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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大将军归府,一众少年郎们忙不迭鱼贯迎出,列于道左礼见。沈玖等几个小兄弟倒是颇希望阿兄能入席小聚片刻,不过沈哲子跟这群半大小子也实在没有什么可聊的,摆手示意他们自便,便直往中庭而去。
老爹沈充早在开春回暖后便返回了江东,虽然目下行台中枢已经转移到了洛阳,但是江东也总需要份量足够的人坐镇。沈充如今虽然不再担任具体台职,但有其人坐镇江东,便能避免许多无谓的喧扰。
不过眼下留在河洛的沈氏族人也众多,其中相当一部分都已经担任各种文武职事,剩下的如沈玖等少年们也都在求学广识。
在这方面,沈哲子倒是也颇为积极的给族人们提供各种机会条件。沈氏久来只是蜗居吴乡的一土豪门户,无论是胸怀、眼界还是见识、才力,都还有着大把提高的余地。沈哲子也不愿见族人们仍然居卧于乡土之间,一味的依仗家势而钻营门户私利。
在这方面,老爹沈充倒是与沈哲子保持高度的一致,为了敦促族人北上磨练,江东各种乡资产业大量的减持。如今沈家在江东还尚具规模的产业,便是位于老家武康县中的几处祖业,这些祖业保留下来,也只是为了留根祀祖并族中年老穷困者,并不以牟利当先。
当然就算是如此,沈家子弟也完全不必为生计忧愁。沈哲子也并不一味强求家人们能够清廉如水、安贫度日,哪怕在江东,也只是换了一种家业经营的方式,田亩、人丁这种实际的产业虽然放手,但是像商盟、舟市这些影响广泛、并不局限一时一地的产业,沈家都还牢牢占据着主导地位。
另外在河洛地区,沈哲子也规划了相当数量的族产。毕竟他无论权位再怎么高,具体到养家又或馈赠之类的人情交际,总不可能公库出入。像是洛阳北面的邙山,山水秀致,林野壮阔,沈哲子示意将之保留下来,也并未进行大规模的开垦,留待日后分酬功士。
除了沈哲子自己的私计经营之外,他家还有一位妆奁丰厚的娘子。因为沈家大量减持江东产业,兴男公主便也委托家人将她的那些嫁妆产业一并处理掉大半,收取大量浮财携带北上,并在洛阳周边尤其是伊阙附近购置大量山林土地。
售卖河洛周边一些不足大规模开垦的山林田野也是行台创收的一种方式,这些区域即便分授寻常小民,开垦难度也是非常的大,并不利于民众快速立足谋生,而若长久闲置,浪费资源不说,更有可能被一些权门私下侵占。
与其如此,不如官方主动去经营售卖,收取资货以充库实。当然沈哲子也不讳承认,虽然兴男公主购置那些田野在程序上是没有什么漏洞,但实际上总有一些徇私。
不过从旧年江东开始,沈家于何处置业已经成为一个标杆,会连带着周边价格都有一定上浮,也算是稍作补偿。
另有一点收获,那就是沈哲子也可以通过这些买卖细节,得以窥望到行台下属分曹在处理这些事务的弊病与投机之处,再通过制度加以修补、整肃。所以,这也算是一种钓鱼执法。
兴男公主这几天都不在府中,陪着仍然留在洛阳的婆婆魏氏往伊阙去巡望产业。随着家势越发高涨,魏氏便更觉得这么多年礼道有了回报,向道之心越发炽热。为了回报道宗,打算在伊阙择地修筑一座宏大道观,出行数日就是为了挑选地址。
这些宗教人士的思维逻辑,不可以常理喻之。眼见老娘如此热心,沈哲子都不忍心告诉母亲,如今江东天师道里那些一个个看起来高玄脱俗的师君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过是她儿子座下应声虫罢了。
不过对于母亲这一想法,沈哲子倒也不怎么反对。不可否认的是宗教对于民众的感召力的确极强,近年来许多自河北南投人士,便不乏人笃信佛说。这样一个思想高地,沈哲子就算不去占领,也总会有旁人恃之兴风作浪。
与其如此,不如将早已经被驯服整编的天师道扶植起来,使之昌盛于天中。当然在这方面,行台是绝不可能出面的,也不会给予钱粮、人丁的资助,不禁止天师道在天中传道,便已经是一种施惠。
至于老娘所想兴筑一座道观,在沈哲子看来还是手笔太小。后世龙门石窟的位置,沈哲子打算都划出来供那些天师道徒们去营建。
这倒也谈不上是扶道灭佛,宗教的事情还是用宗教的手段去解决才好,天师道兴旺起来之后,也能反过头来给佛教以压迫,敦促他们将眼下还尚显粗暴原始的教义快速去发展迭代,能够迎合统治的需求,而不再作为滋生乱事的温床。
说到底,沈哲子对宗教的态度是可以容忍其存在,但却必须要作为统治的一种辅助工具,不可喧宾夺主,不可泛滥逾规,尤其不可成为法外之地。一旦出现此类的苗头,那就要不遗余力的加以打压,夺其教义,灭其肉身。
老娘和公主都不在家,可怜的阿秀小儿也因为公主担心留在家中会被其父娇纵而懈怠课业,也一并携往洛南别业,家宅中不免有些冷清。
沈哲子归家后,稍作洗沐更衣,便直接行出往妾室瓜儿院舍而去。这娘子春里生产,给沈哲子添了一个小女儿,让他得以儿女双全。沈哲子对此也是欣喜不已,近来每天不管忙到多晚,总要抽出时间归家来看一看。
沈哲子阔步行来,院子里一众人早已经列在门前恭候。
瓜儿本就是吴乡娇美绝色,如今为人妇、为人母,一袭点翠衫裙俏立灯影之下,更如夜昙绽放,美不胜收。唯有一点就是性格也并未随着身份的转变而有什么大的变化,见到郎主行来,甚至就连美眸中的爱慕之意都不敢宣露太多,趋行迎上后纤手已经下意识抬起抚平郎主稍稍皱起的袍带。
“阿爷、阿爷……”
沈哲子还来不及开口说话,人影后已经冲出一个小胖墩,蹒跚着向前跑来,正是沈蒲生,张开手臂虎扑入父亲怀内,而后便揽着父亲脖子用那生涩的稚声滔滔不绝讲起房中那个小阿妹的种种。
“你安分些罢!”
