慰问,说:“白凤将军,近来身体可有好转,想你前几天那般诈死,可是把整个晋阳都算计进去了!哈哈哈……”
“回高将军的话,凤哥哥已近痊愈,我……”慕容嫣紧蹙眉头,轻轻看了眼窗外,见司马荼一直望着这里,霎时回头,又见白凤还以泪眸,心中不忍,道不出接下来的话语了。
高昂知道他们二人心情,便代为传达道:“既然如此,那国师大人怎么看?”
“贫道谨遵巫女之意愿。”司马荼窃笑着,只待慕容嫣乖乖从屋内走出来,而慕容嫣也确实照做了。
“嫣儿。”白凤喊着她的名字,一并跟着走到门前,却忽然被苏青拉住臂膀:“白兄,时机未到啊!”
“时机未到。”白凤嘴上重复了一遍,继续喃喃道:“太窝囊了……太窝囊了!符文涛拼上性命带出来的人,就这样抓回去了?”
高昂见白凤失落至此,也悄悄安慰道:“白凤将军,此乃缓兵之策,他们决计不会拿慕容姑娘怎么样。”
白凤与慕容嫣相看泪眼,身影渐行渐远,恨不能把围墙都推倒,如此便可继续看见彼此了。
不过少顷,便有人传赵括口令突然登门拜访,与此同时,收到此消息的阿鹃也敏锐地来到白凤这边打算避一避风头,直以为白凤与赵括已经决裂,肯定不会在彼此清醒的时候前来主动问候。
然而赵括是何许人也?他贵为御夷候前来要找夫人,就连高昂、高惜君都得敬他三分。
果然,高家姐弟闻后旋即过来叩门,吓得阿鹃马上躲到了衣柜子里。
“白凤将军,这边有一位旧识想要见你。”
“白凤将军?”
白凤刚与慕容嫣别离,心情低落,本就不欲会客,更何况这位客人是赵括,他更不欲见,是以斩钉截铁地回道:“今日体乏,恕不见客。”
“听说赵夫人昨夜突然来访,说是‘送药’,可是今早就突然不见了,不知白凤将军可曾看见。”
白凤看着衣柜里的阿鹃不断使眼色,心里想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空陪这丫头过家家了。”
那少年偷笑了一下,随即与门外高氏姐弟讲道:“赵夫人啊,她在这里陪我饮茶聊天呢!我说你们夫妇,有什么话都好好说明白,不要戏弄于我可以吗?”
“白兄!”
“白公子,你怎么这样呀!”
白凤笑而不语,苏青看罢,只得去应门,岂料进门者不是赵括,却是那赵括之妾姚采薇。
“我说姐姐啊,你这样耍脾气偷溜出去,成何体统!还是跑到一个野男人的家里?”
阿鹃怒地把桌子都踢翻了,过去扇了姚采薇一耳光,骂道:“你说谁是野男人!他是赵括生死弟兄,是御夷镇的恩人!”
“什么兄弟?什么恩人!”姚采薇羞愧难当,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白凤:“我怎么不认得。”
苏青见这势同水火,不能收拾,只得先掩上门好生奉劝。过了一会儿,两姐妹终于肯坐下来说说话。
“姐姐,你就跟我回去吧,别闹脾气了。”
“赵括不来,我不走。”
“你也知道,他就是不想来这里,才差遣我一个女儿家过来寻你。”
白凤接着问道:“姚姑娘,你觉得御夷候平日待你如何?”
“回白凤将军的话,御夷候平日时常与妾身尽诉家国大计,把仅剩的一丝情趣和玩乐都留给姐姐她了。”姚采薇话毕,阿鹃就不服气地反驳道:“你胡说,他分明整日只顾与你厮守,同权贵打交道,全然忘记是谁帮助他走到了今天……”
白凤的情绪越来越严肃,说:“姚姑娘可知道,姚将军为何而死。”
“听说,是受人刺杀?”
“此事,是我做的。”白凤望着对方,毫无感情地说道:“赵括为了完全掌控御夷镇的军政大权,命令我刺杀姚将军。此事,只有我和他知道。”
“什么?不可能,你在胡说八道。”姚采薇捂着心口,差些就要昏了过去:“素闻白凤将军与我家夫君甚有嫌隙,此番在几位赵家之人面前污蔑御夷候,你居心叵测!”
白凤将佩剑放在姚采薇面前,回道:“我将这秘密公之于众,只是想让你、你们,看清楚他赵括是什么样的人。如果姚姑娘要替父报仇,现在就可以动手,我,毫无还手之力。”
“白兄!”
“赵括他,居然做过这样的事情……”阿鹃不禁落下泪来,从前与人争风吃醋的嫉妒、仇怨,霎时烟消云散,只剩下同情。
姚采薇嘴中念念有词,精神恍惚地站了起来,多年的礼仪训练让她本能地行过礼再离开,阿鹃念其可怜,又怕她寻短见,也一并跟了出去。
“唉,这种事情,也就赵括能干得出来了。”苏青感慨一句,不敢忘赵小妹的嘱托,与白凤拱手告辞,前去继续暗中保护赵括的妻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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