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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卿离今日换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袍，襟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
乌黑的头发依旧被高高束起，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她的头发黑亮顺滑，如同绸缎一般。
这大概是纪思朝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了，他本就生的精致，穿着打扮更是一丝不苟。
“今日穿的，倒是比昨日顺眼一些。”要知道大漠到处是风沙，能穿一身白色出门的，脑子多少都有些……
顾卿离把这当做是一种赞美，也回了两句恭维的话。
“纪大哥今日，也比昨日顺眼了些。”
换下了风尘仆仆的衣衫，纪思朝今日穿的依旧是粗布麻衣，但看上去浆洗得格外干净，崭新如初。
凌乱的头发也简单的梳理过，鬓边的碎发拢到了脑后，扎成了一个小辫。
最重要的是他刮了胡子，不再是昨日胡茬乱生的沧桑模样，竟显出几分俊秀之气。
像是被顾卿离审视的目光望得有几分害羞，纪思朝小麦色的脸上竟泛起一丝红晕。
“贤弟就莫要打趣我了！饭菜我已叫人备好，用过之后我们就启程上路吧。”
“好，大哥先请。”
看着一桌子好菜，有酒有肉，两人同时动筷吃了起来。
纪思朝是每日用早膳时都要喝点酒的，但不知道顾离有没有这种习惯，所以倒酒的时候只是拎着酒壶对着他摇晃了几下。
顾卿离摇头回应，她一般不喝酒，喝了酒会有些失态，更何况这还是大早上的，她更没有这个习惯。
“贤弟这样貌有时候看起来，跟个小婆娘似的。”
纪思朝并没有往女扮男装那方面去想，一方面只是觉得他看上去很是娇弱，而且腰肢纤细，感觉一把就能将其握住。
还有另一个不怀疑的原因就是，自南川王南宫?掌权以来，南川的女人地位卑贱如草芥，说是王公贵族掌中的玩物也不过分。若真有女子做到顾离这般，那可真算得上是奇女子。
“大哥此话，可是在讽刺我？小弟虽然身材娇小了些，倒也的的确确是个男儿身！”顾卿离面对他的质疑，没有丝毫慌乱。
纪思朝也知自己此言不妥，没有哪个男子喜欢被人说自己像个女人，所以他也是自罚三杯，当做给顾离赔罪。
酒足饭饱之后，纪思朝找掌柜的买了两匹精壮的快马。
顾卿离自己有马，但是就在纪思朝看过一眼之后，立马摇头否决了。
“你这样的马，也就能在大漠周边跑跑，若是再往里走几步，就会被大漠恶劣的天气折磨得上吐下泻。”
大漠人养马，都是食粗糠，喂得草也是撒盐水的干稻草，长得格外精壮不说，能经得住长时间的奔跑，就算是极度恶劣的环境，也支撑得住。
顾卿离闻言，也不再拒绝他的好意。
从纪思朝手中接过缰绳，顾卿离左脚踩在马镫上，右脚轻轻用力点地便翻身跃上马背，稳稳的坐在马鞍上，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纪思朝准备扶他上马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满心满眼都是震惊之色。
“大哥，烦请上前带路。”
顾卿离没有觉察到纪思朝的变化，一拉缰绳骑着马儿在原地跑了两圈:此马果然——甚好！
敛去脸上的惊讶之色，纪思朝从马背上取下斗笠，先行递给了顾卿离。
“将它戴上，防止途中风沙入眼。”
顾卿离接过，对他道了声谢。
纪思朝没有踩鞍，直接一手抓住马鞍前沿，直接翻身上马。
“驾！”
缰绳一扯、马鞭一挥，胯下的马儿长啸一声，撒开腿往前方狂奔而去，扬起满地灰尘。
自边境往大漠境内走，未走多远便有哨兵查岗，因着有纪思朝在，所以每一道关口都轻松通行。
一个时辰不到，纪思朝就带着顾卿离到了一处矮崖边，往下望去能看到一支大漠军队驻扎在那里。
与南川军队有所不同，他们没有豪华的营帐，亦没有喝酒赌博的现象，就是简单搭建的数十个帐篷，所有人都在演习行军阵法，没有丝毫懈怠，一眼看去动作整齐划一、气势十足。
“这便是我大漠边军，比起你们南川，如何啊？”纪思朝翻身下马，走到马儿之前，目视着下方。
顾卿离感叹之余，更多的是对他们的敬佩，在如此恶劣的极端环境下，他们没有抱怨、没有气馁，反而还觉得有些乐在其中。
“我未曾去过南川军营，所以不知是何等模样。”
此话半真半假，她确实没有真正的进过军营去看，只是远远的瞧过一眼。
