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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台上有两只白瓷的漱口杯,路柯学抓起了其中一只,攥在手里,盯着镜子里的那张陌生的脸,积蓄力气,准备将自己从这个梦里砸醒。
瞿灵尖叫一声,拼了命的抓住他的手,把那只杯子抢了过去,哭着说:
“你要干什么?你怎么了?”
路柯学叹了口气,盯着镜子里的瞿灵的眼睛:“你说我叫什么?”
瞿灵显然被他的眼神吓到了,怯怯的说:“你叫杜岩!”
路柯学忽然想起什么,他挣开瞿灵的手,走到书桌面前,拉开抽屉,抽屉里果然放着一盏露营灯,一块镜子!
这是他刚进这间房子,在酒店看到的东西,是他在刚才的噩梦里使用过的东西。
他松了口气,东西还在,说明自己的意识是没有错误的,他是路柯学,他的后背上有一个观音像的纹身。
他来到卫生间,站在镜子前,反手拿起了那面方镜……
后背上干净平整,那有什么观音像!
我叫杜岩,我是第九人民医院的一名患者。
第九人民医院是云镜市唯一的一家精神病医院,也是整个西南地区最好的精神病医院,我是被作为重度人格分裂症和重度癔症,三个月前,收治在这家医院的。
这是一个由四栋楼房围成的大院子,院子里有很多梧桐树,浓荫蔽日,花园的花草树木被修整的整整齐齐。空气清新,环境整洁。
医院的四栋楼,除了临街的那栋楼是现代化的建筑,其他的三栋全部是上世纪50年代苏联援助修建的,厚重但结实,历经风雨依然不倒,经过不知多少次的装修翻新,外体看的是那种具有年代感的陈旧,里面却装修的一点也不比现代化建筑差。
这种建筑的特点就是:房间的楼层高,走廊宽,门宽大厚重。
我在b栋的305病房,阳光充沛,窗外一棵很大的梧桐树。三个月来,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不在抗拒吃药打针,不再向往外面的世界,当你觉得自己真的就是神经病时,你在神经病医院的生活会是多么的恬静舒适啊。
最初的一个月,我是在c栋,那里的病人主要是极度狂躁的,极度焦虑测评,终于可以出院了。出院的日子定在后天。我不知道出院后我将在杜岩这个身份下,面对一个什么样的生活,我决定坦然面对了。
我所了解的杜岩,也就是我自己,父母早年离异,母亲远去澳大利亚,父亲中年失意,事业惨败后沉迷赌博,在杜岩十九岁的时候,自杀身亡。
杜岩是姑姑资助上完了大学,硕士研究生阶段,远在澳大利亚的妈妈和他取得了联系,让他得以完成学业小】
【说】
杜岩在云镜市第三中学教高中语文,是一个受学生欢迎,领导器重的老师,收入过得去,工作体面。
接受这样的身份对于我,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何况,还有个情深如此的瞿灵,不离不弃。
就在出院前的这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和现实的区别就在于,在现实中我们总能找到自己从哪里来,从什么时间来。可是在梦里,时间是模糊的,空间是扭曲的。
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间,我们就会在一个莫名其妙的空间里。
来无影,去无踪。
我梦到自己在一个深深的走廊里,走廊的墙壁都是湿漉漉的,天花板上不断的有水滴滴下来,咕揪,咕揪的水滴声音在长长的走廊里发出回音。
我一个人走在这个走廊里,走廊很长,很窄。人在里面很压抑,脚底下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穿过走廊,向右一个急转弯是一个很陡峭的坡,有流水淙淙的声音。
我沿着坡下去,是一个两边都是两层楼房间的小院,房间都黑漆漆的,没有亮灯。锁着门,像是一个监狱。
而我能感觉到那些房间里有人,我迷迷糊糊的走近那些房间,房间里有瘦骨嶙峋的手伸出来,试图抓住我。
我胆战心惊的躲避,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房间很多,似乎每间屋里都有人。
忽然我听到院子的当中,传来重重的铁链拖地的声音,哗,哗。院子里也不知哪里来的光线,让我能够看到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人,弓着腰,用极其痛苦的姿势,拖着铁链,在哪里艰难行走。
我看过去,那人身材高大,蓬着头发,突然抬起头来对我说:“快跑,路柯学!”
我吓了一跳,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等我仔细看清楚他的脸,我就想起了一个名字:
格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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