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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品尝得胜果实时冷不丁磕碎了牙,老头见状,心头大堵,牙关缝隙里好似都写满了杀机。可也再轮不到他再巧言令色、挑拨人心,便是这箭矢坠落、四下噤声的空隙里,包拯从容平静的声音响起,激起尘埃,轻易入众人之耳:“你当真以为,西夏贼兵能马踏宋土?”他乌黑的面容上无半分笑意,神色威严,立于街巷望来,好似再公堂之上拍起了惊堂木,虽无武艺,却有着让人退避三舍的气势。
老头猛然抬头。
“你当真以为,延州此番有失,援兵赶之未及、去之晚矣?”
包拯所望之处,马蹄踏雪远去,再无踪影,是武将带兵离城。
武将此去,心头已有计较,至城门,先点兵一万留于府州城外,未免府州半数兵马出征,城内空虚,真叫西夏趁虚而入;又命步兵稍作休整、准备发兵再急行,自己不顾疲倦,率骑兵纵马先行,直奔延州!
这一来一去虽别无多言耽搁,可光阴如流水,积云遮明日,纵是心头呐喊着“快些、再快些!”,也不比白驹过隙一须臾。
然而包拯好似面无忧色,只转过身来,不疾不徐道:“我大宋百年前一统中原、天下止戈,正是国盛兵强……你以为夏贼能奈我大宋何?!”
三句问话凛然入耳。
四下茫然,北风高起。
“本官今日既在此做局等你,便不妨白费口舌告知于你。”
“老人家,做局留后手。”包拯客客气气地说,“请兵支援不过是有备无患,西夏十万大军虽确出乎本官与折将军的意料之外,”他抬起眼,字词微顿,不怒自威,“但他纵有十万精兵……”
“也莫想踏过延州一步。”
北风灌入宽大的衣袖,让人背脊生凉意。
双目漫长的对视之中,老头歹毒含笑、不以为意的脸色渐渐变了,“……局!”
他盯住了包拯,“信不、不可能怎么可能那人”老头高声嘶哑道,截信杀人可是秃子亲手所为。那秃子武艺高强、行事妥帖谨慎,且同行之人还有那个小姑娘,怎能瞒过那二人。
“是局。”包拯说,沉静的目中有几分痛惜,“你们虽是截换了信,杀了本官所派传信之人……”他停顿了一下,此事是他无奈之下所行险招。
传信之人虽乔装改扮、小心出城,但包拯确有料到此去怕是有难,心头不免一叹。那是王朝四人旧日在土龙岗做土匪时的弟兄,因曾失手杀人被官府通缉,有口难辨,拜入土龙岗;王朝四人前去前去开封投入包拯门下之后,他无处可去便跑来边关,巧被王朝碰上,请托为包公效命一二。
传信之时,丁月华本请命前去,但那汉子却道丁姑娘身份惹眼,此信既是机密,合该他这名不见经传之人去送,许是还有机会送达。
话虽如此,包拯等人焉能不知此事凶险。
闻言,走前他又笑道早已因旧年过错愧悔多年、只是胆怯不敢投案自首,如今家国大难跟前,也该生出男儿胆气一次。若是此番身死能为包公、为天下人做分毫……“便也抵命赔了当年罪责。但诸位侠士武艺高强、聪明过人,怎能轻易殒命于此?该是护得包大人平安,识破奸人毒计,将其按律问斩,换我大宋太平!”
“大人,大宋境内百年鲜闻干戈战火,便有民愤而起,也是我宋人之事,岂能叫外族辱我!”
“草民愿赌命先行!”
他道自己是个不识大字的粗人,可这世间忠义仁信的道理俱明了于心,比这这些枉读书数载、只一门心思缠斗人心私利之人,却又高明高义多少!
如今他却因送信而死,想必幕后之人未免他活口传出口信,截信之时便将他灭口。
可他本不必身死于此。
包拯的目光从街巷里外众人面容上掠过,很多人,皆本不必身死于此。
却因庙堂阴私、因反贼谋逆,白白将尚且年轻的性命断送,手足相残、将士战死、百姓遇害,而侠客与将军生死未卜、黎民惶惶不可终日。他们都是这青天之下、大宋疆土里的寻常子民,不分高低贵贱、皆有喜怒哀乐,安居乐业、各怀大道而往之,他们本不必遭受这些苦难,却成护卫正道、以正纲轨的阶上血。
包拯目光沉沉,凛然的目光犹如利箭,盯住了老头,“可焉知本官于延州一事上的安排岂止请兵。”
“延州为西北要塞、大宋国门,不可有失,折将军与本官既知李元昊意欲从延州犯宋,又有尔等蝼蚁贼寇暗中谋算,怎会不备后手?”
