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婺州城南小城门外,一眼望去漫山遍野竟是贼兵,犹若潮水涌至城下。
不过须臾,万兵临城、剑戟如林、声势浩大。
“展昭,做个决断罢。”白玉堂说。
婺州城内死寂一片,犹若空城,可事实上万户百姓都站在街道上,从高处向下望去全是人头。而在数刻前,惊惶之声从一人口传进百人耳,再傻的人都瞧得出那些灰衣的匪兵曾是他们供奉在桃山的教徒,其中更是又被他们尊为护法之人。而这些人提着兵械、纵着快马,仿佛包围之势,不是要攻城还是要如何?!这些百姓战战兢兢地站在那儿,全然没有了早些日子的鬼不像鬼、人不似人的凶煞模样。大风小说
桃木教要攻城。
“谁说的,许是神仙来救我们了!”有人说。
“对对他们一定是神仙派来的仙兵神将,是来捉拿白家邪祟!是救我等来了!”
“胡说!白家和桃木教分明是一伙的!”
“是白家来寻仇了!不是神仙鬼怪,不是那白锦堂,是白家要寻我们报仇!”
“不、不可能,一定是神仙来救我婺州了!”
他们在惊恐,在瑟瑟发抖,有人已经跑回了家,缩在屋里,寄望着小小的屋门能抵挡住外头的敌兵。但更多的人挤在街上,有的人吓软了腿,有的人还在争吵,闹哄哄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还有各种不堪入耳的骂声,甚至先动手打成了一团。
突然有什么轰然倒塌,是屋檐的一角,斜面平整,就像是被人一刀切开。
“你们若要寻死,白爷这就送你们出城。”那高声响彻云霄。
所有人都噤了声。
他们看到了城门之上站着的两个年轻人,一时心头惴惴,万般心绪起伏,不知该如何开口。
白玉堂他眯起眼,单手拎着刀,慢条斯理道:“你应知白爷万贼之中取了这贼首,不过是趁人之危,这以一敌万的事,便是爷自负这身武艺,也实话实说,不能托大。”
“莫说白兄,”展昭温声说,“展某亦未曾遇此两难之境。”
“现在有两条路,你任选一,是生是死,我别无二话。”白玉堂说。
展昭无言片刻,目光落在城外的兵马,竟是出乎意料地反问了一句:“白兄猜城下有多少兵马?”
“……来人应有五万兵马。”瞎子站起身,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跟上了秃子。
“难说杜承是不是还藏了兵,为掩人耳目,他在这山中所设练兵场可不止一个,更别说他还与那伙儿水匪勾结。”胖子伸了个懒腰却说,“他可是要起兵谋反,区区几万人,怎和汴京八十万禁军相抗?便是他年轻气盛,没有吸取他父亲在蜀地的教训,那老头儿、他那仲父可是随他父亲亲历当年战事的人。”他说的正是山下领兵而来的教头,那面容平平无奇、甚至有几分憨傻的汉子,这桃山之上桃木教与练兵场背后真正的。
“你这话可笑,便是算上那伙儿水匪,他能有十万八万的私兵,对上大宋禁军还能力挽狂澜?”瘸子取笑道。
“这话不假。”瞎子轻啧了一声,“汴京那位虽说重文轻武,可手底下养着不少将士。近年边关安逸,西北那群疯狗都快急红了眼,就等着磨枪咬人。”
“……”秃子转过头来瞧了他们一会儿,没插话。
胖子笑了笑,一张脸滚圆滚圆、油腻油腻,“瞧我作甚。”
“那姓杨的,”秃子轻声说,仙音温软,“你杀了他,只怕咱们的小姑娘不高兴。”
胖子收起了笑脸,盯着秃子半晌,才道:“此人野心太大,心思诡奇难辨,留不得。”
“嗯。”秃子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四人沿着山路走。
“可他聪明。”这回不是秃子说的,是瞎子说的,“她喜欢聪明人,闻说前些日子她在汴京已经折了一人,只怕是恼的很。”
胖子眼睛都快眯成缝,“那可不一定。”他平静地说,“老崔心早死了,她是给他送行去的。”
“那你为何不高兴?”瘸子问。
“府内有一个姓沈的已经够不安生了。”胖子牛头不对马嘴道。
“你这话有失偏颇,你说姓杨的野心太大,可老沈却是个无甚追求的人。”瘸子翻了白眼。
“可他们说真话说假话、逢场作戏时都叫人看不透。”胖子面上带笑,口中语气却冷冰冰的。
“那姓杨的定是招惹他了。”瞎子说。
“不错,可把他气得不轻。”瘸子也笑。
胖子不答。
“他想去做包拯的钉子?”秃子突然问,那声音轻巧,像是山风拂叶,捻指提花,可却瞬间让瞎子和瘸子的面色一变。
胖子这会儿真是笑了,“可不就是你想的这样。”他又是往日笑容可掬的模样,只是口中骂骂咧咧,一口气都不带喘的,“他瞧着得了展昭的信任,到了这会儿又心知那展昭是包拯的得力干将,便与我试探,借展昭这梯子,请命去做包拯身侧的一枚钉子。姓杨的野心不小,心知上位之人最是忌惮着谋乱贼兵,今日能踩着杜承那帮蠢货,将一手扶起的桃木教毁于一旦,为你我所求谋算;明日就敢踩着小王爷的尸骨,去取那唾手可得的荣宠。”
这话说的极狠,瞎子登时气笑了,“你们这些聪明人肚子里弯弯绕绕果真是不少。”也不知是在骂谁。
胖子瞥了瞎子一眼,“等他去了包拯手下,不管他有没有本事瞒过那天下第一聪明人。在那天子近旁,你且说说以他的野心,到时该算你我插包拯那儿的钉子,还是亲手送给包拯的把柄?”
