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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几声叩门声,在无剑城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余理睁开双眼,从打坐的铁锁下翻下来。
摸到院落的门前。
叩门之声依旧那番不徐不疾。
余理轻轻拉开门栓,砰一声,门被一股风猛地冲开。
“当”一下,一剑长虹探出,余理微微一偏头,剑尖抵在了他左脸的半边鬼头面具之上。
近距离的金铁交击出的声音,让余理微微牙酸。
“为什么深夜敢乱开门。”一身血腥之气未消的苏暮雨,带着忧郁的脸色冷冷说道,“这不是杀手该有的行为。”
“这个点来敲门的,我以为会是苏幕遮。再说你们要杀我,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如今半夜而来。”余理坦然道。
“别太想当然。”傀冷冷说道,“半夜才是鬼上门索命的时候。”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余理道,“你怎么这次走门了?”
以往的苏暮雨,都是翻墙而入。
傀撤回长虹剑,打量了一眼余理,道:“你为何不怕鬼。仅因为不做亏心事?”
余理坦然说道:“我师父。。”
忽而意识到自己在暗河鬼巢中,便改口道:“青城山的那位曾跟我论证过,一切人间的神佛鬼怪,能表达成图画或者泥塑的,皆可以在现实中找到原型。即,是人在参考现实中的人物或者动物之后,通过意识加工,反作用到现实的产物。”
“比如这只修罗夜叉。”余理用手轻轻点了点左脸,“猪的獠牙,狼的齿牙,瘦人的脸,野狗的毛发。合在一起虽说怪异,但分开来看,都是认识的东西。”
“如果鬼可看见,可听见,可闻见。那便是可观测可探测,只要是可观测可探测,一旦能被探测到,那必然是物质。物质之理,不外乎声光电力热,只要是物质,有什么好怕的?”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苏暮雨好似在锦江之上听过,不过他有些恍惚不记得了。
“不,是物质决定意识。”余理说道。
苏暮雨不语,忧郁的脸上读不出他在想什么。
一会之后,侧身从余理身旁挺入院落。
与余理走到了院落中。
看到当日送过来的伞还插在地上,而那铁索之下,有一根碗口粗三尺多的胡杨木,雕琢出来了剑柄与太极八卦的剑格。
甚至连剑身还没雕刻出来。
“你还对回青城抱有幻想?!”苏暮雨无端暴起,长虹剑往余理身上狠厉一挥。
余理退了一步,手掐剑诀:“理!”
那半成品木剑,或者说是剑柄木棒晃晃悠悠飞过来。
余理将剑柄捏入手中,挥着木棒,重重地砸在长虹上。
细雨长虹,如热刀切油,轻飘飘地削断他余理手中木棒的一头,被削掉的那部分砸到地上,弹出邦邦的声音,仿佛杀人头点地。
“嗯?”余理自知不敌,立马大退一步,被这种透体而来的杀气,惊得背上寒毛针立。
一身血腥味的扑面而来,鬼魅的身影冲着余理飘近。
“还在使用青城山最基础的松风剑法!”苏暮雨忧郁的声音传来,顿时余理大棒松风剑法便左支右绌,无法防御住这暗河第一高手凌厉如雨的攻击。
身上添了新伤,木棒也被苏暮雨削得瘦了一圈,那固执的少年依旧固执地用着青城山基础的松风剑法,来无声抗议。
“我倒是忘了。”苏暮雨足尖点在插地的伞柄上,居高临下望着余理,“你还不曾见过我的暮雨。”
苏暮雨横握起长虹,摊开手掌,长虹细剑在手掌中不住转动。
足下的伞,伞骨的阴司鬼部,像是被什么抽出来了,脱离了伞面,飞空,剑尖指地,以苏暮雨为圆心,不对,围着打转。
“蹭”一下,离火阵心诀暖烘烘的光华萦绕上了余理断了一节的木棒。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余理艰难念道,苏暮雨这一剑,他接不住的,继续藏愚守拙真的可能被杀死。
一个太极图案,隐约在余理背后浮现。
“果然,还是生死攸关时候的求生欲,让你不再藏锋。”苏暮雨还是忧郁地说道。
“去。”傀一把抓住了在掌心的长虹剑,像是信手挥下
打着转的十七把被作为伞骨的细剑,忽而首尾相连,转成一轮光圈,再瞬间化为疾风细雨,钉向余理。
余理背后的纯阳太极还在不住旋转,零星的几把光剑从太极图案中飞出,立即被那有型下了。
“你!我只要取他一枝!”余理有些急促,“你杀人也是这般吗?”