他负手而立,“一则请兵汴梁,二则出兵西夏,三则分兵延州,四则调兵西北。”
每落一句,老头嘴唇便颤抖一分。
“尔等不过截了一封信罢了。”包拯目光如炬,“折将军此番前去西夏,虽陷尔等诡计,定当奋勇杀敌,逼西夏退兵;不仅如此,半道之时,折将军便与府州边陲各砦会合,分兵调配,支援延州;西北另有太原、汾州等多州调兵前去……延州便有危急,我大宋将士英勇,宋土不可犯,绝无惧战时,宵小贼子焉能动摇我大宋根基。”
百姓怔忪,好似用了极其漫长的世间去领会包拯之语。
包公之意……
包公之意是……!
众人心头狂跳,尚未生出喜色,只将期许的目光纷纷投注在包拯身上。
老头沉默半晌,环顾街巷百姓,仿佛明了了,冷笑了一声道:“包大人为安抚民心未免言过了。西夏铁骑兵来神速、始料未及,你怎可能料到是延州,做出诸多筹备……”
“大宋西北布防,河东路麟府皆有虎狼之师,秦凤路泾源屯兵精强、熙河另有吐蕃,而陕西路环庆山川迷道,唯有?延二州尚有路可走。本官不通兵事不假,却不缺朝中通达兵事的友人,你既有疑,本官不妨直言,希文已暗中领命前来西北。”包拯眉梢不动,从容打断道,“本官知你等贼子做下鬼城奇毒一案,正是为混淆视线,让人以为西夏于府州行毒计,是为削弱折家军,为来日侵入府州筹备小说
“……范希文。”老头牙齿恨恨磨动。
范公希文,朝堂重臣,数遭贬谪,文作“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武通兵事能定邦。前几年,他屡次因谏言庞太师一派,几乎要指着庞太师鼻子痛骂,因而总被贬黜地方为官,如今竟是因边事暗中起复!其中若说没有包拯手段,老头断然是不信的。
百姓困惑,面面相觑,他们这戍边百姓对包公都只闻说一二,哪儿知晓范公,倒是接二连三的人仿佛听闻鬼城之说面露茫然之色。可到此时,他们望着那折继宣的尸首、面容溃烂的老头还有包公的肃容,竟是无一人敢发言一问,只伸着脖子、在这寒风雪日里捏着一把汗静静听着。
包拯见状,平静笑笑,又接着道,“且李元昊便是当真攻下延州,也绝无可能掉头前来府州。”他抬手指向地上,那里有一身被压在石堆里的衣衫,正是先头身死的汉子尸首异化之后所留,“毒。”包拯说,“李元昊用此毒计,不过是为牵制折家军,而他西夏兵马总数能始就不是为展昭、白玉堂准备的。
毕竟展昭、白玉堂在长安意外遇上奇案如此之快赶到府州也该是意外之事。既如此,折继闵若为幕后之人同伙,怎会眼睁睁看着尤诗谋算白玉堂性命而无动于衷、不加制止,反倒是让妙手空空楚宵文一并前来送死灭口?若要楚宵文前来救人,却叫他被假丁月华所骗、又被尤诗所伤,未免可笑;若本就知晓来不及,就更不必派遣楚宵文前来了,此毒虽奇诡,但非当场致命,此番弄巧成拙,楚宵文岂不成了送到展昭、白玉堂面前的线索把柄。
便是折继闵真应“庞府盗窃案”,意欲对楚宵文灭口,也全然不必挑这个时机。
而折继闵与尤诗同谋也可能甚微。
尤诗所图展昭、白玉堂之死,于折继闵而言唯有一处益处,便是“折继宣谋害朝廷命官”。可随后折继闵又亲自赶到拦下了此事,而若为折继宣获罪身死……此等兜圈子、平白惹人忌惮的昏招,折继闵想是做不出。
种种推想反复揣测,皆又见是折继闵遭人算计。
既有此念,再回想八月十五一案、诸多往后关联,除却折继闵与妙手空空确有交情,旁余极有可能是幕后之人暗中利用。
“此番第二回推论之后,本官又查闻,炭。”包拯说,“银丝炭。”
“银丝炭……”老头错愕恍然,“仅凭银丝炭……”
“不错,仅凭银丝炭。”包拯道,“宅院之主吃穿精细讲究,甚至在那空空荡荡、鲜有痕迹的宅子里费心思开火做饭;屋舍之内别无柴炭取暖之物,想必用的也是银丝炭。偏巧将宅院牵线搭桥卖出去的也是个柴炭铺子之人,是府州城里唯一有银丝炭、只给折府送货的柴炭铺。更巧,折府十一月尚有银丝炭可用,而如今送来的却是寻常木炭。”而他从牵线搭桥,再平凡不过的一桩屋舍买卖之中找到了线头,“却叫人古怪,宅院之主身份不明,事事都能周全掩盖,为何留此疏漏。本官折转调查,这才发觉柴炭铺的东家仿佛非是亲自采买银丝炭的折继宣,而竟是一位不知名讳、风流俊俏的公子。”
折继祖倏尔抬头,惊色难掩。
包拯侧头盯住了折继宣的尸首,“他这贪生怕死之辈,便是要做那地下黑市,也要打着旁人的名号。但此事并非折继宣所为,因他清楚他这黑市买卖、株连九族、万劫不复,算到折继闵头上,他也逃不过。是你们助折继宣两年来建黑市之时,便悄无声息地传出黑市之主的传闻。”