“姓杨的心思变化无端,到那日确实瞧不出深浅,只怕哄骗了你我。”瘸子说。
秃子闻言微微一笑,轻声道:“姓杨的聪明过人,怎可能不知此番试探会引人猜忌。是你有意试探了他。”
胖子无言,好半晌才蹬了一眼秃子,“他于我打听展昭底细时,确有意如此,我不过让他把话说出来。”
秃子这会不说话了。
“此人确不可信,若是早在投靠你我之前,他便得知那展昭的底细,只怕转头就将桃木教的杜承顺水推舟做个局卖给包拯,做那升官发财的美梦。别说帮着你我将做成此局……反倒是我们在这婺州城莫名其妙多了个叫人忌惮的敌手。”瘸子冷笑道。
“他投靠你我之前,那展昭可不是开封府的护卫。”瞎子说。
便也不必做这无用的推想了。
“即如此,你如何哄骗得他?他若临死前将你我底细说给展昭,你我费心几月所为都功亏一篑。”瞎子又对胖子道。
“我不过是提醒他,他早些日子欲献给小王爷的人脉现在可都握在别人手里。”胖子慢悠悠道。
“你说前几日从桃木教偷了东西的人,那可是个没有在意,可敢与他们搭话的,却只有这一人。
书生冲二人微微一笑,也不惧底下贼兵,谈笑风生道:“白公子,守城而死,我等尚为大宋子民。若开城门,百姓得了一息尚存,也不过是贼兵奴役,等朝廷兵至之时,只怕世上再无婺州城,还要赔上二位性命。”
白玉堂眉梢微挑,不与书生言论,只偏头瞧展昭。
“一年半前在江宁府,鹿铃先生曾问展某,守的是天下正道、还是百姓安乐,又或是这大宋疆土。”展昭忽然说,“那时展某未解其意,今日想来,应是无愧于心。”
“这位侠士……”书生闻言心神一震,有意劝说。
“那便罢了。”白玉堂打断了书生。
展昭的话说的不明不白,可白玉堂听的清清楚楚。
“你去正门。他们没有攻城器械,若不是未能从山路小道运来,便是未曾想到不能进婺州城。如今定是欲先攻一波,待无功而返时遣兵送来攻城之物,只要防着他想法子攀上墙门,便尚可拖延一两日。”
白玉堂说着,转手往天上丢了一只响箭,一只老鼠形状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吓得底下百姓俱是一懵。
城底下那三千贼兵正想方设法弄开那挡在城门前的粗大树干,还有两股人马正绕道正城门,寻求入城之法,他二人分身乏术。
但因这股贼兵没能在这时就备好攻城器械,才给了他们商讨的时机。可惜那领头汉子武艺不弱,又身在敌营之中,他二人之后又几次盯着那人欲寻机取他性命都未能得逞。若轻举妄动把性命留下,这城才是当真无路可退了,二人不得不谨慎行事。
展昭微微一点头,提剑离去,“白兄小心。”
早前他们曾有一计,还白家清白。便是算着朝廷来兵之日,引匪贼出动攻城;哄骗百姓来兵乃是旧日山贼,意欲屠城,令其醒悟、奋力坚守城门之内;他二人且力战桃木教首领,护百姓周全;待到朝廷来援,白家自得清名。可此事一要天时地利,二要谋算人心,可谓是将满城百姓的性命压在悬崖之上作赌,因而这下下策,二人都未有再论,心知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满城性命当儿戏。倒不如拖延时间等朝廷兵马剿匪,免了婺州城这一难,他日便是背了这污名,无愧、亦无畏。
却不想二人棋差一招,还是算漏了,如今回想当日谋划实在儿戏。
杨主簿另有传信秘道、桃山不止万人兵马、贼子首领非是仙老。他们错了三条,才引至今日苦果,如今援兵遥遥无期,满城性命都要被他们这一错漏赔上。可见欲算这满城百姓的人心,欲叫着婺州城内的桃木教徒醒悟贼兵作乱,到底是异想天开,所托太大。凭一人一剑一张嘴是救不了天下的,这天下的万千人心太难算了。
既如此……