苏暮雨冷冷地看着他。
“这棵树长大到如此地步,你知道需要多长时间吗?”
“不知道。一百年?或者两百年?”苏暮雨有了些兴趣,与他交谈道。
“就拿一百年来算!”余理道,“它发芽的时候,天武帝正在厉兵秣马!或许经历过了些许风雨,走过的苦行僧会在它的脚下唱诵《金刚经》,可你一剑将其砍倒了,甚至不用十息。”
“余理,它只是一棵树。”苏暮雨冷声道,“暗河主职工作就是杀人,你已经是杀手了,不要活的太诗意话。”
“不过是树而已,这玩意到处都是。”
余理沉默了一下,又问道:“你们暗河,对人也是如此吗?”
“是。”苏暮雨毫无感情地回答道,“不过是人而已,为了暗河的浮现,我将会是一个零件,苏小姑也是,甚至包括你在内所有暗河的成员都是。可替换的零件。”
江湖风似刀,像剔肉一般剔着这两人。
“苏暮雨,暗河要怎么浮现?你考虑过吗?”余理问道。
苏暮雨思考了一下,用忧郁的嘴角说道:“大漠里有一种风滚草,风吹滚去哪里,便在哪里扎根。暗河大抵也是这样。”
“野蛮生长。”余理轻声说道。
“不错,便是霸占好的土地,野蛮生长。”苏暮雨觉得这个词形容得很贴切。
“风滚草。。。”余理沉思了一下说道,“苏暮雨,你知道我师父。。。道剑仙教过我,怎么保留住一颗白菘吗?”
“白菘?”苏暮雨回复道,“不知道。”
“他说,就算把白菘一直种着,也会烂在地里。”余理道,“不如结出来的菜籽,种到全天下去。”
“要变得有用,深入群众。”余理说道。
“要有用,要深入群众?”苏暮雨道,“余理,你同我说这些?我只是暗河的凶器。况且,你真不适合当个说客。”
“你记住了,余理。”苏暮雨说道,“这些都是大家长考虑的,你是下一任的傀,只要做好杀器的工作便可。”
“那如果,我当上大家长呢?”
大漠的风,渐止。
新阳破晓,昨日下了一场雨的扬州,新的一日里,景色被洗干净了一般。
关帝庙内。
孔愚对着两位谢先生说道:“儒经过千年发展,各个朝代的补充,细大不捐,如汉儒,唐儒,宋儒,甚至犬儒等不断增补叠加。已经失去了最初的纯粹,更有甚者将孔孟之言歪曲为贴切自身利益的解释,然后去天下布道。”
谢君豪好奇问道,:“所以你便是这般看不惯才出走?”
“是。”孔愚说道。
谢君豪手指大动了一下,忽而感到有儒圣萌芽的味道。
始足一剑递出。孔愚还未反应过来,湛卢如有导航一般自动护主。
谢宣就这般静静地看着,飞轩和李凡松齐呼道:“谢大先生。”
“果然,湛卢已经认可了你。”谢君豪笑道,“你勇于承认,自家的屋子里进了糟粕,有了藏污纳垢的情况。比许多儒棍都好太多了。”
“谢大先生谬赞。”孔愚说道。
说完,轻轻安抚下湛卢。
“真是一柄宝剑。”李凡松看着这把,不下于自己青萍剑的宝剑说道。
“其实始足和万卷书都有些着模仿湛卢这把仁义之剑的影子。”谢宣接过话茬道,“湛卢或许已经否认了它自己是剑
“一把仁义之剑,开启了灵智,否认自己是剑。”飞轩说道,“仁义之剑,没有了剑!那便是只有仁义!”
“师父所说,剑的最高境界!”李凡松呆呆地看着孔愚,“无剑境。”
“想不到,赵兄所说的无剑境,竟然是一把剑最先进入。”谢宣笑道,“你敢勇敢抗争,里面的糟粕,行万里路四处求学,躬亲而为种地。湛卢都看在眼里。故而我说我教不了你,你的师父,只有这把湛卢。”
“孔愚今日才明白。”孔愚说道,“也感谢谢师的不弃,孔愚当丧家之犬太久了,也是时候该回去曲阜一趟。”
“找到了你的剑,便是极好的。”谢君豪笑道,“你们家孔文宣王也曾被称为丧家之犬。”
“先圣祖囿于时代,为士大夫阶层说了不少话。”孔愚道,“未成圣贤之时,也有过些许过错。”
“湛卢,可是真真正正的素王剑。剑中无冕之王。既然湛卢认可了你,你也该回去,剔除糟粕了。”谢君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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