“私宅卖给了一个风流阔绰的公子。”
“黑市之主也是一位风流俊俏的公子。”
包拯面无笑意,像是庙堂里的神佛塑像,庄重而不可侵犯,“你们掩去其名,却让暴漏些许似是而非、捕风捉影的痕迹,让人先入为主地猜疑这位不知名讳的公子,可是折家二公子。”
此举实在高明,探查之人越是信真凭实据,越要从众口之间几经折转探寻真相,越得到这些布局两年之久的“指证”。
毕竟人活于世,无论做下什么事,总该留下痕迹。
“可有趣的是,”包拯转过头,望向了遥远的西方,“你们可知这府州城内,谁都认识折二公子,可谁也不认识他折继闵。”他拂袖一叹,“不好色、不饮酒、不交友,独来独往,无人知其平生所好、往日所为、来去何地、结识何人,一无所知。”这字字句句,仿佛无形的利剑劈到了折继祖头上,令他咬牙闭目。可包拯非是有意戳折继祖心肺,他对那老头接着道:“日日月月年年,犹如无缝铁桶,这样谨小慎微的人,你且告诉本官,他若真买下私宅、真是这柴炭铺子的东家,他怎会留下这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
“怎可能有这样的人。”老头却恨道,“他既如此,难道不是更古怪,更心虚、更有隐瞒?!”
“不错,更为古怪。”包拯说到此处,竟是笑了笑,目中隐现欣赏之色。
继而,包拯沉下脸,“因折将军是故意让人在本官当日街巷问案之时,将那些口中堵得严严实实的人送来给本官。他是要告知本官,在这府州城内,只要他想,他总有办法将府州之人的嘴堵上,让本官一无所得。因而本官所查,凡有指证于他的事,便是疏漏便是有人在背后栽赃陷害于他!”
折继闵虽口不能言,仍是谋策警言,他遭人算计。
他既是受人算计,那日折继闵当日让楚宵文前去折府后院究竟是为何
军中之人曾道,折继闵为两个女子,也正是来到折府的尤诗与丁月华,与折继宣起了冲突,一怒之下离了府州城。包拯看来,恐怕那日折继闵是发觉尤诗与丁月华有异,有意点醒折继宣,却因折继宣早已一脚踏入黑市买卖,佯装争风吃醋之说推脱。折继闵见折继宣荒唐不听劝,又从妙手空空口中耳闻公孙策身在府州,猜到包拯前来、天子之意,急急前往麟州……虽说他见折继宣四年荒唐早就暗中收拢人心、将折家军大半拢于手中,然而那日匆匆夺兵权,却是为保下折继宣的性命。
可他却没想到这一去麟州,府州万事生变。
折继宣遭唆使杀三户人家、谋害展昭,折继闵越往下走,越是无路可走、越是力不从心。
折继闵既是身负冤屈,而楚宵文又当真是照折继闵之意探入折府后院,更带走那“假丁月华”……恐怕一是折继闵察觉有人暗算,欲要探明二女子底细;二是因折府动向,推知折继宣欲对展昭下手,欲要楚宵文在后院闹出动静,警示展昭;三是有意阻拦折继宣布局暗杀展昭。
只是这一步分明也早在幕后之人圈套之中。
折府后院刨去女教主对展昭、白玉堂设下的奇毒杀局,实则从头到尾都是针对折继闵。
可细细思来,幕后之人恐怕只做了教唆折继宣处死百姓、令展白二人见到与折继闵干系不浅的妙手空空这两步,便引来折继闵浑身疑点重重、百口莫辩。思及那妙手空空曾于公孙策被捉前现身,要么楚宵文本就是这幕后之主手下之人,要么,幕后之主早就发觉妙手空空与折继闵的交情……这才在展昭、白玉堂突然现身府州后,定下此计。
展昭和白玉堂因为长安意外见疯汉离奇身死,快马前来府州,被请入此局;而女教主尤诗见二人,因旧日仇怨,擅作主张,谋害二人性命,乱了此局谋划。其中因果衔结、诸事变端……谁能料。
老头本就溃烂的面容登时犹如土色,“……你与折继闵便是那时合谋!”他喘着气,不敢置信。
“那倒非是。如你所言,确是不可能。”包拯语气淡然,“你们就藏于府州城中,时时刻刻盯着那府衙与折府动向,不知有多少人是尔等人马、又有多少人被你们所收买。既耳目众多不可辨、危机四伏难免叫你们一计不成又事端、祸及百姓,折将军焉敢与本官私下合谋。”
风起又落,恰似无声机锋现又隐。
包拯平平淡淡一笑,“不过是,以不变应万变;不过是……”
“他行他的计、我做我的局。不谋而合罢了。”
包大人开挂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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