白玉堂瞧着这底下满城百姓,忽而一笑,金光之下眉眼精致又锋利,叫人惧怕也叫人动容,凭一身浑厚内力传话,声至半城之远:“若欲开门,且来取白爷性命。”这话是对城外的万千贼子说的,也是对城内百姓说的小说
这祸事演变至此却他们捅的,便该他们自己背。
是要坚守城内也好,是要开门迎贼也罢。
他便在此,长刀所在,不许一兵入城,是他一人决断,与满城百姓无关,百姓若要迎贼苟活着一两日,便来取他性命,他等着。
展昭落在屋檐上的脚步一顿,远去时亦是朗声笑道:“展某便在正门等候。”
这样坦荡无畏的神色竟是使人惧怕起来,就像是天上的灼灼日光令人不敢直视。
旁人许是或多或少不解其意,城门上的书生却心知肚明。他们可以利用百姓,可以哄骗百姓,以此换来全城百姓牺牲性命、携力死守城门,可此非所愿,亦是坦然面对自己当日谋算人心不周所带来的恶果,将抉择还给了这满城几番昏了头的百姓。这到底是正直还是鲁直,是坚持还是顽固,书生不知,心神却为之大动。
侠骨热肠,赤诚之心。
外头兵马已经咚咚敲起了门前的大锁链,欲破开城门,这声响就像是所有人头顶的一把剑。
很快有人意动,一个念头腾升而起,相比起外头的万千兵马,这区区二人好似更容易拿下。
然而他们还未动身,外头的人先动了。鼓角雷鸣,那首领汉子杜承握起了一张奇大无比的弓,以力拔山河之势,向着城门上的二人射了三支火箭。紧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在这说话间备好的上千弓箭手一并拉开了手中弓箭,带着火星的箭矢刹那间铺满了天空。
万箭齐发,高扑城门。
百姓惊恐地站在那里,僵硬地身躯甚至不能挪动半步。
“退!”白玉堂喝道。
一声仿佛激起千重浪,离近城门的百姓终于回魂,哆嗦着腿往里头跑。
这可不是官府之人在白家门出的火箭,白玉堂只提刀先将杜承的三支可能伤人的火箭截下。那力道惊人,便是白玉堂也退了半步避开锋头以免长刀扯断,才拦下了箭矢,有拽着那不知死活的书生往下台阶下推,快语喝令道:“寻人救火。”
那书生心领神会,再不多言,快步跑下阶梯。
白玉堂瞧着那万支火箭陨落,哪怕是这伙训练已久的精兵,也不能在三箭齐发时将所有的箭抛射过穿过高高的城墙。因而城内虽有起火之处、众百姓更是惊慌失措,但好歹无人伤亡。
他面色冷冷,唇角却含笑,不知是抛却生死还是真有胜算,神态全无惧色,竟是转头对那杜承戏谑道:“小贼你可小心些攻城,莫到毁了这城门,来日挡不住朝廷的八十万大军。”
此言一出,那杜承面色微变。
白玉堂嘴毒,也正是一针见血。他忌惮着满城百姓生死,攻城之人何尝不是要忌惮着城池损毁不便来日之用,这不过是这群贼兵攻打的第一座城池。
他且话毕,毫无顾忌地纵身跃下了城门,硬是仗着一身武艺要扛这城门底下的三千贼兵。
青丝白衣随风而起,长刀过处,残肢断臂、鲜血横流。
“世间没有永远不会错的抉择,人无完人。昭儿,来日行走江湖,为父还有一事叮嘱。”
正城门处,展昭亦是赶在匪兵抵达前,后发先至。他缓缓拔了剑,垂下眼,低语道:“杀人偿命,恩仇轮回;但做抉择,不避结果。”
婺州守城,不死不休。
=-=没想到写到这么晚了。
写得十分纠结,自己给自己挖的坑太大。
越写到结尾,越觉得这一卷的多处处理简直是,令人心累的错误。
啊……还有好多要学的地方……
晚安小天使。
或者是早安?
话说……最近好像小天使变少了……大家……都不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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