纪思朝倒也相信，一个生意人能进入军机重地的几率并不大。
“这里是我们大漠的虎啸营，领队的营长蒙达哈尔是我义兄，他们午后会举行一场大赛，比刀枪、比箭法、比摔跤，有趣得很！”
光是说着，纪思朝就显得有些兴奋。
“再往前不远，就是大漠真正的第一道门，蒹葭关。”
顺着纪思朝手指的方向，隐约能看到高耸的旗帜，还有延绵不断的城墙。
纪思朝牵着马往一旁的小道走去，见顾离还在望着远方出神，他停下脚步朝他开口说道:“走吧，带你下去亲眼见识一下。”
“好。”
不多时，两人两马走到虎啸营的护栏边，纪思朝取下了斗笠，守门的人一眼就认出了他。
“纪大哥！”
“小鬼头，强壮了不少啊！你们将军可在？”纪思朝接过顾卿离手里的缰绳，一并递给了旁边迎上来的那名年纪不大的守卫。
守卫接过两匹马的缰绳，因风吹日晒而有些黝黑的脸上挂着很深的笑意，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我们将军就在前面的帐篷里，你直接过去找他即可。”
“好，那我先过去，晚点再来找你。”
“好嘞！”
顾卿离的斗笠一直未脱，倒是让那个小守卫误会了，看着两人的身影远去，他脸上的笑意更浓，“纪大哥的婆娘，肯定很好看！”
纪思朝口中的领队将军蒙达哈尔，年纪约摸三十五六岁，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
但他没有纪思朝看上去顺眼，也是一个彪形大汉，样貌甚至有些丑陋，脸上的刀疤莫约有十几道，有深有浅，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样子。
“蒙大哥。”
两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拿着一封书信在看，浓厚的眉毛几乎皱在一起，满面愁容。
蒙达哈尔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紧蹙的眉头立马舒展开来，拿着那封书信三步并两步冲到纪思朝面前。
“纪老弟啊，你来得正好，狼嚎营的领队刚派人给我带来一封书信，通篇内容都是文绉绉的，我一介武夫实在读不太懂，你快帮我翻译翻译！”
蒙达哈尔此人，喜武厌文，连带着招收的手下也没几个识字的。
纪思朝接过信笺，仔细看了一遍，这才一字一句的翻译成白话文说给他听:
“这应该是忽如烈将军麾下的军师所写，大致内容就是说金门关附近一切如常，没有发现任何敌人乔装入境，让蒙大哥尽可放心守好蒹葭关。”
“信的最后还写到，要约蒙大哥下次在城都的老地方喝酒。”
接过书信，蒙达哈尔虽一脸的嫌弃，但格外小心的将信件折叠好，放进了腰带内侧的夹层里，最后还不忘说几句嫌弃的话:
“你说这忽如老弟也真是的，这么简单的事情非得写得如此复杂，我看他就是欺负我是个粗人，读不懂他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但是依我看，忽如将军是想让蒙大哥多读习一些诗文呢。”
蒙达哈尔闻言，连忙大手一挥，面露难色。
“让我带兵打仗可以，读书的话还是算了吧，我宁愿一辈子做个大老粗，也绝不会再去学那个鬼东西！”
这位蒙将军倒是格外可爱，这几句话让顾卿离想起了在九重天被夫子拿小棍追着打的日子，竟不由得轻笑出声。
蒙达哈尔这才注意到跟纪思朝一同过来的还有一人，虽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但那身形娇小得如女子一般。
“这位是？”
纪思朝这才想起来，竟然忘了给双方做个简单的介绍。
纪思朝走到顾卿离身侧，“蒙大哥，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
“是弟妹吧！纪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何时娶的婆娘竟没通知大哥一声！”
嗯？！
纪思朝和顾卿离皆是一愣。
半响之后，还是顾卿离率先反应过来，连忙取下斗笠，露出脸来。
这不露脸还好，她白皙精致的脸颊露出来的瞬间，蒙达哈尔直接惊叹出声，“弟妹长的真是好生漂亮，纪老弟，你好福气啊！”
顾卿离满脸窘色，不知该如何解释。
“蒙大哥，你先别激动，听我说——他不是我婆娘，是我贤弟！”
“贤……贤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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