阿翎娘子恰也在瓜儿舍中闲坐,此时行上来抬手给了沈蒲生一个脑崩儿,顺势便要将儿子接过去,却被沈哲子摆手拒绝。
“小子真是顽皮!”
沈哲子拎住沈蒲生那肥嫩短腿,顺势将之夹在腋下,而后便大步向房中行去,迈过门槛便放缓了步调:“我家小娘子睡下没有?”
“午后睡了片刻,掌灯后便一直笑闹,似是在等待大将军……”
房中乳母上前笑道,眼中难免又恭维几句小娘子怎样的娇俏可人。
几个月的小娃娃还未彻底张开,娇嫩有余,精美不足,但是听到这乳母夸赞,沈哲子便也忍不住得意笑起来。为人父母难免心存卖弄自美,并不因身份地位而有差别。
他行上前去稍作逗弄,摸一摸小女郎耳鬓柔顺如丝缎的细细绒毛,沈蒲生也撅着屁股趴在围床另一侧,嘟起那肥嫩的嘴巴作态去咬阿妹那粉嫩小拳头,而后屁股上便挨了自家老爹一巴掌。
“睡罢,睡罢。”
沈哲子一直等到小娘子睡去才又行出来,此时外舍早已经准备好了餐食,二姝并列席侧等待郎主入席进餐。
这算是一天中难得的悠闲时光,沈哲子一边进餐,一边与两位娘子谈一谈帷内养儿趣事。用餐半途,瓜儿母家几名女眷又匆匆入内见礼。她家本是沈氏家生门仆,相处数代倒也不必过分拘礼。
用餐时沈哲子也察觉到阿翎娘子情绪似有几分低落,吃完饭后便吩咐瓜儿早早歇息,他则顺势抱起已经酣睡的沈蒲生,并往阿翎娘子舍中休息。
夜中夫妻独处,沈哲子便提起阿翎娘子情绪不高之事,随口言道:“我是一年四季难得悠闲,蒲生这小儿又顽劣不通人意,帷下虽然也不乏人陪伴,但总欠缺几分亲意。娘子就不开怀,不如派人将丈人请来天中,也能起居问候、侍奉冷暖。”
崔珲久居吴中,并不曾跟随他们夫妻北上。沈哲子室内几人,兴男公主且不必说,就连瓜儿身边也常有亲人陪伴,唯这阿翎娘子母家本就族丁稀少,久来难免会有孤独。
“亲缘单薄,概是命数。妾能得侍郎主身畔,公主和蔼能容,更有小儿绕庭欢乐,本身已是至美,实在是没有什么憾念。阿爷性乐吴乡,能得安居寓所乐养余年,也实在不必再无顾旧患长途北来。”
阿翎娘子软偎郎主臂弯,展颜笑语掩去些许薄愁。这娘子虽是出身名门,但幼来遭受大难,本性原是活泼好动,策马飞丸、英姿飒爽,只是真正得入室中后,恪守安顺妇道不失,倒是让沈哲子颇感不适。
“我家本非寻常家舍,娘子也实在不必一味强抑性情。我倒还记得往年初见,娘子爽朗英姿令人惊艳。即便余者不说,那弹弓飞丸的绝技,你可一定要倾囊授于我家蒲生,让这小儿能得一技傍身,不至于碌碌无才为人耻笑。”
听到郎主言及旧年顽劣,阿翎娘子不免羞不可当,支吾应声。
笑侃之后沈哲子才又说起:“我知娘子名门闺秀,偏侍府内实在委屈了你。但情之所发也难因俗而止,近来我也在思索一事,目下丈人膝下只得孤女,实在不可称以周全。日前温弘祖北进,我也私嘱他公务之余,不妨稍稍联络清河乡情,若能访得一二近宗族裔,也可招引南来,为丈人承续嗣传。但这毕竟家事,稍后娘子记得传讯稍作询问,丈人是否有此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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